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舊念

東江鎮十里外的風渡口濃霧彌漫,那些停靠在江邊的住家船上自寅時開始亮起一盞盞燈火。這里的漁民要麼早起開船出去打漁,要麼就去趕風渡口的早市。就在這一片熱鬧之中,那艘兩層高的豪華官船上卻是一片壓抑。

一個穿著深藍色華服的中年漢子正怒罵著船上那些東江鎮的官員。那些個官員不但沒有反駁,還一個個弓著身子畏畏縮縮地避開那中年漢子的目光。

這中年漢子正是漕幫幫主典惡,他這一個月來沒睡過一晚好覺,今日一早更是直接從漕幫總部趕過來了。他將這些收了他兩千兩金子卻連一句話都沒跟那幾個仙人說上的官員全部叫了過來。被石武提及的翠鳶也站在那群官員中,不過她不像他們那樣卑微,因為她代表的是渠豐城主。

典惡不愧是水匪出身,這一來就氣勢十足地罵了半個時辰,他佔著理兒越罵越興奮,差點都要把渠豐城主都帶上了。

即便翠鳶代表著渠豐城主,但她現在也只能低聲下氣地等典惡罵完那些官員後再出聲。

見典惡罵累了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翠鳶站出來道︰「典幫主,此事確實是這些官員胡鬧了。」

那些官員知道翠鳶是要先罪己再說情,是故一致發出懺悔之聲說自己錯了。

典惡罵過之後本來氣稍稍順了些,可看到那些附和翠鳶的官員他就不由得怒氣上涌道︰「小丫頭,我知道這筆錢不是渠豐城主收的,但她手下這些東江鎮的官員也太不上道了。這件事若傳出去,怕是渠豐城主也會被人非議。有點良心的會說她御下不嚴,那些個與她有怨的說不定就要說她縱容手下中飽私囊了。」

翠鳶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她對于渠豐城主打心底里崇敬,她可不許有人這麼詆毀渠豐城主。她壓著脾氣道︰「典幫主,我已經與這些官員商議過了。他們會把您那兩千兩黃金歸還。然後他們再湊出一百兩金子當做是這次誤會的補償。」

那些東江鎮的官員雖然覺得肉疼,但他們現在只想將這件事擺平,他們願意湊出這份錢來。

可典惡卻呵呵地笑道︰「小丫頭,你當我典惡是要飯的嗎?我漕幫缺你們這一百兩金子?要不是行旅門的金面人前輩與東江龍王有些嫌隙,我早就想辦法通過他上報天听了,哪還用得著在這里跟你們廢口舌!」

作為渠豐城主的心月復,翠鳶自然知道當年鎮國公策劃大渡船在東江之上爆炸一事。那次爆炸驚了那條東江龍王,它一現身就問晉國朝廷索要賠償,那次晉國皇族可是下了血本。

翠鳶見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典惡道︰「我還是那句老話,那東江龍王于我漕幫有恩,更被我漕幫奉為了守護神。我不容它有失!你們也知道東江龍王現在會不定時隨著我大渡船的航線在江下游走,那些要誘捕它的仙人你們只要乘坐漕幫的大渡船就有機會見到。你們收了我的金子就得給我去辦事,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說你們代表的是晉國也好,對他們認爹喊娘也行,只要能讓他們不再對東江龍王出手,這兩千兩黃金你們就放心收著,以後我們漕幫每年還會多加孝敬的銀子。倘若你們沒辦法解決,那我定會前去晉國都城,上告御狀!」

翠鳶見典惡到最後又回到了原先那個點上,她也感無奈,只得先拖著道︰「典幫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和這些官員再去試試的。」

典惡見此就道︰「那我便在風渡口漕幫的據點靜候城主特使的佳音了。」

送走典惡之後,翠鳶的臉沉了下來。她正在思考著到底該想個什麼法子的時候,那一群東江鎮的官員便一個個開始神氣起來道︰「看把這典惡給能的,當年他不過就是個小幫派的水匪頭子,要不是我晉國朝廷,有他什麼事啊!」

有官員立刻附和道︰「就是!這等大老粗靠我們晉國朝廷發了家,現在還敢跟我們吆五喝六的!我看我們要不先聯名上報朝廷,說這典惡意欲謀反如何?」

正當眾人覺得此計甚妙之時,翠鳶終于忍不住罵道︰「你們這些都是豬腦子麼?謀反?他們漕幫這麼多年跟行旅門都是穿一條褲子的,那行旅門的金面人前輩還是皇家的守護人。你們說典惡會謀反,那豈不是說那金面人前輩也在里面?你們覺得朝廷是會信你們還是信與典惡一起的金面人前輩?」

那些個官員听後一個個頓時都萎焉了下去。

翠鳶知道跟這些廢物沒什麼話好說,下令道︰「你們幾個帶著自己的手下給我每一趟大渡船都坐上去!只要那些仙人靠過來就說明你們所坐的大渡船下面有那條東江龍王。到時候你們就給我想辦法跟他們交涉!大渡船上那些漕幫弟子可不會幫你們遮掩,要是你們還敢和稀泥,不止是漕幫,即便是城主大人都會跟你們好好算賬!」

翠鳶的話讓那些個官員不敢再有別的想法,他們只求那條東江龍王不要在他們所坐的那條大渡船下面。

「快去!」翠鳶一聲呵斥,那些官員全都灰頭土臉地出去了。

靈鳶來時還沒覺得有多少麻煩,可現在看到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官員,她是一個頭兩個大。翠鳶道︰「還好城主派我來之前就預料到了這個局面,不然我肯定會被他們氣死。」

原來渠豐城主在翠鳶來時就跟她說,這件事最後只有兩種結果,一就是那條東江蛟夠機警,讓那些仙人知難而退。二就是那些仙人將東江蛟抓了去,到時候典惡必然大怒。不過渠豐城主也留了後手應對,那就是將這些事宜一五一十地上報朝廷,屆時她最多得個御下不嚴的罪名,罰幾年俸祿便是。而承受典惡怒火的只會是那些收了金子還沒辦成事的官員。

翠鳶嘆了一聲道︰「雖然城主說讓我敷衍一下等待結果便可,但我稍後還是親自上去一趟大渡船吧。不說能不能幫著勸說那些仙人,我這特使的樣子還是要做做的。」

深秋的濃霧被漸漸升高的太陽照射消散,丁羽駕著的馬車在巳時過半的時候來到了風渡口。

丁羽知道等等馬車不好上去漕幫的大渡船,就對石武請示道︰「上仙,我們去驛站將這馬車賣了換些銀兩吧,等等也好買票坐船。」

石武點頭道︰「好。」

二人一起過去了驛站,跟人磨了半天嘴皮子也就把價錢講到了十六兩銀子,這還是那老板看在他們兩個年輕人出來闖蕩不容易的情況下。

丁羽揣著那十六兩銀子先和石武去買了大渡船的船票,他原本還想買個上面幾層的船艙可以讓石武好好休息,可那賣票的漕幫子弟說這第一層的船票就要三兩銀子。丁羽當時就覺得真不該在走的時候把家里東西都送給狩獵隊的伙伴,不然起碼還能湊出個二三十兩銀子來。

不過石武對于坐第幾層船艙並沒有什麼要求,他直接從丁羽手中拿過六兩銀子買了兩張最普通的船票後就走了。他看出丁羽有些過意不去,就笑著道︰「有那錢你還不如請我吃一樣好東西。」

丁羽趕緊同意道︰「上仙您想吃什麼?」

石武在江邊的住家船上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記憶里的那一艘。他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正在船上忙活的人,像是遇到了什麼故人一般。

丁羽見石武看得出神,也就沒有打擾他。

等石武好不容易收回心神,他就帶著丁羽走過去那艘住家船道︰「你好啊季大膽。」

原來這人正是當年阿四換形成的季大膽,石武剛剛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阿四。

那季大膽見是一個俊秀的陌生年輕人找上自己,而那年輕人身旁還跟著一個拿劍的精壯漢子,他立馬就警覺道︰「你是誰?我可沒欠誰錢了啊!」

旁邊住家船上正在忙活午飯的邢老三听到季大膽好像被人找麻煩了,立刻踏著船板過來道︰「你們是什麼人?找大膽干嘛?」

石武一見到邢老三,就笑著道︰「當年多謝你的手爐。」

邢老三一听,定楮瞅著石武道︰「你是那時候突發寒疾的少年?」

說完,邢老三還拉著季大膽過來道︰「大膽!這可是你恩人啊,還不快過去謝謝人家!」

季大膽迷糊地走過去,他根本不認識石武,不過他為了不暴露當年的事情就順著石武的話道︰「你好,這麼多年,你們過得怎麼樣?」

邢老三跟季大膽說過,當年季大膽愣是要跟一個老丈和一個少年去對岸做大買賣,怎麼拉都拉不住。後來他們坐的那條大渡船遇到了大風暴,船上無一生還。在邢老三都在幫季大膽燒紙錢的時候,季大膽卻神奇地回來了。他被邢老三追問之後扯謊說自己因為暈船,後面沒坐多久就讓那老丈和少年買了條小船給他,他就忍著吐搖了回來。當時的邢老三只要季大膽沒事就好,其它的根本沒有多追問。這才有了今日的邢老三將石武看成是季大膽的救命恩人。

石武自然知道其中緣由,他回道︰「還好,就是想吃你做的刀魚飯了。我買了下午的船票,想著走之前帶朋友過來再吃一次。」

「啊?」季大膽一听就愣住了。

「啊什麼啊!你恩人想吃刀魚飯你還不快去買刀魚!」邢老三笑著對季大膽道。

石武知道原本的季大膽因為好賭而沒什麼錢,說著就從丁羽那里拿了二兩銀子準備給季大膽。

可邢老三卻攔下道︰「大膽現在不比那時了,自從經歷那次死里逃生之後他就兢兢業業地做起了住家船的生意,日子雖然過得不富裕,但吃穿用度是完全夠的。最近還和王老頭家的閨女看對了眼,準備商討一門親事呢。」

季大膽一听就臉紅道︰「三哥你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啊。」

邢老三輕輕踢了季大膽一腳後道︰「跟你恩人說你變好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還待在這里干嘛。去早市那里記得問楊老爺子買啊,你爹生前跟他交情最深,他拿給你的刀魚肯定又大又新鮮。」

石武一听就知道邢老三說的是那個山羊胡的老丈。

季大膽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的。」

見季大膽過去早市那邊了,邢老三就招呼著石武和丁羽上去季大膽的住家船。他幫石武和丁羽都倒了一杯水道︰「小公子,你當年是怎麼逃生的啊?那場大風暴太可怕了,據說最後那艘大渡船都被打成了碎片,船上所有人都葬身東江江底了。」

石武隨意找了個理由道︰「我那時運氣好,被浪打出去的時候抱了塊木板,風暴停後就被路過的漁民救了。」

邢老三見這次就石武和旁邊的青年過來,知道那老丈多半已經遭遇不測,就沒有過問阿大的事情。他說道︰「小公子果然吉人天相!」

石武嗯了一聲道︰「承你吉言了。」

邢老三還想多聊幾句,旁邊住家船上他媳婦就吼道︰「邢老三你死到哪里去了!還不快回來做飯,你不吃我和娃不要吃嗎?」

邢老三見狀對石武說了聲抱歉,在石武讓他去忙後,他幾步一踏便回去了自家的住家船上。

丁羽輕聲道︰「上仙當年和阿大前輩就是住在這條住家船上?」

「嗯。」石武回憶道,「那時四叔正被鎮國公派來殺我,就換形成了剛剛那個叫季大膽的樣子。」

丁羽明了道︰「怪不得您在那看了那麼久,而他方才像是完全不認識您一樣。」

石武道︰「他終究不是四叔,不知道他做的刀魚飯如何。」

不多時後,季大膽拎著兩條新鮮的長條刀魚回來了。他總覺得今兒個自己吃虧了,不但要請這兩個不認識的人吃刀魚飯,還要承那俊秀青年救過自己的情。季大膽越想越不對,現在他見邢老三已經回去自己的住家船上。他先將刀魚放下,走過去低聲問石武道︰「你到底是誰?」

石武認真回道︰「我就是想來吃一頓刀魚飯,吃了就走的。」

季大膽雖然名字中有大膽二字,實則膽子非常小,要不是有邢老三在,他不知道要被別人欺負成什麼樣子。現在他見石武這麼堅決,想著自己最多就是費些工夫罷了,畢竟這兩條新鮮的長條刀魚還是楊老爺子送的。

季大膽想著想著就又提起那兩條長條刀魚去清理了。他的手法比當年的阿四熟練太多,他利索地將魚鱗和內髒去除,用清水過了三遍之後那兩條刀魚在陽光之下變得晶瑩剔透。季大膽滿意地笑著道︰「楊老爺子果然是自己人,這兩條刀魚真是漂亮。」

季大膽拿出細針將那兩條長條刀魚釘在木制鍋蓋上。他又從缸里舀了一大碗米,洗淨之後就在住家船那個高起的土灶上蓋上鍋蓋生火做飯。

丁羽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做法,他期待著這刀魚飯會是個什麼滋味。

約莫三刻之後,一股魚肉的鮮香就從鍋里飄了出來,丁羽第一時間就被那香味勾起了食欲。

季大膽得意地看著丁羽,但他看到石武臉上沒有任何興奮之色,更多的像是在追憶著什麼。季大膽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怪怪的,不過他想著對方吃完飯就要走了,也就不去管石武了。他直接將鍋蓋掀開之後就看到鍋蓋內側那剩下的兩條完整魚骨,而米飯上已經蒙上了一層亮晶晶的魚肉汁。

季大膽咽著口水先盛了一碗,澆上半勺醬油之後給石武遞了過去。

石武道︰「先給他吧,他是第一次吃。」

季大膽听話地將手中碗筷遞給了丁羽,丁羽接過後道了聲謝謝。

丁羽都不用石武說就自己先吃了起來,那入口的粒粒米飯上裹著刀魚肉的鮮香味,配合上半勺醬油讓米飯和魚汁徹底融合在一起,使鮮香咸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整體。

季大膽幫石武盛好一碗,在盛自己那碗的時候,丁羽已經吃完了一碗。季大膽見丁羽在看著他,也就趕緊將自己那碗盛好,然後又幫丁羽添了一碗。

石武就吃了一碗,他覺得季大膽做的刀魚飯是比阿四做的好吃。可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他印象里認為刀魚飯的味道就應該是阿四做的那種。

不過對于丁羽來說,這等人間美味當真不可辜負。他和季大膽你一碗我一碗地將鍋里剩下的刀魚飯全吃了。

丁羽夸贊道︰「你這刀魚飯真是絕了。」

季大膽被夸後也不那麼拘謹了,他嘿嘿地笑著道︰「那是因為楊老爺子給的刀魚好。‘冬至迷霧出刀魚’,我爹活著的時候和楊老爺子捕到的刀魚都比別人的要長而且新鮮。」

丁羽也不管季大膽是謙虛還是說實話了,他將碗里最後一點刀魚飯吃完後就滿足地坐著休息了。

季大膽見石武就吃了一碗,有些挫敗道︰「是不是不合小哥的胃口?」

石武回道︰「不是,你做的比我四叔做的好吃。只是在我的印象中,刀魚飯都是我四叔做的那種味道了。」

季大膽哦了一聲,隨意問道︰「你四叔也是這里的漁民嗎?」

石武道︰「不是。他就是八年前給了你銀子,租下你這艘住家船的人。」

「啊?」季大膽記起了當年的阿四,他知道那個人變成了自己的樣子上去了那艘大渡船,他問道,「那位客人還好嗎?」

石武道︰「他很好。而且他成親了,還有了一個女兒,很快就要五歲了。」

季大膽道︰「那就好,那就好。」

石武起身道︰「多謝款待,丁羽,我們走吧。」

丁羽聞言立刻拿劍跟上,他抱拳對季大膽道︰「多謝款待,別過。」

季大膽也學著丁羽抱拳道︰「別過。」

在石武他們走後,季大膽收拾碗筷時發現石武的碗下面放著二兩銀子,季大膽笑著道︰「你們果然是叔佷啊。」

上去大渡船的石武靠在欄桿上望著遠處江面道︰「我把那二兩銀子給季大膽了。」

丁羽沒有感到意外道︰「那鍋刀魚飯值二兩銀子。」

石武道︰「那我就欠你五兩銀子了。」

丁羽笑著道︰「上仙跟我就別這麼客氣了。」

石武學著丁羽的語氣道︰「我跟你還沒有那麼熟,該記的賬還是得記。」

丁羽差不多已經知道石武的脾性了,他應著道︰「那上仙就記著吧,等什麼時候熟到可以不用上仙還錢就好了。」

這天底下的事情總是這麼有趣,有的人因為錢財朋友反目,有的人則是希望可以熟到對方不用還自己錢。

石武突然說道︰「當年我和阿大爺爺坐這大渡船的時候遇到了天煞十三星,阿大爺爺以一己之力破了他們的計中藏計。後面四叔又以我作為威脅讓阿大爺爺不能用斷罪,不能用先天氣勁來與他對戰。」

丁羽追問道︰「然後呢?」

石武道︰「然後阿大爺爺打不過四叔,我也差點被四叔殺了。」

「怎麼可能?」丁羽深知阿大的厲害,他不相信移骨換形阿四能打得過阿大。

石武道︰「是真的,按四叔所說,那時候的阿大爺爺失去了戰心。」

丁羽不自覺地為那時候的阿大擔心起來。

石武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想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還為阿大爺爺這麼緊張干嘛?」

丁羽不好意思道︰「我就想知道阿大前輩最後是如何贏的。」

石武回憶道︰「阿大爺爺那時候都被打出了船艙,然後在雨里站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在那場雨中想到了什麼,但他回來擋在我身前的時候,他身上多了一抹血色氣勁,那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狀態。我後來才知道,他的戰心就是我。他和四叔再戰之後,四叔經由那一場生死戰晉升為了先天武者,而阿大爺爺本身就是先天武者,再次以生死戰破境後覺醒了點殺劍法,成為了擁有雙重氣勁的先天武者。」

「啊?」丁羽驚訝道。

石武道︰「夫武,為護。禁暴戢兵,安人和眾。」

丁羽知道這很可能就是石武名字的由來,他越發期待道︰「那最後阿大前輩是不是完敗阿四?」

石武回道︰「並沒有。因為隨後大渡船就爆炸了,四叔沒有了跟阿大爺爺生死搏殺的理由。我在爆炸中昏迷,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陸離那艘大渡船上。也是在那一日,我被那東江龍王也就是那條黑蛟吼得震耳欲聾。雖說我知道它是在幫我們,但那種听不見聲音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我那時候還跟阿大爺爺和四叔說,等我成了仙人,我一定要它好看。」

丁羽正笑著的時候,突然發現大渡船底下好像有什麼黑色的鱗片在游動,等他再細看時,那像鱗片一樣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隨著岸上那漕幫子弟敲響最後一遍銅鑼,周圍也沒有人再往大渡船這邊趕了。那漕幫弟子和岸上的三個漕幫弟兄一起撤下踏板,對船上的漕幫弟兄道︰「沒人了,開船吧。」

船上的漕幫子弟與登岸口的弟兄們揮了揮手就領著船上其他弟兄開船了。

「號子麼喊起來喲!」

「喊起來喲!」

「手上麼劃起來喲!」

「劃起來喲!」

「風那麼吹過來喲!」

「吹過來喲!」

「船呀麼開起來喲!」

「開起來喲!」

「一下麼就到岸咯!」

「就到岸咯!」

那嘹亮又熟悉的號子聲在石武耳邊響起,漕幫大渡船的六張巨型櫓齊齊向前劃動。在大渡船向前推進的過程中,七桅十張帆齊齊落下,江上風力將船帆吹得鼓起,大渡船順風而行,駛入了東江航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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