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後山。
隨手燒死了幾個築基魔修之後，亞倫將他們的骨灰灑在靈藥園中，又幽幽嘆息一聲。
對于宗門的變故，他其實並不怎麼憂心。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牽掛……
哪怕是白采薇，也就那樣了……
他在擔心自己旳問題。
畢竟，方老怪的馬甲已經四百多歲了，再過一百年必然達到結丹修士的壽命大限！
到時候，這出戲就演不下去了啊！
「不過，可以對外宣稱我得到了一枚延壽靈丹，青丹都能再活一百年，我憑什麼不行？」
「不過此策治標不治本……」
「並且一百多年也太短了，能干什麼事？莫非又要開一個新馬甲？嗯……再收一個關門弟子，讓他百年結丹，然後頂著這個馬甲，又可以繼續混四百多年……」
亞倫比較傾向于後一個方案。
他甚至連這位六弟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宋中’！
「姓宋名中，為老夫送終，不錯不錯……」
對于如何制造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之技巧，亞倫已經相當嫻熟了。
比如，他過段時間就會對外宣布，收了一位關門弟子。
而實際上，這位關門弟子根本不存在……
然後每過段時間，自己就會偽裝成此人，展露出築基、築基後期、結丹的實力……
不過是李家老祖之事的重演罷了……
「哪怕有點尷尬，也總比演不下去跑路要好！」
亞倫回到洞府，拿起一株五百年的靈藥，開始磨練自己的煉丹術。
身份什麼的還是百年之後的問題。
此時他關注的重點只有一個——先用低階靈藥將煉丹術刷滿，然後再將那一批千年靈草煉制成合適的丹藥！
……
時光匆匆。
轉眼間，又是百余年過去。
洞府之中。
亞倫望著面前一座紫銅丹爐，臉上滿是小心翼翼之色。
「去！」
算定時辰之後，他打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法訣，化為絲絲縷縷的光華，沒入丹爐之中。
丹爐內五光十色，隱隱浮現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甚至穿透陣法，來到了外界……
把門的小青伸長脖子，貪婪地吞吸著丹香。
「出！」
亞倫表情凝重，一拍丹爐。
巨大的爐蓋憑空飛起，一團團靈芝般的祥雲浮現。
而在祥雲之中，一枚光華璀璨、丹身之上有九顆星辰光點的丹藥，正緩緩浮現而出。
見到這一幕，亞倫更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之前兩次都是倒在最後的凝丹與采丹步驟之上。
這一次若還是失敗，作為主材料的千年九眼海棠就消耗殆盡了！
好在畢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亞倫越是遇到大事，越是極其冷靜。
抱著大不了再等一千年的想法，他流暢之極地打出一套收丹法訣，令那一顆丹藥光華內斂，丹藥微微顫動。
但最終，它並沒有炸開或變質，反而穩定了下來。
「九星丹……成了！」
亞倫面上浮現出一絲喜色，將這一枚九星丹妥善收入玉瓶之中，這才吐出一口長氣。
這一百年來，他靠著大量練手，硬生生將煉丹術磨到了三階圓滿的地步。
繼而，將大部分千年靈草都煉制成了增進法力的丹藥。
直到最近，認為自己的煉丹術已經登峰造極，進無可進之時，才動手煉制‘九星丹’！
事實證明，這丹藥果然艱難，並且自己還采用了替代品。
縱然將流程處理得完美無缺，也踫到了固定的失敗率，一連失敗了兩次。
「好在……最後一次終于成功了！」
亞倫掃了眼屬性面板︰
姓名︰方玉（亞倫）
天賦︰長生不老
年齡︰1300
境界︰結丹中期
功法︰明玉訣第十五層（10333/20000）
法術︰……
技能︰……三階煉丹（10000/10000）
……
「終于將一門三階技藝刷滿了，也真是不容易啊……」
「有著大量靈藥與九星丹……或許……我能盡快進階結丹後期？」
「安全感一下提升不少，縱然最近黑魔宗分舵小手段很多，我也不怕了……」
亞倫一振衣袖出關，就看到了小青。
「主人……」
小青瞪著無辜的大眼楮，可憐巴巴地望著亞倫。
「別看了，你這套我已經免疫了……小時候還叫可愛，這時候就是驚悚了！」
被蛟龍首與一雙猙獰大眼楮盯著，亞倫沒有絲毫覺得萌萌噠的感覺，直接踩上了小青的背︰「去藥王大殿！」
吸取之前閉關時間太長，出來藥王宗都差點改姓的教訓。
亞倫之後閉關，時不時就要出關一次，免得沈樂又搞出什麼蛾子來。
「老祖出關嘍！」
小青嚎了一嗓子，聲震四野，讓一位位築基修士趕到藥王大殿。
亞倫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懶洋洋地看著下方眾人。
嗯，沈樂還是第一位。
只不過，這位弟子看起來也很蒼老了，此時見到亞倫依舊還在，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還是拜了下去︰「見過師父……」
「拜見太上長老……」
新宗主是一位築基中期修士，帶領著其它修士行大禮。
嗯……
亞倫之前指定的老築基沒幾年就老死了，不得不又指派一位新宗主。
並且，亞倫覺得讓築基修士擔任宗主，實在是一個不錯的想法，至少輪換得快……免得對權利戀棧不去。
經過這些年的微調，所謂的藥王宗宗主，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事務官的職位，雖然叫起來好听，但也就那麼回事。
「罷了……都起來吧。」
亞倫咳嗽一聲，顯得有些虛弱︰「派往大乾的人回來沒有？我那大徒弟身在何處？」
雖然對白采薇何時歸來並不太關心，但亞倫就得做出這個態度，以顯示自己命不久矣的樣子……
「啟稟師父，還沒有！」
沈樂出列回答，心中有著快意。
‘老家伙就快死了吧？這修煉駐顏功法，光從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不過你還想找白采薇接班？哼哼……’
他心里也有些遺憾，縱然動用黑魔宗關系，也只查到此女去了大乾之後就探索某處秘境，緊接著便音訊全無……
「廢物！」
亞倫大發雷霆︰「還不速速再派人去找？咳咳……本座的六弟子宋中何在？」
「太上長老……您之前才將宋師兄派出去執行任務，您忘了？」宗主硬著頭皮出來回答。
「哦哦……」
亞倫拍了拍自己的頭，又猛地面色一沉，表現得宛若一個老糊涂，又在強行裝著鎮定！
「都散了吧！」
……
沈樂洞府。
「老家伙快不行了，都開始老糊涂起來……」
沈樂來回踱步，顯得十分興奮。
而那位魔道結丹同樣動用替身秘術，附身一個傀儡，在旁邊分析︰「方老怪派人去找白采薇，可能是為了接班，也可能只是障眼法……你那個六師弟也要特別注意，他有什麼來歷？」
「不知道，那是老家伙突然帶回來的……」沈樂嗤笑一聲︰「說不定是老家伙的私生子……但想要結丹？依舊是痴心妄想！並且算算日子……老家伙大限就在眼前了！」
說到這里，他神情終于變得有些不安︰「但他怎麼還不死？我有著感覺，我的壽限都快要到了啊……」
「這個……」
魔門結丹也有些迷惘︰「結丹修士有五百壽，但並不均衡，有的結丹老祖年輕時受過重傷，元氣大損，可能活個四百五六十歲就坐化而去……也有的結丹老祖擅長養生，保養得好，苟延殘喘到五百五十歲也沒多大問題……倒是你的壽元，動用血祭秘法結丹，能活五百歲就很僥幸了。的確有些危險啊……若你比老家伙還先死，那之前的謀劃，就全部成了笑話！」
「我對黑魔宗，可是忠心耿耿啊！使者大人，你們不能不幫我！」沈樂連忙道。
「唉……也不是沒有辦法，比如本門秘藥‘血靈丹’，一粒下去就可延結丹修士百年之壽，第二粒效果減半，第三粒無效……」
這位結丹魔修顯然在權衡、掙扎……
畢竟這可是整個極西之地都極其罕見的延壽靈丹啊！
就這麼喂了狗，是不是太過浪費？
當然，也正因為沈樂是狗，中了幽冥噬心咒，絕對無法背叛……而之前又投入了那麼多，沉沒成本太高，令他有些猶豫與遲疑……
「你倒也是運氣……」
良久之後，這位黑魔宗修士終于做出決定︰「放在以往，縱然將你賣了，也不值得一粒血靈丹，但我黑魔宗最近將有大動作……若你能活到那時候，或者提前執掌藥王宗……對本宗助益更大，我便試著回去為你申請一下吧。」
「若此事能成，必不會忘了使者之功！」
听到有延壽的希望，沈樂簡直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謝過之後，他又有些遲疑與忐忑地道︰「提到延壽，我又想到一事……老家伙那里……他的煉丹術絕對到了三階，可不要讓他換到什麼延壽靈物，甚至自己煉出延壽靈丹來啊……」
「嘿嘿……極西之地的延壽靈物極其罕見，縱然有也在其它結丹老祖手中，哪個願意交換自己的性命？」
黑魔宗使者冷笑道︰「至于自己煉？三階煉丹術煉制的丹藥最多延壽數十年，並且吃多了還有抗藥性，效果會瘋狂下降的，所需材料更是珍惜……並且，這不是還有你麼？給老家伙煉丹使點絆子，縱然你打不過那只王八，也可以從輔助材料上入手，我稍後會給你一張清單，那上面的材料都是極西之地延壽丹藥的常見輔助材料，你趁機在收購中使壞，也不難吧？」
沈樂的眼楮漸漸亮起……
……
後山洞府之內。
亞倫閉關打坐，從法寶囊中模出一只玉瓶，從中倒出一粒圓滾滾的丹藥，塞入嘴里，隨手將玉瓶一丟。
這一只上好羊脂白玉瓶中，居然就只裝了這一枚靈丹的樣子。
靈丹入月復，頓時化為一股強大的靈氣，通達四肢百骸。
亞倫立即閉目運轉明玉訣，默默消化著這一道靈氣。
數個時辰之後，他睜開雙眼，望了一眼功法欄︰
功法︰明玉訣第十五層（10433/20000）
「不錯……一粒‘三陽丹’，能增加一百點熟練度……配合著我的苦修，功法進步速度將大大加快……」
說實際的，伴隨著千年之約將近，亞倫也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縱然不說預感，單說在極西之地，黑魔宗分舵的小動作就愈加頻繁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屈指一算，距離誓約終結，也就兩百年了……」
「或許是時候……聯絡極西諸國的金丹勢力，再次組建極西盟？」
說實際的，亞倫是個相當念舊的人。
在藥王山呆了這麼久，也有點感情了，輕易不想搬家。
並且……縱然搬家，天下之大，比極西之地還安全的地方，又有幾個呢？
總不能去凡間待著吧！
「為了不搬家，努力拼一把……」
「到時戰事不利，我再溜！」
「實力……不論是安全感還是其它，歸根結底，還是要有實力啊！」
一念至此，亞倫又模出另外一枚三階靈丹吞服，繼續修煉……
……
十年之後。
亞倫接到傳音符，原來是沈樂找了個借口前來拜見。
其實主要是想看他老死沒有……
亞倫故作不知，召見了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當看到他坐在萬壽龜上之時，沈樂低垂頭顱，心中暗罵一聲︰「老家伙真能活！」
……
又是十年過去……
亞倫主動召見了沈樂。
沈樂此時已經吞服了血靈丹，底氣十足地行禮︰「師父……您老人家還好吧？」
「尚可尚可……老夫最近煉制成了一枚延壽靈丹，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活許多年！」
亞倫望著沈樂呆滯的目光，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
「該死的……為何老家伙竟然煉成了延壽靈丹？」
「這是你的問題，好在三階靈丹延壽不了太長，你遲早能熬死他的……再等等……要有耐心……」
「我……我有點不安，上宗是否能再賜予一枚血靈丹？」
「滾！！」
……
十年又十年……
這段時間中，亞倫有駐顏功法，看著還好，沈樂卻是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衰老、虛弱……
畢竟他結丹取了巧，縱然吞服血靈丹延壽，也補充不了之前的元氣損耗……
到了亞倫一千四百歲大壽的生日之際，他特地出關，去看了看這個老徒弟。
此時的沈樂，已經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畢竟沈樂都快六百歲了，作為結丹老祖，他的一生無疑是很成功的。
只是此時，望著面帶微笑的師父，他眼楮里面盡是絕望︰「十年又十年……老不死的，你演我？」
「乖徒兒，此話從何說起啊？」
亞倫虛弱地咳嗽了幾下︰「咳咳……實不相瞞……為師也油盡燈枯……大限就在這幾日了……你若想接班，不妨再等等……咳咳……」
「給我滾吧！」
沈樂爆出一句粗口，心中瘋狂大罵……就是這個！就是這種即將油盡燈枯的樣子！
這老不死已經在他面前維持這種樣子數十年了！
每一次，他都是安慰自己老家伙命不久矣，甚至反過來規勸已經變得不耐煩的黑魔宗分舵不要動手，只要堅持、堅持下去……贏的一定是自己！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反而被這老家伙給活活熬死了！！！
在即將死亡之際，他終于撕破了以往師慈徒孝的偽裝與面具，罵了一句粗口，又掙扎著抬起手︰「莪不甘心……」
終究還是一口靈氣消散，金丹崩解，手掌落下，就這麼坐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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