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道人本來打得一手好算盤。
先留下玉簡施以恩惠,待三日後柳白無法祭煉葫蘆,引來他人窺伺之時,他再出手相救。
一來二去,柳白得欠他好幾個大人情,到時再提出收他為徒,想必他也不好再拒絕。
可惜他算盤打得再響,也沒有料到柳白能在短短半日內就結成了金丹,現在正在向成嬰沖刺。
就在紅雲道人暗自郁悶的時候,此時的葫蘆峰上,柳白盤坐于峰頂,意識沉于丹田。
結丹之後便是成嬰。
按照《道玄經》所述法門,只需聚攏煉化胸中五氣,與金丹相合,元嬰自然孕育而出。
柳白略一思忖,心中便已有了計較。
在他的操控下,丹田內那顆滴溜溜旋轉不停的金丹一路向上,直接沖入中宮神藏。
所謂中宮神藏,指的乃是心肝脾肺腎五大神藏。
心藏神,主神識,強心則神定。
肝藏魂,主游魂,強肝則魂定。
脾藏意,主信意,強脾則意定。
肺藏魄,主鬼魄,強肺則魄定。
腎藏精,主精氣,強腎則精定。
這五大神藏乃是肉身本源,各自養著一口先天精氣。
柳白要做的便是把這五道先天精氣熔煉合一,再與金丹交濟,元嬰便自然而然地孕育而生。
說起來簡單,但修煉者需步步為營,日夜精煉,才能將先天精氣熔煉合一。
按照紅雲道人心得感悟所說,後天生靈要達到這一階段,短則年余,長則數百上千年。
不過柳白的肉身乃是太初道體,比之紅雲這樣的先天道體只強不弱。
自然不能以常理計算。
此刻,當他操控金丹沖入中宮之時,五大神藏中的先天精氣便自行朝著金丹匯攏而來。
五行互濟,陰陽交泰。
不過盞茶功夫,柳白便感覺到自己的金丹內部已經孕育出了元嬰。
他把靈識深入金丹,只覺進入了一片茫茫混沌之中。
不對,這不是混沌。
混沌是有形有質的,而柳白感知到的只是「有」,但卻看不到,也觸不及。
柳白對這並不陌生。
這是先天一!
無形無質,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在這無邊無際的先天一中,一個微縮版的柳白正盤腿而坐,寶相莊嚴。
這便是他的元嬰,由他的金丹和本源五氣孕育而成。
柳白看著自己的元嬰,並不覺得突兀,感覺就像在看自己的身體一樣。
他的意識毫無阻礙地進入元嬰之中,張嘴一吸。
只一剎那,所有的先天一便全部被他吸收干淨。
此刻,他的中宮神藏之內,金丹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元嬰。
這元嬰介乎于虛實之間,是法力所凝聚,亦是本源的化身。
至此,元嬰之境便大成了。
接下來只要再化嬰成神便可以祭煉那黑色葫蘆了。
……
千余里外的小溪邊,時刻關注著葫蘆峰這邊情況的紅雲道人抄起葫蘆,「噸噸噸噸噸」地猛灌了一大口酒。
「這家伙真的是後天生靈嗎?這才大半日的功夫就已經成嬰了啊,估計化神也難不到他……咦,那是?」
紅雲道人目光忽地從葫蘆峰移開,轉向了不周山西南山麓中。
「這不是凶獸窮奇嗎?不在他的妖國享樂,跑這不周山里做什麼?」
紅雲道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定楮「觀望」著西南山麓間的動靜。
雖然不周山廣闊無邊,但紅雲道人的手段又豈是等閑。
相隔百萬里監視他人不過只是小菜一碟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紅雲道人此刻卻是動了些歪心思。
在發現窮奇的瞬間,他便已經猜到了這只上古凶獸此行的目的。
他一面感慨著東皇太一竟然真的這般不要面皮,一面卻在盤算著,葫蘆峰已經被自己布下禁制,以窮奇的境界是萬萬發現不了的。
不過,若是將這窮奇引至葫蘆峰上,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能給那家伙制造點麻煩嗎?
天衍之術是用不了了。
葫蘆峰被下布下了禁制,屏蔽了天機,連他自己也無法推算窮奇登上葫蘆峰後會發生什麼。
紅雲道人只能在心中暗暗盤算。
「只是這樣是不是落了下乘?哪有千方百計算計別人當徒弟的……算了,吾之本心便是無拘無束,想做什麼便去做,豈能受這些雜念紛擾?」
主意打定,紅雲道人伸手朝天一指。
一片白雲「唰」地落于山中,在接觸地面的瞬間便化成人形,卻是一個濃眉大眼、身高丈余的精壯漢子。
他穿著一身獸皮袍子,背著一張紅色巨弓,卻沒有攜帶箭囊。
「用大羿的形象露面,那只窮奇應該會上當的吧?」
紅雲道人狹促一笑,令那白雲化身速速前去。
白雲化身施展咫尺天涯大神通,不多時便來到了不周山西南山麓。
他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左手從背上摘下紅色巨弓,右手做引箭之姿,一縷雲氣頓時在弓弦上凝聚成了一只白色利箭。
這時,從西南方向突然刮來一陣黑色妖風。
風頭上是一架珠光寶氣的寶攆,長九丈,寬六丈,上面瓖著三十六枚白玉靈珠,暗合天罡之數。
寶攆之上,一個赤面獠牙的妖神以手托腮,正閉著眼小憩。
在寶攆兩側,各有一名豐神俊逸的男子侍立在一旁。
寶攆上的妖神便是上古凶獸窮奇,此刻正是奉東皇太一之令前往不周山葫蘆峰探查第七個葫蘆的下落。
因為此行主要任務是探查,所以他只帶了兩個心月復愛將。
一個叫做雲中鶴,一個叫做水上蚤,俱都是修行數萬年的金仙境大妖。
之前他們在天庭時,也都晉升到了偏將之位。
不過這兩人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點道行在天庭里面一抓一大把。
因此,當窮奇受封有窮國時,他們便打定主意一同跟來下界。
正所謂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他們到了這地上妖國後日子果然變得舒坦多了,整日里飲酒作樂悠閑度日。
只有當有窮國和巫族部落起沖突的時候,他們才會在窮奇的命令下披甲上陣。
而且這種戰事一般都是小規模的沖突,跟在天庭時參與的戰斗不可同日而語。
雲中鶴和水上蚤都很享受這樣愜意的日子。
像這次的任務,他們也並沒有覺得會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只是打探一下消息而已,又能發生什麼呢?
寶攆御風飛行,速度極快,片刻間便能跨越萬里。
不過不周山畢竟是遼闊無比,從出發到現在,他們已經走了大半日了,仍是還在西南山麓間晃蕩。
突然
前方一座小山頭上白光一閃,一只白箭閃電般射向寶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