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尸山血海恍如隔世 黃雀在後如夢方醒

諸葛望道深吸一口氣,猛地驚醒夢,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窗外小鳥正在歡叫,明媚的陽光透過一扇被竹竿支起的半開窗戶,灑落在地面。如火的日頭高掛在當空,村莊里的農民便勞作,便哼唱著山歌。

諸葛望道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不過現在正躺在一張床上,瞧著房間布置,顯然是夜里自己來過的那間屋子。

諸葛望道一身的冷汗,模了模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傷口和異樣,反而夜里被刺客拍傷的胸口已經不覺得疼痛,也不見了淤腫。萬幸,沒有被作出「活死人」傀儡,這才送了一口氣。

「完了!要誤事!」然而諸葛望道轉念一想,便想到自己失蹤了不知多久,嬴安吉和劉善儒他們找不到自己,定然會猜忌,辛辛苦苦的這趟差事,可別因為這落不得什麼好。心中一涼,便趕緊起身,要下床離開。

可是他剛一動,從衣服上滑落下來一個東西,到了手邊。諸葛望道拾起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那塊刻著「御史欽差」字樣的玉質官符。

「照理說那兩人若是「青衣教」的,知道我是御使欽差,應該殺之而後快,或者將我抓起來,去幫內領賞。怎麼會替我療傷,還不把令牌帶走?」諸葛望道一頭霧水,思索了半響也始終不得要領,便只能作罷。將玉質官符重新收好,下了地打算趕緊回到驛站。

里屋內,原本打碎一地的各種瓶瓶罐罐,以及藥粉早就被收拾的干干淨淨。外屋,也不見了那刺客的尸體,以及任何血跡。

諸葛望道推開房門,一腳踏出房子,迎面而來的陽光有些晃眼,他用手下意識地遮擋了一下。一群正在旁邊農田里忙作的男女老少,忽地抬頭望見他,都是一愣。

農民們雖然竊竊私語,可是在諸葛望道的耳邊卻听得特別清楚,他們正在議論,自己這個陌生人怎麼會從白神醫的房間中出來,是不是神醫昨晚救得人。

「白神醫?那兩人中,有一個姓白。」諸葛望道暗暗地記下,打算等護送等回驛站以後,再安排人手調查此處。不過如果他們是青衣教的人,應該也不會就在此處坐以待斃吧?

有農夫上前,友好地沖他打招呼,諸葛望道只是禮節性的點頭回了回應,便腳下生風,一路翻越大山,趕往驛站而去。肚中饑渴,也不過是在山林中喝了些溪水,摘了幾個野果吃。

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諸葛望道穿越大山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前方一兩里地便是驛站,按照他的耳力,應該可以調到大隊人馬鬧鬧哄哄、婢女侍從嬉笑抱怨,或者驛站的伙計熱火朝天的忙碌之聲。可此時,皆不存在,唯有能听到大批旗幟在風中搖曳。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是調虎離山嗎?」諸葛望道心中驚道,又轉念一想,「不可能呀,自己在離開的時候已經驚動了嬴安吉的錦衣刀衛,而且御騎營和劉善儒都是有備而來,絕不可能再次被「青衣教」的賊人給偷襲的。」

心里雖然如此估算,可逼近有些慌張,諸葛望道腳下緊走幾步,很快就來到了驛站附近。

幾百匹車隊的馬匹依舊停在外面的草坪,馬兒們低著頭在專心致志地咀嚼著地上鮮女敕的青草。

車上的貨物、行禮也是完完整整地打包著,沒有絲毫雜亂,一面面旗幟被插在行禮上,隨風飄揚。

一切都看上去很平靜,卻又非常不太平。因為這里看不見任何一個人,沒有御騎營,沒有錦衣刀衛,沒有伙計也沒有婢女侍從,連他自己帶來的手下也不知所蹤。

諸葛望道繞到驛站正面,還沒進門就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因為在這個寂靜的驛站之中,傳出了一股極為惡心的腥味。

他慌了,心中六神無主,踏進驛站大門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讓他徹底崩潰。雖然他是個儒生,專業佔星,也偷偷練習武藝,想著有一天能報效大燕,可這麼多年一來畢竟一直在盛京內待著,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總是在朝堂上的角落里,听那些從南北戰場上回來的將軍和王爺們互相討論,說著戰爭的殘酷,什麼尸山血海、什麼血流成河、什麼斷肢殘體什麼哀鴻遍野。那些似乎離他很遠,只是當作一個故事,一個熱鬧,在邊上听听,解解悶。

而他這幾十年的生命力,最多也就是在路上,追個不知好歹的毛賊,把他教訓一頓。縱使昨天逼不得已砍了一個「活死人」的頭顱,也足夠讓他慌張半天,亂了分寸,所以才去而復返,回屋拿那首級,最終被兩個不明人算計,絕望倒下。

可眼前的以前,讓他覺得昨天晚上遇到的都是小事,這滿大廳堆砌如山的各種男男女女的尸體,才讓真正領悟了殘酷和血腥。

地上連腳都無法干淨地踏下,要不是有高高的石頭門檻攔著,恐怕這大廳里的鮮血,已經把門外馬兒們吃草的草坪給染的通紅。

大堂,昨夜三人推杯換盞的飯桌和太師椅,此刻落滿了橫七豎八的尸體。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楮,表情仿佛恐懼到了極點,又仿佛看見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痛苦死去。

在他們身上有刀傷、劍傷、槍傷還有弓弩射殺留下的箭矢。這些御騎營、錦衣刀衛、驛站伙計、丫鬟侍從和自家侍衛的尸體被有意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一般。

諸葛望道捂著鼻子,最終還是下了下狠心,一腳踏入這滿地鮮血的大堂之中,他輕功不像那刺客一般強,無法飛檐走壁,只能一腳接一腳的人沾染上這滿地的血污。

略過大堂,他直奔後院,首當其沖的是最中間的客房,兩扇房門虛掩著。諸葛望道小心翼翼地推開其中一扇,屋內空空地沒有一個人,早已不見了嬴安吉、洛傾絕、紅梅還有小皇孫的人影,桌椅板凳倒是橫七豎八地到了一地,上面劍痕刀印刻了一堆。

再往邊上走,御前太監劉善儒也是早已不見了蹤影,整個房間空空如也,不見了任何蹤影。

諸葛望道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轉身又回到大堂之中,看個究竟。

可突然見,他听見在一堆尸體中,有心跳聲,原先很微弱,可卻逐漸越跳越快,似乎是相當緊張的樣子。

知道還有人存活,諸葛望道便想問個究竟,他一步躥到那尸堆前,探身扒拉開幾個,往里尋找。

陡然間,諸葛望道只覺得眼前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白光,是一把匕首向他的面門刺來,神經繃緊地他趕緊側身避開,要下意識地揮起一掌拍了過去。

可那掌即將落在行刺者臉上時,諸葛望道大吃一驚,硬生生地收住了掌力。

眼前洛傾絕嘴巴淌著鮮血,慘白著臉頰,狠狠地瞪著他,兩手緊緊握住一把匕首,朝著他亂揮,要不是身上壓著幾具尸體不能動彈,她一定會沖出來和諸葛望道拼個性命。

「皇子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諸葛望道一把奪過洛傾絕手中的匕首,驚訝道。

「大燕的狗賊!假仁假義,還我兒子!」洛傾絕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道。

「為何?我不明白!難道不是「青衣教」的干的?」諸葛望道不解道。

洛傾絕大叫道︰「呸!就算我是那個衛國的亡國公主,可衛國已滅,我也沒想著復仇。可老太監,要殺我兒子。新商國君一定會馬踏大燕,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听完洛傾絕的話,諸葛望道感覺一股涼意由天靈蓋直下,滲透入骨髓,讓他渾身上下冰冷的打了一顫。

他一瞬間明白了︰「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這句話的含義。

「難道燕帝原本就是想除掉這個小皇孫嗎?」諸葛望道呢喃著,想到劉善儒安排的一切,自己只不過是燕帝布下局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估計當自己告訴燕帝佔星的結果時,燕帝就已經動了殺心。畢竟對于一個皇帝來說,消除一切不確定的不利影響,要遠遠重要過巨大的利益。

諸葛望道想到了燕帝的反應,想到了劉善儒對自己說的話,還有劉善儒精準巧妙的出現時機。雖然那夢中的記憶仍不甚清晰,可是大致也能推斷出一二。

那假扮驛站管事的那名刺客,應該也是劉善儒事先安排好的,將自己調虎離山之後,便對新商的使團下手,造就了這一場尸山血海。

諸葛望道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身上的玉質官符,突然想起那晚小太監送來密旨時,對他說的話︰「請一切決定以陛下為重。」

「陛下,陛下要的是這天下,他早就把新商納入了要消滅的黑名單了吧?」諸葛望道恍然大悟,原來是要讓自己成為這場陰謀的替罪羊。

「可是……可是陛下,那孩子帶來的,未必就一定是大燕的禍呀!」諸葛望道仰天長嘯,隨即與洛傾絕對視了一眼,狠狠地說道,「也罷!既然郡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個鍋我諸葛望道背下了!」

隨著洛傾絕的一聲慘叫,諸葛望道的匕首狠狠地落了下來,血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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