第四十三章 臣服,或者消亡

九眼六道第一眼。

能夠看穿術式。

目前來看似乎還無法看穿領域。

不過看著蛇歸吾那徜徉搖曳的影像,東野原知道,這已經足夠了。

下一刻,只見領域中一道接一道的暗影憑空生出,足足生出了八道暗影,從四面八方將「蛇歸吾」圍在了中間。

蛇歸吾注視著周圍的暗影,手中再次從秋雨抓出了一把凝練的長刀,搖了搖頭道,「愚蠢的嘗試再多次,也不會改變愚蠢的本質。」

「凋零吧,千櫻之刃!」

剎那間,周圍四面八方無數懸浮的雨水逐漸變粉變紅,在這一瞬間居然不可思議地轉眼化作了一片片凋零的櫻花。

鏡花水月的奧義!

將夢幻具化為現實,

于不可能中創造可能。

然而穿梭在暗影中的東野原此刻卻完全無視了那些櫻花,眼中世界非黑即白的他手持雙刀裹挾著鋪天蓋地的刀芒。

宛如電光直射天心般貫穿長空。

小太刀二刀流!

飛刀術!

陰陽逆止!

在這驚鴻過隙的剎那,偶有櫻刃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細微的血痕,東野原的臉上卻置若罔聞。

下一刻,

數不盡的刀芒轟然砸落!

被雨落狂潮般刀芒覆蓋的蛇歸吾身影恍惚了下,就像是水中的月亮被頑童打破了寧靜,水面化作一圈圈波紋漣漪——蛇歸吾的身形在另一邊的黑暗中重新出現。

他唇角微翹,

似是有些譏諷。

可就在這個時候,

蛇歸吾後脖頸倏然一涼。

好像有什麼東西架在了他的腦後,耳邊傳來了一聲熟悉的怪誕聲音。

「這不是能砍中嗎?」

話音落下的千分之一剎那。

比先前更猛烈更狂野無數倍的雙刀斬擊,帶著森然徹骨的恐怖寒意毫無保留地穿透了蛇歸吾的身體。

真正的身體。

這這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看穿我的鏡花水月?!

蛇歸吾面色一僵,今晚始終舉止從容淡定的他臉上竟罕見地浮現出一抹驚懼,旋即瞬間化作難以抑制地恐怖慘嚎之聲。

「啊啊啊——!」

電車十字路口。

無聲的黑暗逐漸消退。

路口周圍剛剛被領域籠罩瞬間遮蔽了所有感官的眾人,此時仿佛重新回到了這個原初的世界中。

櫻花飄零,夜雨聲煩。

「呼呼呼—!」

第三番隊的副隊長尾田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呼吸著鼻孔中潮濕冰冷的空氣,此時的他無比珍惜眼前這份真實。

鏡花水月領域之中,讓人恐懼的不是靜謐的黑暗,而是黑暗侵入心底生根發芽後的恐懼。

那份恐怖讓人不安、讓人煩躁

甚至讓人想要放棄生命。

回過神來之後,尾田悠才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一轉頭發現自己原來依舊站在路邊攙扶著虛弱的隊長西凜千鐵。

但他很快察覺到了不對。

西凜千鐵身體真有些僵硬地偏著頭,視線死死地盯著某個地方。

尾田悠心中一驚,立馬順著目光望去。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個渾身染血戴著暗金色蜻蜓面具的身影,正手持兩把小太刀靜靜地佇立在十字路口中間——就像是剛剛被領域所擊敗渾身上下千瘡百孔的西凜千鐵一般。

唉果然還是敗了嗎。

尾田悠不忍心去看,微微低垂下視線,卻突然發現那個身影手中兩把小太刀上血跡斑駁,殷紅發紫的血液順著刀身一點點滑落。

滴向了

地面那攤血泊中跪伏著的身體。

等等!

尾田悠的腦袋瞬間像是被雷雷轟電掣一般,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半跪在血泊中的血人。

赫然是剛剛還掌控一切的蛇歸吾!

事實上,不僅是他,葬儀社的眾人兔子面具下的臉龐也驚駭莫名,像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除了神秘的「博士」之外,葬儀社在眾人心中最強的社長居然敗了?而且敗在了一個連領域都沒掌握的人手中?

「咳咳噗!」

地面上的血泊中,跪倒在地的蛇歸吾身體搖晃了下。

他努力地想要仰頭看向東野原,可身後不知道什麼地方被切開讓他連仰頭這樣的動作都無法做出,低著頭有些不甘心地喃喃道︰

「真是讓人恐懼的影子啊。」

「難道影子

就是你的領域嗎?」

東野原手腕微微一抖,宛如雨傘振落雨水般將小太刀上的血水血振落——這是他在草尾正天的剖繪中掌握的技巧。

帥不帥倒是其次。

據說可以防止俯視生銹,延長刀具使用壽命,省錢而實用。

听到蛇歸吾不甘的問題,他沉默了片刻道︰

「抱歉,我不懂什麼領域。」

誠懇的語氣,怪誕的腔調融合起來莫名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嘲諷。

蛇歸吾頓時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里以及身體不同部位同時飆射出幾股狂涌的血泉,傷勢比西凜千鐵要嚴重無數倍,顯然命不久矣。

可偏偏就在這時,

他突然發出一陣淒厲慘笑。

「   你以為你已經阻止聖主的降臨了嗎。」

「所謂的儀式,

從來都不是我們舉辦的啊

你們和我們

都不過誕生的見證者罷了。」

說著,苟延殘喘的他卻狀若癲狂地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夜晚躁作的雨聲再次安靜了下來,十字路口四周氤氳著的血霧倏然消散一空,空氣中只剩下冰涼的雨氣。

頭頂的血紅色鳥居已經變得更加凝實,四面鳥居門框里就像是雞蛋外一層薄薄的膜,內面不斷起伏蠕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下一剎,膜被捅破了。

「來了!」

蛇歸吾的臉上慘笑一聲。

他閉上了雙眼。

雙手攤伏在了地面上。

毫無預兆地,頭頂櫻花樹上鳥居近十年來凝聚的血氣全部朝著跪伏在地上渾身鮮血淋灕的蛇歸吾,如漩渦般潮涌而入!

似乎過了很久,

又似乎只在一瞬間。

濁黃的路燈下夜雨下,渾身污濁鮮血的蛇歸吾重新直起了身體,緩緩張開了雙臂仿佛在擁抱這個全新的世界。

他身上先前那淋灕的傷口已經全部消失,眸孔中都煥發出新生兒般生機勃勃的光彩,但卻充滿了一種幾乎割裂般的陌生感。

周圍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有人忍不住抬眼望去,僅僅是對上了那一雙眼就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

恐懼!

那是一種來自未知生物的恐懼。

這一切太快太突然。

東野原都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

但此刻他卻清晰的感受到︰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面容身形絲毫未變,渾身上下卻充滿了一種濃濃的違和感,如同軀殼中換了個存在。

「這是什麼鬼東西。」

東野原後退兩步,微微蹙了蹙眉。

似是听到了他的話語,「蛇歸吾」轉過頭凝視了東野原一眼。

緊接著,「他」的嗓子里就像是干硬的骨頭在糙木板上反復摩擦般發出了一段極為失真扭曲的音節。

「Παρ?δοση? θ?νατο?!」

臣服,

或者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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