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惜英雄義結共金蘭 聚辰雨雪夜伏雙星

且說,易辰與韓石勇告別以後,又與楊義等人一起到了余暉鎮。找了一家驛館,準備上下幾十人一起住下,可是易辰看了看自己荷包中那幾文銅錢,感覺囊中羞澀,卻又羞于啟齒。便拱手對楊義道︰「楊大哥,這兩天和你們在一起很愉快,不過我還有別的事,就不跟你們一起住了,就此告辭!」

楊義抬眼瞧易辰面有難色,便哈哈一笑道︰「兄弟,你不是要去燕北郡嗎?那我們還能同行兩日,到義和鎮在分東西而行,豈不好?」

易辰為難,卻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楊義卻笑著,拉著易辰的袖子,唬道︰「你可不能走哦,我剛剛連你的房錢和食費都付了,你走了豈不浪費?」

「楊大哥,我……」易辰滿眼感激,竟一時無語。

「嘿嘿,不多說了。來!跟兄弟們一起好好吃一頓!上次在野外吃到一半,被那畜生給攪和了。咱再續一頓!」楊義勾住易辰的脖子,拽著就往驛館附近的飯廳而去,楊義手下人早已在那里訂了個包房,一進門就猜很快就上齊,易辰看楊義如此一番心思,也就不再拘泥。于是,大家把酒言歡,又是一頓好吃好喝,直到三更半夜才醉洶洶地攙扶著回房間。

次日,易辰覺得口中干裂,便起身倒了杯水,側頭往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飲了一杯後,又坐回床上,揉了揉頭,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和別人喝酒縱樂,稍許有些不適應。撇眼間,瞧一旁的架子上,突然發現昨天順手擺放的寒光劍不知所蹤。

易辰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大腦飛速運轉,同時也開始翻箱倒櫃,尋遍房間內每個犄角旮旯,依舊一無所獲。

「不會被人順手牽羊了吧?都怪自己喝了這麼多!」易辰心中悔恨道,突然間想起了楊義,便立即推門而出,來到楊義的客房前敲門。

半晌,屋內仍無一人答應,情急之下,易辰欲抬腿踹門而入,卻听見身後有人叫他,回過頭來發現原來是驛館中的小二。

「客官,你可是找楊客官?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在房里。」那小二說道。

「啊?楊大……楊義走了?」易辰大驚,一把拉住小二的手問道。

「是呀,不過估計他一會兒就回來。畢竟其他人和車馬都沒有離開這里。」小二見易辰著急忙慌的樣子,便繼續說道。

「真的?我去看看!」易辰一听,便松了手,跑到後院,果然見楊義車隊的其他人正在整理馬車,刷洗馬匹,所有東西都妥妥當當地停放著,才送了一口氣。

剛想離開,卻听見門口有人笑道︰「易辰兄弟,你醒了啊?呵呵。」

一回頭,確是楊義樂呵呵地走了過來,雙手交叉,懷中抱著件東西,來到易辰跟前一伸手遞給了他,道︰「給你兄弟,正好余暉鎮有熟人,幫忙打造的。」

易辰打眼一瞧,原來是自己的寒光劍,只是此刻劍刃外多了一層劍鞘,很顯然是用那塊青皮巨犀的犀皮制作的,還有一根皮質的背帶,可以斜挎在背後,相當精美。

易辰表情凝重,猶豫了一下才接過寒光劍,小心翼翼地模了兩把,卻突然一伸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說道︰「我真是個混賬,好歹不分,險些誤會了楊大哥!」

楊義先是一驚,隨即拉住易辰,哈哈大笑道︰「哈哈,兄弟倒是實誠。不過也怪大哥沒有事先跟你說,看你睡得香就偷偷拿了去,想給你個驚喜。你可別怪我哈!」

易辰一時無言以對,想到自己心中一絲念頭錯怪了楊義,便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楊義卻道︰「兄弟你初涉江湖,小心些,多疑些也是應該的。總比傻里傻氣讓人耍了的好。不打緊的,大哥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易辰又咒罵了自己幾句,這才將寒光劍接過,斜挎在背上。

這時車隊的馬匹都已經喂飽,沖刷干淨,車上的物品也已經清點整理。一行人離了驛館,又繼續踏上了向北的道路。

此時節涼風蕭瑟,天漸入寒,越往北走,越是覺得寒冷,車隊的人紛紛從行囊中取出各自的寒衣披上。易辰沒有多余衣物,只能咬著牙在馬車內裹著個毯子御寒。

又走了兩日,便來到義和鎮,眾人依舊找了間驛館住下。易辰恭恭敬敬地對楊義道︰「楊大哥,我們說好在義和鎮分手,這次你可不要在替我付房錢餐費,在下可承受不來。」

楊義笑道︰「江湖路上,多個朋友多條路。一夜住宿,一頓酒菜不算什麼的。睡覺你我兄弟投緣。」

易辰堅定道︰「即便如此,小弟心意已決,。也定然不能再讓楊大哥破費。」

楊義唬道︰「看來兄弟你還是與我見外,嫌棄大哥了?」

易辰連連擺手道︰「並非如此,只是自幼家教,讓我須獨立,不要多受他人恩惠,並非嫌棄大哥!」

楊義又道︰「如果你真不嫌棄大哥只是個跑腿,趕車的粗人。那願不願意與我拜個把子,你我義結金蘭?」

易辰喜道︰「我落魄之時,得大哥相助。又與大哥投緣,能不被大哥嫌棄,當然願意與大哥皆為兄弟。」

楊義大笑,隨手扔了兩文錢在驛館的櫃台上,打開邊上酒缸,抄起舀酒勺,打了一碗塞到易辰手中,又打了一碗,隨即拉著易辰到後院。兩人面向東南,並排同時跪倒,先後對天起誓,楊義年長為兄,易辰年幼為弟,兩人義結金蘭。

「這下子你我已經是兄弟了,留下來多住一晚,一起吃一頓便不用推辭了吧?」楊義起身,拍了拍易辰的肩膀道。

「大哥,俗話說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小弟還是不能平白無故接受你的饋贈,于心不安。」易辰堅持道。

楊義嘆了口氣道︰「沒想到兄弟你如此固執,真的決定今晚要走?」易辰堅定地點了點頭。

楊義思索了半響道︰「也罷!」然後喚了一名車夫,又給配了一匹黑馬,套了一輛馬車,取了些干糧放在馬車上。

「大哥?你這是何意?」易辰詫異道。

「呵呵,這天寒地凍的,你穿的單薄,騎著馬,豈不要凍壞?這馬車干糧給你御寒、耐饑。」楊義闡釋道,見易辰又打算開口堅持什麼,于是趕忙止住他繼續道,「不白給,明算賬。連馬車、馬匹、干糧一共算十兩紋銀。你我兄弟約定,明年的今日在就義和鎮驛館中相聚。到時候,希望兄弟能混得好,把錢還我。我們在把酒高歌,好好喝一會子!如何?」

易辰見楊義已經把話說道底了,可見是真心對待自己,于是也就不推辭了,連連稱謝道︰「大哥那我們一言未定,明年的今日,就在這義和鎮中,我們不見不散。」

于是,易辰乘上了馬車,駛著向西北方而去,仍不時地回首與楊義揮手告別。良久,見對方身影已經模糊不見,方才加速驅車而行。

此刻,易辰心里只想快點到燕北郡,持著玉牌投靠金獅王風師豪,在那里一展拳腳,建功立業。將來有機會返回淮榮老宅,追查父親林淵和蓮兒的下落。

雖然是沿著官道一路向西北而行,不過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易辰點了只油燈,掛在車檐上,為兩匹黑馬照亮前路,同時也防止被其他東西撞上。

不過,今夜天公不作美,行了不足一個時辰,竟然一陣寒風吹過,天上開始飄蕩朵朵晶瑩,不一會便猶如柳絮一般洋洋灑灑。

易辰雖然身體底子不錯,可畢竟衣衫穿得單薄,不似長毛滿身的兩匹黑馬,便抖抖索索地回到車廂中,哈了口氣,感覺溫和了不少。反正也是慢慢沿著唯一的官道走,不擔心會迷路,便索性在車廂內好好休息一番。

易辰掩實了門簾、窗簾,又從懷中掏出打火石,將車廂內的一盞油燈點燃,瞬間敞亮了不少。易辰摘下背上的寒光劍仔細端詳,那堅硬的巨犀皮做得劍鞘,被裁剪得嚴絲合縫,仿佛是原本天生配套的一般。易辰心中感嘆,楊義大哥果然是找了高人制造的,將來自己成了大業,一定不能忘了這位大哥,要好好報答他。

正思索間,突然听見了黑馬的一陣嘶鳴,隨即整輛馬車便急剎著听了下來。易辰一個不穩,險些摔倒,依托寒光劍的支撐才勉強站立。于是,趕緊提著寒光劍,挑開車簾,探頭向外張望。

此時間,車廂外已是大雪紛飛,車檐上的油燈照亮前路,雖積攢不深,可路上也是一片皚皚。一名少女抱著一只錦絨的包裹,悠悠地站在馬頭的右側,一只手似乎正在輕輕地抹淚。她腳上穿著一雙瓖金絲的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緞面加絨的鶴氅,腰間束一條金絲九節如意絛,頭上狐絨雪帽。

「這位姑娘,這大雪夜的你怎麼一個人路上?」易辰開口關心道。

「嗚……公子,小女子想回家,可是好冷,走不動路。」少女輕聲泣道。

「也是,外面挺寒的,姑娘若不棄,便上馬車內坐會,總比外面暖和一些。」易辰瞧了瞧四周紛飛的大雪,連忙打起簾子,伸手引到。

「多謝公子!」那少女倒也不客氣,將懷中包裹往車把上一放,兩只白如冰玉的小手一撐,易辰本還想拉她一把,可是少女已經體態輕盈地跳上了馬車,又拾起包裹,抱著坐在車廂內一邊的長條凳上。

易辰又驅了驅手中的馬鞭,兩匹黑馬便繼續沿著官道向前走。打下車簾,轉回車廂內,易辰坐在另一半的長條凳上,與少女照了個對臉。方才看清少女的面容如雪粉白皙,唇若凝脂,一雙秋波眼,兩彎墨畫眉,搓手哈氣間,雙眉微蹙,更比西子勝三分。

「姑娘,家在何處?小生送姑娘一程。」易辰道。

「嘻嘻,沿著官道走,三十里地有個落霞鎮,我家就在那里。」少女緩了一下,原本冰肌雪色的臉上,蘊出一雙紅暈,嬌艷無比。

易辰點點頭,嘴中只說了個「好」,便悶聲坐在一邊。

那少女一雙美目卻瞧了易辰半響,突然起身,將手中包裹放到一邊,然後自己身上罩著的大紅緞面加絨鶴氅月兌下,疊好了放在長凳一角,嘴中自言自語道︰「這里暖和,先得月兌下,一會兒出去後再穿,不然要凍壞的。」

此時,在易辰的眼前的少女,削肩蜂腰,鶴勢螂形,上身穿著一件鏤金百蝶穿花大襖,下著一條天水碧的留仙裙。有詩雲︰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只見那少女放好鶴氅,回頭瞧了一眼,易辰方醒悟過來,自己盯著少女是何等失禮的行為。于是,趕緊收回目光,雙手局促,眼楮盯著自己足下。

可那少女並沒有生氣,而是嫣然一笑道︰「公子你到何處去?送我回家會不會不順路?」

「我去燕北郡平京城,應該順路。」易辰沒有抬抬頭,回答簡略干脆。

「呀!我听人說平京城最近可不平靜,好像有什麼大動作,公子你可要小心。」少女感嘆道。

「好,多謝姑娘。」易辰說道。

隔了半響,少女可能覺得無聊,或是想緩解尷尬,便玩笑道︰「公子,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大雪夜的為何一個人在路上,這麼容易就讓我上車,萬一是個吃人的女妖怪怎麼辦?」

「天寒地凍的,也只是舉手之勞。」易辰低著頭始終都沒有看少女。

「我呀,就是和家里人吵了一架,他們要我嫁我不喜歡的人,我自個就跑了出來。現在回去他們肯定急死了,以後就再也不會逼我了。」少女笑道。

「哦。」易辰應道。

「我呀,就是想自己找一個如意郎,才不接受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舊規矩呢!」少女又自言自語地噘嘴道。

「姑娘說的是。」易辰附和道。

「嘻嘻,還好在這里遇到了公子的馬車,不然在這大雪天的可就要凍死了。我要是被凍死了,那可就太可憐了。」少女又說道。

「吉人自有天相。」易辰繼續附和道。

「公子,你也相信天命呀?那你說這大晚上的,我和公子相遇是不是因為我們有緣呀?嘻嘻。」少女湊近易辰嘻笑道。

此時,易辰只感覺少女是在故意調侃自己,突然間面紅耳赤,心髒也在砰砰直跳。他讓自己冷靜,對方不過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女,不能失了禮節。

可那少女卻撅著嘴,雙目緊盯易辰追問道︰「是不是呀?公子你怎麼不說話?臉怎麼也紅了?」

「車里太熱,我下去走走。」易辰一個激靈,挑開車簾跳了下去,用手拽著馬韁,與兩匹黑馬一同前行。一陣寒風吹過,沒有御寒衣物的他趕緊緊了緊衣衫,臉上紅暈也已經消退了下去。

「公子,你臉怎麼變得這麼白?快些上來,我們一起暖和暖和。」少女挑開簾子一角,對著車前的易辰喚道。

可易辰卻一眼不發,拽著馬韁繼續往前走。

「公子,外面可冷,上車呀。你長得如此英俊,不會沒跟女孩子同坐過一輛車,同獨處過一室吧?」少女不依不饒,嘴中叨叨個沒完。

可不管少女如何「勾引」易辰,易辰始終一言不發,低著頭向前走。又過了一刻多鐘的時辰,突然听到車廂里少女喊道︰「停車!」

易辰這拉了馬韁,將車停了下來。此時,門簾一掀,少女又罩著大紅緞面加絨的鶴氅,跳下車來,臉上略有慍色道︰「沒想到你還真是一個真人君子呀。那當初為什麼佔了我便宜,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啥?姑娘我們以前見過嗎?」易辰心中一怔,有反復地從頭到腳掃了少女幾眼,回憶了一番,確定重來沒有見過她。

少女清了清喉嚨道︰「外形不一樣了,可你听不出我的聲音嗎?」

「你是……」易辰沉吟了良久,突然眼前一亮道,「你不會是淮榮茶館中,那個砸說書先生場子的賴頭男……姑娘吧?」

「對,就是本姑娘。早跟你說,後會有期了!」少女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道。

易辰大吃一驚,他簡直不敢相信,當初茶館里那個相貌奇丑的賴頭男人,居然出落地如此之美,簡直天差地別。可心中還有疑慮道︰「姑娘,你不會這次是故意來找我的吧?」

「嘻嘻,故意?算是吧!其實一別之後,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呀。」少女滿面春光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風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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