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執棋手

馬場的牧監元春秋臉上一陣赤紅,「怎麼能這樣!」

到底是蠻族不通教化,總想著打家劫舍過日子。

如今三年之期眼看著要到,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只不過如今正是水草肥美的時候,若是不能去城外放牧,實在是太過可惜。

元春秋找到唐安淮,「唐兄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這幾年河套府的馬場發展頗是不錯,尤其是有西域寶馬配種之後,養馬場誕育的馬駒體格遠勝早年。

馬場一再擴建,馬匹數量何止翻了一倍。

每每六到八月,都是城外放牧的最佳時機。

若是沒了這肥美的水草,馬匹的培育不免會打了些折扣。

更重要的是,若是就此罷休,只怕西域諸國只會以為河套府是軟柿子,怕不是又要挑起戰禍。

戰禍起,河套府百姓倒是無所畏懼,然而最終傷了的還是百姓生計啊。

唐安淮神色凝重,「將軍府那邊什麼消息?」

「唐姑娘已經去了將軍府,但是目前還沒回來。」

元春秋听到這話愣了下,還沒回來?

只怕將軍府的那群人憋不住了,若是這次不戰,唐家父女這些年來在河套府積攢的聲望,都……

「我過去看看,是戰是和,得看看將軍府那邊什麼打算。」

元春秋連連點頭,保家衛國可不是要看將士們。

就算要跟西域那邊打仗,也得先問問將軍府那邊是否做好了準備。

他不過是一個牧監而已,哪知道將軍府那邊到底是否做好準備呢。

「打,打死那幫孫子,當年要不是咱們放他一馬,西域諸國早就亂成一團了,現在三年之約還沒到期呢就開始鬧騰,真覺得咱們河套府是軟柿子不成?」

「你冷靜點,這件事透著幾分古怪,且先等那馬吏醒來後再說也不遲。」

「什麼古怪,難不成是那馬吏在故弄玄虛,除了西域的騎兵,還有誰能夠在河套府城外,劫掠咱們的馬匹?」

將軍府的議事廳內,唐詩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下面吵嚷成一團,大家各有看法,顯然主戰派的聲音略微大一些。

「京城那邊最近有什麼消息?」

「京城?」

這關京城什麼事。

但議事廳內的參將們還是把京城那邊的事情簡單說了兩句。

「听說最近太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上斗法斗的不亦樂乎,對了還有個消息。」關承之忽然間想起來,他小心地看了唐詩一眼,「和唐姑娘您有關。」

「我?」唐詩笑了起來,「我在京城又沒什麼親朋好友,能和我有什麼關系?」

「倒也不是沒有,听說宮里頭那位下了旨意,招夏家九郎回京。」

這話讓唐詩微微愣怔,「夏不渝?」

「對,夏家九郎被流放到嶺南兩年半,現在被傳召回京,听說是夏太傅的夫人身體不好,特意請了恩旨。」

夏家那老狐狸那麼大的面子?

何況唐詩又不是沒從她二哥許薊安那里听八卦,知道夏不渝和夏太傅夫妻都不算怎麼親近。

請恩旨讓他回來是假,怕不是要人回來背鍋吧。

也不知道這次夏家哪位不肖子孫闖了禍,又要夏不渝回去當這個背鍋俠。

至于太子和三皇子的黨爭之事,雖說太子的儲君之位一時間還算安穩,但當了皇帝的都能被人清君側,何況還只是太子呢。

何況貴妃這幾年來聖寵不衰,前段時間竟又是高齡誕下一對龍鳳胎。

皇族里面對雙胞胎一向不怎麼待見,但對龍鳳胎卻是格外的喜愛。

慶歷帝十分歡喜,為此還將貴妃冊封為皇貴妃,距離皇後之位只是一步之遙。

唾手可得的東西,三皇子自然是想要爭上一爭。

京城那邊就算打起來唐詩都不覺得奇怪。

「先不管他的事情,我們也耐心些,等那馬吏醒來再說。」

關承之也覺得這事需要穩重處置。

奈何其他人都紅了眼,非要給西域異族一些顏色瞧瞧。

唉,真要是打起來還不是百姓遭殃受罪?

哪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的。

唐安淮過來的時候,議事廳這邊眾將已經離開。

看著坐在那里拿著黑色棋子的女兒,唐安淮坐下執白子,落下一子,「怎麼,沒能解決?」

「哪是那麼輕松的事情,這群 驢非要去打,可真打起來怕不是又要血流成河。」

和平從來來之不易,唐詩又不是好戰分子,她還是蠻喜歡現在和平的日子。

當然,河套府與西域這邊早晚還會再打起來,這事不用其他人說她也知道。

「爹爹,我總覺得這事有些古怪。」

說不出來的古怪,就是這麼一個直覺。

唐安淮聞言笑了笑,「覺得哪里不對?」

「好像哪里都不對的樣子,但是具體的又說不出來,總覺得這是一個陷阱。」可是誰會給自己挖這麼一個陷阱呢?

費盡心思算計,圖什……

唐詩忽的愣在那里,「圖什麼呢?如果真的和西域那邊打起來,爹爹你說最終受益的是誰?」

唐詩一下子愣在那里。

和平來之不易,而一旦戰事起,最直接受益的……

唐安淮將那白子落在棋盤中央。

「戰事一旦起來,朝廷就有了調兵遣將的理由。」唐安淮抓起棋盤上的那些棋子,舉高了手緩緩放開。

黑白兩色的棋子崩落在棋盤上,「到那時候,河套府將會重新洗牌。」

誰會是這戰事的最大贏家?

唐詩沒想到困擾自己的答案竟然是這個。

她怎麼也沒想到,慶歷帝為了再度掌控河套府,竟然還挺下本錢。

這麼說來,「那馬吏或許是在說謊。」

被收買了嗎?

如果是被收買了的話,那麼為了保證這人不說出實情,那個馬吏被斬草除根的可能性極大。

唐詩一下子愣怔在那里,「咱們竟然成了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種感覺,還真不算多好。

唐安淮笑了起來,「作為一個皇帝,最討厭的大概就是權臣,尤其是還不听自己話的權臣。」

他雖然沒什麼權柄,但有河套府在手,慶歷帝可不是要動手嗎?

「或許,他的後手遠不止此。」

唐詩好奇,「還有什麼?」

唐安淮笑了笑,「先等兩天。」

當日,那個回到河套府的馬吏果真死去。

次日,就是有西域使者到來,為河套府城外的沖突道歉。

唐詩听到這消息笑了起來,「還真是一個絕佳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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