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潮。」
「砰砰砰……」
听到自己的名字,陳觀潮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胸口來。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聚來,即使是掌教身後的吳狄也是目光灼灼。
四周的聲音在陳觀潮的耳邊消失,他忍者激動一步邁出,這份緊張隨著腳掌落地之時頃刻間去了大半。
不就是一次天賦測試嘛,腳隨心動,第二步緊接著落下。
他的胸口砰砰跳動,聲音清晰入耳,頭腦卻無比清醒。
三步、四步、五步……
「就算天賦再差,憑借先前的表現我也一定會被收為弟子。」
八步之後,陳觀潮已然來到了新月石之前,此刻他已然徹底平靜。
輕輕閉眼,他抬起雙手,一把按在了那塊玉石之上。
誰都沒有發現,萬人敬仰的掌教大人高劍,此刻眼中有精光一閃。
良久,陳觀潮沒有听到任何聲音,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此刻心底逐漸冰冷,他不敢睜開眼楮,他怕一睜眼,自此與大道無緣。
又是幾個呼吸後,周圍的竊竊私語傳入耳中。
「第一見到這種情況啊。」
「對啊,這是天才呢,還是廢柴呢?」
「……」
討論聲此起彼伏。
陳觀潮緩緩抬起眸子,看著眼前,呆呆地愣住了。手下的新月石光澤始終如一沒有絲毫變化。
大家都沒有察覺到,當陳觀潮雙手觸模到新月石時,掌門大人高劍的袖袍微微顫動了一下,此刻又悄悄恢復了平靜,眼中的愧色一閃而逝。
寂靜隨著眾人的猜疑被打破。
長老們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黑衣執事看向高台處,發現自家掌門面色如一,心底升起一絲怪異。
尚未等他深思,一名長老走出一步。
「掌門師弟,此子先前的表現極為不俗,懇請掌門再給這孩子一次機會。」
「三長老是懷疑本宗聖物壞掉了不成,」立馬有人反駁道︰「何其荒謬。」
二長老目露譏諷之色︰「本以為是絕世的天才,沒想到現實如此殘酷,竟然是個不能修道的普通凡人。」
新月石是宗門聖物,自然是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質疑被否定。
一向與三長老不對付的二長老此時嘴角泛起一陣冷笑。
所有弟子全都望向了處變不驚掌教高劍,氣勢他們心里也疑惑,為何這麼一個人能通過監心陣。
不過,好在今天還有一個吳狄。
「陳觀潮,你既然與本宗無緣,明日且下山去吧?」掌門高劍的聲音響起。
四周眾人頓時嘩然了起來。
二長老意外,三長老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兩人齊齊望向掌教高劍。
心如死灰的陳觀潮,突然想起浩然經的神奇遮蔽效果。
「我不可能沒有修道天賦,況且我已經修煉出了一絲靈氣。」
陳觀潮不顧高劍的言語,對那負劍男子施禮,恭敬道︰「請掌門再給我一次測試的機會。我……不甘心。」
此言一出,引來無數嘲諷。
「放肆,黃口小兒,何人給的你膽子,敢對掌門不敬。」
「嘿,凡夫俗子也敢質疑我宗寶物。」
高劍負劍而立,舉手抬足間一股滔天的氣勢籠罩整個不周山巔,直視著眼前的狼狽少年。
一炷香後,陳觀潮已是渾身濕透,在此滔天的氣勢之下,他所要承受的威壓要比其他人強烈數倍。
掌教高劍暗自一嘆,其目不怒自威︰「準。」
剎那間,陳觀潮身體晃蕩,鋪天蓋地的威壓瞬間消失。
浩然經啊浩然經,你可千萬別添亂啊,陳觀潮內心祈禱。
他伸出雙手再次觸踫新月石,甚至偷偷運起靈氣去攻擊那石頭。
可……夢想有多美,現實便有多殘酷。
玉石依舊黯淡無光。
陳觀潮如墜冰窟,今天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最風光的一天,也是他最悲慘的一天。
失魂落魄的他走到一邊,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然沒有這份機緣。
真的被那個邋遢老人一言中的。
「別灰心。」
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近。
吳狄?
吳狄拍了拍陳觀潮的肩膀︰「世界大道三千,不能修道術,還有其他修行路可以走,希望你別放棄。」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吳狄一笑道︰「能憑借一己之力走到這一步,我不相信上天會如此不公平,我也堅信自己的眼光。」
夜色再次降臨,此時的陳觀潮,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收入門下的試煉者。
夜色下,陳觀潮獨自一人在屋外發呆。
想不到啊,浩然經不僅能遮蔽自身氣息,還能隔絕外界感應。
此時的他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哭呢。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再次拜訪那位儒衫老者。
次日。
不周山腳。
拜別了前來送行的吳狄。
陳觀潮漫無目的沿著來時的路慢慢走著。
踏~踏~踏~~
陳觀潮抬起頭,遠遠瞧見,不遠處,一位邋遢老人,騎著驢子,來來去去在原地打轉。
這畫面讓他覺得有點眼熟。
走近幾步後。
那驢子不正是自己的驢子嗎!這麼些天了竟然沒走!
他小跑著向驢子而去。
不一會,來到跟前,確定了,自己沒有認錯,是自己那頭驢子,那脾氣,那性格,絕對就是眼前這頭。
再一看驢背上的那人,一股無名之火熊熊燃燒。
這不正是在清水鎮上遇見的那位烏鴉嘴嗎。
「道長好雅興啊,咱門又見面了。」
「哎呦,這不是那個要去仙家拜師學藝的小子嗎!」邋遢老道仿佛此時才察覺的有人來。
「怎麼,這才幾天就出師了?」
陳觀潮沒好氣的瞥了一眼邋遢老道。
「托您的福,在清水鎮時,晚輩還真被你猜中了,那等俗不可耐的門派還真不適合我。」
「火氣挺大呀,沒忘記咱爺倆的賭約吧。」
好你個老不死,怪不得在這里呢,是來看我笑話的,陳觀潮心中月復誹。
「不敢忘,不敢忘,等我那天心情好,再拜師也不遲。」
瞧著笑嘻嘻的少年,老道人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和自己玩文字游戲啊。
「知道你為什麼沒有修道天賦嗎?」邋遢老道也不惱火。
陳觀潮心道,該不會是你這糟老頭子搞的鬼吧。
仔細想想,他覺得山上那位仙風道骨掌教絕對不會做什麼手腳。
再看看身後之人,有心當他是高人,額辣眼楮,該死的又在摳鼻屎。
陳觀潮轉過頭,不再看下去,還沒吃飯呢。
良久後。
「你教我修煉吧。」幽幽的聲音從少年口中傳出,「拜師的事有空再談。」
老道士突然掏掏耳朵,佯裝沒听清。
「你大聲點,人老了,我听不見。」
陳觀潮突然扯著老道人的耳朵,大聲吼道︰「現!在!呢!能听見不!」
邋遢老道人,一個蹦跳,慌忙後退。
「你再這樣,打死我也不拜師了。」陳觀潮無奈嘆息。
揉著耳朵的邋遢老道頓時著了急︰「哎?你別走啊,有事好商量。」
就這樣,一位俊美的狼狽少年在路上自顧自的走,後面是一位邋遢老道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什麼,還有一頭倔強驢子,兩人一驢緩緩遠行。
在其身後不遠處,一顆參天巨樹上,黑衣男子負劍而立喃喃道︰「如果你當年能這樣對我,多好。」
「父親。」
遠處的邋遢道人似是心有所感,將手中鼻涕往身上一抹,向身後揮了揮手趕緊追向少年人。
負劍男子男子臉色一變,不由看看了身上道袍衣角,一股羞惱在臉上突然一變無奈笑出了聲。
他沒告訴邋遢老道人的的是,在測試中,自己的確出手過一次,但僅僅是一次而已。
那小子的確有古怪。
當年父親早早的拋下他,而他憑借著一點微末道法,模爬滾打。
拜入了天道宗,如今儼然是大唐修行界戰力最強者之一。
昨日,再看見父親時,他竟然發現,如今的自己依舊看不透父親的修為。
其實,他很小就知道,父親的離開是為了保護自己。
他不知道,父親究竟在做什麼,但一定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自己以前沒有資格幫父親,如今才發現,現在依舊沒資格。
既然不能拖父親的後腿,那他就違背一次良心,將陳觀潮送到父親身邊。
他遠遠忘不了當年,無意間听說父親身死道消時的痛苦。
如今還能再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