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門戶消散在混沌中。
然而羅最後的話卻在誅仙劍陣內回蕩了許久。
「真身降臨？」
通天皺著眉頭道︰「道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太清、接引、準提三位聖人也朝著柳白望來，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柳白搖了搖頭，先將長安道人以及道心所化的第三尸收于元神之中，然後才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可以去一趟紫霄宮，在那里或許可以得到答案。」
「長青道友……」
通天上前一步，想要說些什麼，卻听「當」的一聲鐘響，柳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枚符印懸在絲絲縷縷的混沌中。
太清聖人道︰「收起誅仙劍陣吧。長青道友說得不錯，我等的確應當去一趟紫霄宮。」
通天點點頭，意念所至，四口仙劍連同劍圖盡皆化作流光沒入他的體內。
隨後，他一揮手，四周白茫茫的混沌被悉數煉化。
璀璨的陽光撒落在碧藍的大海上，潔白的雲朵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移動。
一只健壯的青牛慢悠悠地踏空而來，走到了太清聖人的旁邊。
太清聖人坐上牛背，目光在西方二聖身上一瞥，手中太乙拂塵輕輕一甩，座下的青牛便邁動四蹄向著天外混沌飛去。
緊接著，通天也跨上不止何時出現的奎牛，飛往天外混沌。
「師弟，我們也走吧。」
接引立在十二品功德金蓮上，望著準提道。
準提卻搖了搖頭，微笑道︰「師兄，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便到。」
接引微微蹙眉，面色顯得分外愁苦，「你不要胡來，那長青道人雖然自斬道基，跌落了聖境，但他和通天相交莫逆。你也看到了吧？通天連誅仙劍陣的符印都可以交給他……」
「師兄！」
準提喚了一聲，打斷了接引的話。
他望著接引，正色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得不出手啊。他雖然自斬道基，但只要他重新斬出惡尸化身，依然可以登臨聖位！
師兄，你覺得他重回聖位之後，我們還有機會大興西方嗎？」
接引有些遲疑，「重回聖位……這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準提搖了搖頭，嘆道︰「或許對別人來說很難，但我覺得他是肯定能做到的。師兄，此刻若是不出手，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你若是殺了他，通天勢必要與你我做過一場。」
「還有女媧師姐。」準提補充道。
接引點點頭，「既然你知道會這樣，還是決心要去做嗎？」
準提笑道︰「師兄放心，我不會殺他的。我要把他帶回極樂淨土，讓成為我西方三教主！」
「他豈會願意？」接引詫異道。
「他自然是不會願意入我西方的。不過……」
準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顯冷酷的笑意，「既然他已有了一顆道心，那我就再給安上一顆佛心！」
「唉……」
接引嘆息一聲，「既然師弟已經打定了主意，那麼便去做吧。事後若有變故，我與你一起承擔。」
「如此便多謝師兄了。」
……
武夷山後山谷地。
柳白自空氣中浮現出來，第一時間便見三道人影閃至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叩首道︰
「恭賀師尊（師祖）得證混元道果！」
柳白望著自己的兩個徒弟，以及徒孫小精衛，頓時心情大好。
一個喪失了七情六欲、泥胎塑像般的天道聖人，並不是他的追求。
他揮了揮手，將三人扶起，然後才笑道︰「你們的祝賀遲了一步，我現在已經跌落聖境了，所以沒有寶貝賞賜給你們。」
「啊？」
「跌落聖境？」
小黃鸝和雲中子震驚不已，比他們之前感應到成聖的是他們的師尊還要震撼。
而精衛則是一臉茫然，似乎還不太明白跌落聖境是什麼意思。
片刻之後，雲中子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小黃鸝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後偷偷看了眼柳白，似乎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在強顏歡笑，最後在確定柳白的笑容是出自真心後，她才小心地問道︰「師尊，是證道失敗了嗎？」
雲中子不滿地白了她一眼，「你問的問題不是和我差不多嗎？打我干嘛？」
「砰！」
小黃鸝又是一個暴栗敲了下來，然後又從青石中取出一籃子靈果，「師尊，園子里的星雲果熟了，這是今天剛摘下來的，您嘗嘗看……」
雲中子也不甘示弱地取出一壺仙釀，「還有靈果酒。這是徒兒親手釀制的，師尊您品嘗一下……對了，昨天我新采摘了一些大紅袍，師尊您要不要……」
看著兩個徒弟變著方兒在討自己高興，柳白忍不住笑道︰「師尊沒你們想得那麼脆弱。這次證道只是一個嘗試罷了。雖然最後我自斬了道基，但想要重登聖位也是不難。」
「哦。」
小黃鸝和雲中子二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我就說嘛，師尊那麼厲害，成聖不是小事一樁？」
「這明明就是我說的！」
「你說的是師尊肯定能成聖的！」
「有什麼區別？」
「砰！」
雲中子揉著腫脹的後腦勺，委屈地道︰「你看師姐她又欺負我！師尊可得給我做主啊！」
「咳咳……」
柳白輕咳了兩聲，「小鸝兒，當著精衛的面，你還是得有點師尊的樣子，明白了嗎？」
小黃鸝脆聲道︰「明白了，下次我再想收拾他，肯定讓小精衛先去到一邊。」
「……」
雲中子︰「不帶這樣的啊！」
正說笑間，柳白忽地心中一動，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小黃鸝察覺到他的變化，順著他的目光往遠處望去。
透過護山大陣，她看到一道削瘦的身影落在谷口。
她有些擔憂地望向柳白，「師尊，準提聖人來這里做什麼？」
雲中子也看到了來人，皺眉道︰「管他來做什麼，咱們就不給他開門，把他晾在那里好了。」
柳白笑了笑，「這護山大陣可攔不住聖人。不過你們不要擔心，憑他還奈何不了為師。」
說著，他便揮手散去了護山大陣。
「長青道友……」
準提聖人慢悠悠地步入谷中，「我來度你入我西方極樂淨土！」
「呵——」
柳白輕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道︰「準提，你是忘了誅仙劍陣中的窘狀，還是覺得自己又行了？」
準提搖了搖頭，並沒有被他的話激怒。
亦或者他的怒意都被壓在了心底，還未爆發出來。
他的臉上依舊帶著那副萬年不變的淡然笑容，顯得從容不迫︰「此地沒有誅仙劍陣，你也不再是聖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只大一點的螻蟻罷了。」
柳白笑道︰「巧了，而今你在我眼里也不過只是一只螻蟻。」
準提微微皺眉，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斂去。
他望著柳白道︰「你不要指望通天或者女媧來救你，我已屏蔽了天機，沒人能夠感應到你會有危險。當然，我也不會殺你。
因為你還有用。
今日之後，你將是我西方教的三教主，與我一起大興西方！」
柳白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準提點點頭，「我不會再給你重登聖位的機會。」
柳白笑道︰「可惜，你來晚了一步。」
準提一愣，隨即笑道︰「你想逃？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
「要逃的是你才對。」
準提微微眯起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便見長安道人和道心所化的第三尸自柳白的元神中閃現出來。
一股不安的預感自準提心底升起。
警兆！
「一回生，二回熟。」
柳白望著準提微笑道︰「斬三尸之路，我已經走通了。雖然沒了惡念化身，但憑借身化萬千之術，重新培育惡念斬出惡尸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當——」
混沌鐘那悠揚的鐘聲響起。
柳白微笑道︰「恰巧，對我而言，時間並不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