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三十二章 元祖的煩惱

九情說得隨意,頤玦卻是分外明白他的心情。

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也是,最大的冤枉澄清不了,爭論其他的,真沒有什麼意義。」

「是這個理,」九情是越來越欣賞頤玦了,「轉投者的心態,也就只有轉投者能夠理解……其實我不介意別人的誤會,但是想要通過嫁禍我,撇清自己的干系,這我絕對不能忍。」

輕瑤聞言,卻冷冷地發問了,「也就是說,前輩真的殺了我玄水門的典河前輩?」

「玄水門的真君嗎?」九情元祖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後回答,「不記得了,不過我應該最多是打傷了玄水門一個真君,如果他傷重不治的話……算到我頭上好了,我無所謂。」

他這架勢,真的就是萬事都看開了,再來幾個鍋都不怕。

「當場就不得活了,」輕瑤真尊沉聲發話,「就是在最後圍殲你的那一戰中。」

「那我真不記得了,」九情元祖依舊是無所謂的態度,他很輕蔑地表示,「那麼多阿貓阿狗湊過來,想撿大便宜,我當時也是全力出手,哪里記得了那麼多?」

他說話很不客氣,但是最後圍殲他那一戰,也確實凶險得很,三個元祖、六個真君,還有十幾個真尊,早早算準了他的行蹤,突然暴起發難……

要說他沒有記住任何人,那是胡說,月兌身之後過了一段時間,他還處心積慮地去報復。

但是大多數圍攻者,他還真沒在意,因為有人純粹就是獵賞的。

他如果耿耿于懷地反殺對手,就指不定又得罪了什麼勢力。

他就算再狂妄,也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怎麼可能與天下為敵?

而且獵賞這種事,最該收拾的不是懸賞人嗎?

擱給馮君來處理類似的事,他會優先考慮誅殺獵賞人,嚇得獵賞人不敢獵殺自己。

至于懸賞人……他一般打不動,沒辦法,散兵游勇就是這樣。

實力不足以對付雇主,那就只能殺雞儆猴,沖著獵賞人下手了。

但是九情就不一樣,堂堂元祖又出身名門,沒有這方面的壓力,從來是想揍誰就揍誰。

他雖然不合適打上馭獸道山門,可是追究一下其中幾個跳得歡的家伙,他還是做得到的。

至于那些搖旗吶喊的小嘍,他記不住是很正常的,其中就可能包括了玄水門的真君。

然而,他雖然做到了網開一面,但是報復手段有點過分,最終還是激起了公憤。

九情在圍殲戰中已經受了重傷,因為心中不忿,他不等傷勢痊愈就展開了報復。

他把事情搞得這麼大,馭獸道等勢力絕對不肯善罷甘休。

他們特地請來了棋道的推演大能,一路餃尾直追,務必要置他于死地而後快。

所以九情在最後的圍殲戰時受的傷,並不是最重的。

他最重的傷是後來一路被人追殺,根本沒有時間調理,最終被虛空風暴扯得稀爛。

不是虛空亂流,而是虛空風暴,亂流是亂入的,有不確定性。

但是虛空風暴,純粹是諸多元祖硬生生轟擊出來的,強行打破的虛空壁壘。

虛空亂流雖然亂,但終究還算得上規則產物。

可是虛空風暴……徹底跟規則無關,就是大能強行攻擊,然後產生出的意外效果。

然後天琴就傳出了結果,九情元祖被虛空撕扯成碎片了。

因為有多個元祖出面證明,所以大家認定,這應該是真相——宗門公敵果然沒有好下場!

但是也有人出于種種目的,宣揚說九情元祖並沒有隕落,還在暗處隱藏著報復宗門。

九情的這個名號實在是太響了,想借用他名號的人,也真的太多了。

以至于在此後的數千年間,打著九情旗號,做各種齷齪事的人太多了。

甚至可以這麼說,九情在活著的時候,影響力未必比死後大。

不過這些傳言在宗門的強力打擊下,被一一證偽,于是「九情」二字逐漸成為了傳說。

可饒是如此,時到今日,「九情」依舊是天琴一個不能提起的敏感詞匯。

有九思真尊,有九靈真君……現在是九靈元祖,但是真的沒有以九情做稱謂的!

九情元祖帶給天琴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都是幾萬年前的事兒了,影響力延續至今。

輕瑤真尊得了答案之後,淡淡地表示,「我也就是這麼一問……宗門里也是疑案。」

疑案……這就很好,要是鐵案的話,她今天就不會這麼輕松了。

都說時間可以抹殺仇恨,這個話其實並不完全正確。

仇恨如果上了家族或者宗門的復仇榜,那是必報之仇,時間越久,仇恨積累得越深。

除非仇家死亡了……甚至是仇家的後代死絕了,這仇恨才算完。

這有點像漢朝公羊派的大復仇思想,九世之仇都能報——報不了仇的話,那是子孫不孝!

天琴修者記恨的不止九世,講究的是宗嗣不絕,仇恨就不止……那是咱們永遠的恥辱!

說良心話,天琴修者的九世,其實已經挺可怕了,隨便一個真尊就能活六千年……

當然,這是上了仇恨榜的,那些比較存疑的仇恨,久而久之就淡忘了。

像典河真君那樣的例子,就屬于存疑。

門中宣傳是隕落于圍剿九情的戰役中,但是具體過程直接省略了,也沒有遺骸和遺物。

這可能是典河真君遭遇了正面攻擊,尸骨無存了,但也可能是失蹤了。

玄水門的聲稱是真君隕落,可還有傳言說,真君借著戰斗月兌身,自己尋求機緣去了。

反正就是不清不楚的仇恨,九情元祖現在就算應下,輕瑤也沒有攻擊他的動力。

更別說她還只是區區的真尊,實在沒有必要自取其辱。

馮君卻是若有所思地發話,「馭獸道選擇讓前輩背鍋,是不是因為前輩消失太久的緣故?」

對他來說,九情元祖是不是冤枉,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各宗門對轉投者的態度。

往小里說,頤玦將來有可能面對類似的情況,大里說的話……關系到他對未來的規劃。

沒錯,他在假設自己若是進入宗門,會不會也會有相似的麻煩。

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白礫灘或者洛華的其他修者,沒準會出現這樣的需求。

總而言之,他是想把白礫灘培養成一股獨立的勢力,可是各種可能性也需要考慮到。

「消失太久只是一方面,」九情元祖很隨意地回答,「關鍵是……在別人眼中我是另類。」

眾人聞言默然,說實話,這種對宗門沒有多大認同感的修者,確實……給人感覺不同。

過了一陣,頤玦才開口發話,「那前輩藏身于此,是在休養昔年的傷勢嗎?」

「當然,」九情元祖隨口回答,「你們也看到了,我在吸取這方世界的靈氣和本源……這是對阿修羅世界的掠奪,沒有對人族世界動手,我已經很克制了好不好?」

眾人繼續默然,換位思考一下,自己若是處在九情元祖的位置,在天琴受了那麼大的冤枉,能控制著不報復,也確實不容易。

九情會不會害怕別的合體元祖?當然也會害怕,但他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牽掛。

這種獨來獨往的修者,在天琴是最讓人忌憚的,更別說他還是極其自我的人。

軒轅不器驀地出聲,「前輩你現在……怕是也修成鬼仙了吧?」

真君壽數一萬八,元祖壽數三萬六,而九情的歲數明顯不止了,所以他如此判斷。

「呵呵,」九情元祖難得地苦笑一聲,「我都說我不是人了……」

經歷了那麼殘酷的追殺,他能苟活下來,已經不容易了。

不過合體元祖轉修鬼仙,跟真君轉修鬼仙又不一樣。

首先,戰斗力就相差很多,所以九情敢直接承認自己修了鬼仙,也不怕再遇到元祖。

其次,渡劫也不盡相同,紫閑真君要經歷九次天劫,而九情經歷三次天劫就成。

但是他要經歷的天劫,比紫閑的猛烈得多,兩者晉階渡劫期的概率,卻是相差不多。

也就是說,現在幾乎就可以判定,他早晚要死于天劫之下。

然而就算概率再低,終究是一個機會,沒有人會放棄。

頤玦沉聲發問,「前輩想要晉階,需要吸收掉整個阿修羅世界嗎?」

「這倒用不了,」九情元祖還是很坦率的,「但是我不會只收取夠自己用的份額……呵呵,阿修羅的世界,我有必要手下留情嗎?」

不愧是出身天琴的修者,霸道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人族修者進入了,」頤玦平靜地表示,「通道已然打通,他們有權力獲得部分戰利品,不知前輩是不是認可這個說法。」

「我認可不認可,有用嗎?」九情元祖郁悶地回答。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天琴修者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他倒是想強硬呢,剛才還要對軒轅不器出手。

可是對方的來頭……實在讓他頭疼。

尤其是那個叫馮君的家伙,身後竟然有不止一個渡劫期的大佬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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