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無實物表演

帝王者,苦心籌謀不過是為鞏固江山社稷。

百姓,是他們隨時可以犧牲的籌碼。

為了山河大計,借助外族犧牲臣民在所不惜。

畢竟只要這朝廷還是他家的,想要多少臣民沒有呢。

慶歷帝是個善于玩弄群臣的帝王,他並不在乎一個臣子的生死,哪怕這個臣子曾經是自己再欣賞不過的。

自然也不會在乎邊關百姓是否會被西域異族的騎兵燒殺搶掠。

但總有人在乎。

比如褚建文,再比如接過兵符的唐詩。

將軍府的幕僚參將們看到向唐詩叩拜的褚建文,只覺得將軍是被人下了蠱。

然而當他們看到這位吊著最後一口氣的河套府守將說,「你們若是敢陽奉陰違,老子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眾將聞言虎軀一震,下一瞬就看到褚建文轟然倒地。

等他們飛奔過來,只見拿著兵符的唐詩伸出手來,幫他闔上雙眼。

「我答應你。」

河套府守將褚建文出城掃蕩小股羌族游勇時中了埋伏,大夫診治後要其潛心修養,近期不可操勞軍務。

消息傳到京城時,群臣紛紛上奏,要慶歷帝派遣新的將軍,換下褚建文。

畢竟河套府十分緊要,若是褚建文長時間臥病在床,只怕大魏朝的西北又要動蕩起來。

慶歷帝卻並沒有應允眾臣子的奏請,只是派遣御醫前去河套府為褚建文診治。

消息傳到河套府這邊,將軍府的一干人等傻了眼。

秘不發喪,只是說褚將軍身體抱恙。

這簡直不要太危險。

這消息傳出去便是欺君之罪啊,而且只怕西域那邊又要不安分。

可是將軍生前說了,日後誰敢對唐詩陽奉陰違,他便是做鬼都不會放過。

這是一群被褚建文收養提拔起來的心月復之人,又有誰敢違背他的遺命呢。

「京城來的御醫腳程稍微慢一些,但再過三五日也要到了,到時候咱們怎麼辦?」

看著在那里悠哉吃點心的唐詩,將軍府的參將、副將們都急了,你最近天天吃點心,不膩歪嗎?

「急什麼,要不要嘗嘗點心,褚建文生前很喜歡吃甜點嗎?這府上的點心做的挺不錯。」

副將關承之沉默了下,「將軍並不是很喜歡吃,但是喜歡讓廚房做點點心,送給我們的家眷,他留下一碟。」

這碟點心,他從來不會吃,任由著放壞。

後來關承之才知道,原來是給死去的妹妹做的。

唐詩明白過來,「嘗嘗看吧,還挺好吃的。」

褚建文不是個好人,畢竟幾次三番的確對他們父女動了殺心,但對自家妹妹,那是真的疼愛。

唐詩有想過,臨死之前不是喊老唐同志,也不是叫段知府過來,獨獨請她來將軍府,是不是也因為自己與他那死去的妹妹差不多大小。

這種事情,大概除了死去的褚建文,沒人能給自己答案。

唐詩也不可能去找死人要答案。

「嘗嘗看嘛,我吃不完的。」

眾人︰「……」所以是怕浪費才喊我們吃的嗎?

別說,還真挺好吃。

「御醫來到也不要緊,我這邊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你們放心就是了。」

唐詩擺明了是故作神秘,將軍府一干人也不好說什麼。

「行了,沒事就去地里頭干活,要身先士卒才能換得士卒們的真心愛戴,百姓們才能把你們當親人看。」

「小唐姑娘,是不是還要去打探下西域那邊的動靜。」

「你去打听,就掉進人家的陷阱啦,沒事我早就派人去了,不用擔心。」

派人去了?派誰去了。

眾人不解,但看到唐詩護食似的把最後兩碟點心抱住,一干參將副將也不好再說什麼,紛紛離去,去忙活。

這會兒地里的農活多著呢,再不濟河套府還有大量的房子需要重建。

在這里杵著做什麼?

沒事還礙人眼。

冬梅看著盯著點心看的人,忍不住小聲提醒,「姑娘,不能吃那麼多,小心回頭牙疼。」

「我知道,我就是想,這些點心能放多久。」

唐詩笑了起來,「二哥他們要回來了,我留給他們吃。」

兩個便宜哥哥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出門一趟,唐詩竟然拿到了褚建文的兵符。

「那你還打算當個女將軍不成?」

「不行嗎?」唐詩振振有詞,「兵符在我手里,我不當女將軍說不過去。」

許十八郎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敢問唐將軍,能自己上馬嗎?」

唐將軍暫時還不行,畢竟人比馬矮多了。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那要不你給我推薦個合適的人選?」

許十八郎聳了聳肩,「大哥就行唄。」

有那麼一瞬間,王三郎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我不行。」

「哥,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就算我是你妹你也不能這麼說自己啊。」

許十八郎恨不得把唐詩的嘴捂住,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口無遮攔。

比秦樓楚館里的花魁娘子還能胡說八道。

王三郎臉一紅,「既然是褚將軍將兵符交給你,你來做便是,我們兩個听你調遣。」

這個義妹有諸多神奇之處,被褚建文委之以重任,其實也不見得多奇怪。

唐詩聞言愣了下,好一會兒這才嘟囔道︰「你們也不怕累得我不長個。」

難得抓住唐詩吃癟的時候,許十八郎嘿嘿一笑,「不礙事,二哥養你一輩子也不成問題啊。」

這麼一個美好的兄慈妹恭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太久,唐詩言歸正傳,「你們這次出去,調查的怎麼樣?」

「從河套府到淮南王的封地有將近兩千多里地,如果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大概八天就能一個來回。」

王三郎稍加思忖才說道︰「淮南王出事時,褚建文那幾日沒露面,或許真的是他做的。」

不然還真找不到對淮南王仇恨如此之深的人。

這兩人去了南邊調查這事,沒曾想回來後褚建文就沒了。

「對了,那個平章郡主呢?還活著嗎?」

「活著。」唐詩想到那日自己見到那瘋婆子似的平章郡主,哪怕是瘋瘋癲癲,依舊可以看出往日的幾分美貌。

像是應了唐詩的猜測,平章郡主看著空空如也的座椅,慌亂的磕頭,「皇伯父您不要這樣,平章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忤逆您了,您不要不要平章啊。」

她好像並沒有看到唐詩的到來,在額頭血流如注後,又小心翼翼的湊到那座椅旁,陷入一種詭異的沉迷之中。

唐詩好一會兒才分辨出,原來那是在進行無實物的表演。

演技比一些女優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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