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仙連意的記憶光球全部消失，連意既然已經想明白了，便也不再多想。
連意想的很清楚，她如今在陣法造詣上和先前也是不能比的了。
哪怕是結嬰前的她。
如今，她至少掌握了藤仙連意在陣法之道上的九成。
至于說去干涉那些舊事，不管藤仙連意是何想法，連意卻是不想的。
連意覺得，除了找出背後那看不見的推手，防患于未然，她對舊事沒有絲毫興趣。
舊事已矣，何必再去翻揀。
不過，饒是連意做下決定，等到第二日，老祖宗連萬山來找自己，異常嚴肅的說了仙界那些事後，連意還是忍不住震驚。
不僅是因為這些舊事，也是听見了故交的消息。
連家小院，祖孫相對而坐，談著嚴肅的事，只是手上之事，做的可不嚴肅。
烤架上，是香氣撲鼻的綿刺魚，此魚刺少且軟，肉多而肥，躲在深潭之中，可不是那麼容易捕捉的。
這還是許多年前，連長海出去收購靈菜，偶然所得，自己沒舍得吃，拿回來孝敬老祖宗了。
連萬山本也是想等著連意回來一起吃的。
只是後來遇到連意渡劫，連萬山不知緣由大病一場，連萬山哪里還能想到吃這魚。
倒是今日，尋到了機會。
連意嫻熟的往魚身上撒著佐料，小心翼翼的，這魚很大，她分了三個烤架，唯恐烤焦了影響口感。
味道太香了，她只覺得口中口水都有些止不住了。
誰能想到她渡劫渡了十年，她自己也想不到不是。
這代表她餓了十幾年了。
這對于一個以好吃為志向之人來說，簡直是酷刑。
旁邊的砂鍋里，煨著雞湯，發出「咕咕」的聲音。
連萬山面前的盤子里還放著一些烤熟的肉塊，靈菜之類。
連萬山倒了一蠱酒，先吃了一口肉，然後「眯」了一口酒，滿足的喟嘆一聲。
一邊吃，一邊不忘問連意的意見︰「仙界這事，你怎麼看。」他把他對仙界的洞悉，以及記憶之中的東西都講完了。
他自認自己是個開明的老人家，雖然他肯定是要阻止連意再去搞那勞神子九星連珠的，但也要問問連意的想法。
而且，自家孩子聰明的很，許是能發現一些他未曾察覺的漏洞。
連意低頭烤魚，先將此事和老祖宗捋了捋。
「按照老祖宗您剛才說的，如今仙界是這麼個情況。」
「這仙界原本是天界，那時候天界曾經發生天魔大戰，天界的無極天尊帶著眾仙和始魔元尊帶領的魔族大軍大戰。」
「此戰以無極天尊封印了始魔元尊而結束。」
「只可惜，此戰中，雖然除魔殆盡，可是天界遭受重創，無極天尊更是搬去了天外天居住，再不問天界之事？」
連意皺眉，非是她想要如此繁瑣的去做事，而如今魔禍未消，極可能是當年天魔大戰之下的延續。
她自是要將脈絡搞清楚，以求未來的應對和自保。
如今眉昆界萬物蕭條，早不可同古時相比，這些上界大事，他們更是無從得知，老祖宗可是從上界回來的人，自是清楚的多些。
「此後，天界進入了漫長的休養生息時期，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天界改名為仙界，仙界拓寬了飛升通道，與五大界域相連，並且弄了個洗仙池，用以將化神圓滿，通過雷劫的渡劫期修士的一身靈氣轉化成仙靈氣。」
連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有些淡淡的譏誚。
敢情原本那天界根本看不上修士，天魔大戰以後，人死的差不多了，才將仙界和五大界域相連，以壯大仙界的人數。
連萬山又喝了口酒，本是如此，不過，若是沒有仙界這一出，他們這些凡人許是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呢。
「後來，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五萬年前，始魔元尊的封印松動，勾結了外域魔物過來。仙界就陷入了無休止的征戰。」
「後來，不知為何，此戰綿延到了廣眉星域，然後，便有了藤仙連意帶著其他八位廣眉星域的界域之子，炸了飛升通道。」
「再後來，便是三萬年前，老祖宗您飛升仙界，發現仙界動蕩，始魔元尊封印雖然還沒有完全破滅，但是松動卻是肯定的。」
「而借始魔元尊之手，將之前的魔族余孽和域外魔物團結在一處，魔物的勢力大增，局勢大好。」
連意平鋪直敘，不像在說仙界大事，就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還有心情將已經煨好的雞湯給老祖宗盛好，還貼心的將兩只大雞腿都放在老祖宗的碗里。
「而對立的仙人這一邊，無極天尊自封印了始魔元尊之後，再沒有出現過，說是去了天外天，可是那又是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在哪里。」
「何況，仙界修身養息的這些年，可能是過的太安逸了。」
「原天界之人後仙界之人一直高高在上，他們覺得自己是天界土著，生來便是仙人，有神血血脈，他們看不上從五大界域來的修士，覺得我們這些人上不得台面。」
連萬山接過連意的話頭，往下說。
「而五大星域，又屬我們廣眉星域發展的最好，飛升人數最多，即便飛升，每個星域之間也會抱團。」這事倒是和當年在乙火界魔主分身告訴她的一致了。
連意不用等連萬山再說，便知道，他們廣眉星域太過耀眼，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反而被其他幾個星域的修士抱團排擠了。
「如此這般，對比于魔族，仙界既無一個能夠掌控一切，讓人心服口服的絕對領導人在，仙界下面的人又是一盤散沙，各有心思，自然不是始魔元尊和外域魔物的對手。」
連萬山嘆了口氣，越發的對仙界沒想法，覺得沒意思，仙界這麼下去，真是要玩完了。
他覺得他下界來挺好的。
「只恨老夫下界之時，也不知道踫見了哪一個混賬玩意兒，對老夫下手，害得溯源玉仙措手不及，害得老夫只下來一半的魂魄。」
「若不然，老夫的記憶也不會缺失這麼厲害。」
連萬山很愧疚，他覺得在這事上他有責任，若是當年他機警一些，許是早就知道自家丫頭的身世，也能更早的提防起來。
他沒有完成溯源玉仙對他的囑托。
連意安撫的又給老祖宗倒了一杯酒︰「這哪兒能怪您，就算您早就知道了一切，我那時候年紀尚小，心性不定，沒得被您這麼一說，嚇都嚇死了，早早兒的不想修煉了。」
這話可不假，老祖宗自己也曾說過，修為尚淺之時，知道太多對心境打磨沒好處，反而容易魔魘。
如今這時候，不早也不晚。
「如今想來，那背後看不見的推手許是不止一方了。」
「除了仙界那些想我用九星連珠之人，還有不想我活著，壞了他們事的人。」也許還有其他渾水模魚的勢力。
連意口氣依舊很淡。
早前，她就有數了，她背後的推手小不了。
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憋屈的厲害。
連意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遙遙敬了老祖宗一杯酒，眯著眼，笑道︰「老祖宗放心，有您下界來幫我的忙，我什麼都不怕，您放心，既然知道那些人的險惡用心，我自是不會再傻到發動那九星連珠，自毀性命的。」
她這話真真切切發自肺腑，如今前路艱難，不知未來走向如何，可是人總要往前看不是。
原來，自己不是一個人，有人在幫著她。
暗地里為她籌謀的溯源，為了她下界丟了一半魂魄的連萬山，還有從前世一直不忘尋找她的藍皮等人。
今生還有永遠站在她這一邊，極其護短的家族、師父、宗門……
那些個敵人有甚好怕的，哪怕是為著這些愛她的人，她也是要把這些敵人狠狠的抽回去的。
連萬山抬頭看了一眼連意，見她眼神靈動，一點都沒有被打趴下的意思，相反還充滿斗志。
不僅也爽朗一笑︰「好好好，不虧是我連家子孫。」
「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老祖宗都支持你。」
連萬山只覺得心中郁結頓開，他決定了，那什麼仙界，他如今可不想回去了。
他就陪著他家丫頭就好了，丫頭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如今，咱們界域的這魔主，許是我知道，他們是什麼了。」
這也是後來他飛升之後，才知道的事。
按道理來說，飛升通道毀了後，魔物就沒法下界了。
飛升塔和飛升通道不一樣，飛升通道可以讓魔物下界而來，可是飛升塔，它游離世間，除了可以帶修士上界，倒是沒法讓仙界的魔或者仙人下界而來。
就好比原本那飛升通道是雙向的，來去皆可。
可是，飛升塔卻是單向通道，只可去，不可回……
「當年老夫還在眉昆界時，就有魔物，至如今，它們依然沒有休止。」
「可是，它們和老夫所知道的域外魔物以及始魔元尊麾下的魔族大軍特征都不同。」
「老夫曾經听溯源玉仙說過，听說當年天魔大戰之時，這始魔元尊身邊有一個伴生魔物，名曰地心魔，是始魔元尊的得力幫手。」
「地心魔無形無質，能幻化成各種形態，以別人的神魂為食，越是污穢的、私心重的神魂，越是它的大補之物，它還極擅長收服傀儡，將他們同化成地心魔，成為它的奴隸，為它所用。」
這分明就是攪和的廣眉星域不得安生的魔主。
「當年，始魔元尊被封印後，地心魔不知所蹤，想不到它居然下界了。」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昔日同始魔元尊征戰天界的地心魔就是如今的魔主，可是，連意卻覺得是。
因為太像了。
想不到，魔主居然是這樣的東西。
何謂伴生，便是相伴而生。
相依相伴的。
若是抓到魔主，是不是就能知道那始魔元尊的特點？
連意眼楮一亮，有戲。
不過，連意對此沒有執念，如今當務之急，是把這魔主殺了，讓它們別再禍害廣眉星域了。
連意是不在乎仙界如何的，至于她飛升與否，如今飛升塔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她能不能飛升還兩說。
可是，廣眉星域可千萬不能崩壞。
若是崩壞，她和這星域之中所有人住在哪里？
難道要煉制出星船，在虛空之中游蕩。
且不說，能不能找到材料造出星船，姑且說能夠造出，他們棄了這片星域，當真能找到其他供他們生存之地嗎？
怎麼可能？
虛空無限大，說起來，那外域魔物，為什麼佔著這方天地不松手，證明這一處地方好啊，若不然他們何必舍近求遠，從外域過來呢？
虛空之中危機重重，她並不想成為虛空流民。
不過，說到伴生，「飛升塔最後一次出現，應該是咱們從凡俗界回來那一次。」
飛升塔每一次出現，就會出現一株長生果樹。
所以說，長生果樹是先天靈物。
她還記得，當年不是說一株長生果樹突然出現在了那燕蕩山？！
既然如此，說明飛升塔出現在了那附近？
「那時候，凡俗界有人飛升？！」連意大驚。
怎麼可能？
可是，若是沒人飛升，按照道理是召喚不出飛升塔的啊！
而沒有飛升塔，哪來的長生果樹啊。
若說那長生果一直長在那兒，也不可能，雁蕩山不是屬于凌雲國嗎？凌雲國是凡俗界的，那兒沒有靈氣，長生果樹能生存？
開什麼玩笑？
想到連家如今費盡心思當祖宗供著的那兩棵長生果樹，連意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
所以，必定是飛升塔出現在了那兒。
連萬山贊許的看了連意一眼，連意自小就很機敏。
「自多年前，有兩個避世不出，閉死關的化神圓滿修士召喚不出飛升塔後，宗內就開始查這事了。」
只不過，怕引起動蕩和恐慌，至今也只有宗內的核心弟子和高層修士以及大家族知道。
「根據那長生果樹的位置，飛升塔最後一次確實出現在那兒，可是，宗內把凌雲國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查出那時候有人會在那里飛升。」
「何況，飛升是有異象的，那時候，凌雲國周圍也沒有異象啊。」
為這事，宗內還把他、連晨遠還有連長海夫婦一起叫過去問了情況。
只可惜，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