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質疑

作者︰冰融相濺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晨,一陣雄壯地馬嘶聲將賀齊舟驚醒,那正是雪龍馬的叫聲,賀齊舟飛身跑至不遠處的馬廄,只見德山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上,地上還有一把大刷子和一柄一尺多長的小刀。雪龍馬則在圍欄里不住地跺步,見賀齊舟過來後便停下了嘶吼。

賀齊舟有些狐疑地看向德山。德山艱難起身道︰「這天駒太過醒目,我想幫它整理一下毛發,沒想到養了幾十年的馬,還被它踢了一下。」

賀齊舟明白原委,連忙向德山道歉,並上前穩住雪龍馬,德山熟練地剃去雪龍馬小腿上的長毛,打上綁腿,再梳理、修剪頸上的鬃毛,將雪龍馬的那套蛇皮盔甲捆扎打包放在馬鞍後方,半個時辰之後,雪龍馬除了腿粗壯一些,馬掌更大之外,與一般牧人的坐騎已無什麼兩樣,不是精通馬相之人還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部落里其他人也起得很早,女人們開始做飯,男人則開始忙碌起牲口的飲食。潘古部均是一日兩餐,早餐直到巳時才開始,用過早餐不久,接近午時,忽然西南方馬蹄聲大作,族中人紛紛停下手上的事,向西南方的山梁望去,只見一支足有數百人的騎兵隊伍正自山坡上呼嘯而來。

德山急忙讓賀齊舟回到自己帳中,說是朝廷的騎兵來了,自己則帶著數名族人迎了上去。

「誰是德山?」領頭人跑至營地大喝起來。

「是我,大人。」德山快步上前回道。

「德山啊,听說你家被齊人禍害了,我們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管,軍隊會替你報仇的,這位軍爺想問你些事情,你可要如實回答。」說話之人從領頭軍官的身邊打馬走出,身上穿的只是常服而非其他人一樣的鎧甲。

「是縣丞大人啊,殺害我族人的齊兵被我們全都殺死了,不需要朝廷報仇,您看,我們殺了十幾個齊兵是不是該有些獎賞?我們族里現在才這麼點人,能不能免去一些稅賦啊?」德山痛苦地回道。

「那是,那是,我們已經通報郡守了,郡里說這次加捐你們可以免去三成,不過你們部落還是佔了這麼大的牧場,明年的稅可減不了。還有個好消息可以告訴你,你們部落已經有數百人報名從軍了,你家族的兵役暫時倒可以免了。」縣丞道。

「族長,我也要從軍。」

「我也想去!」

德山身後數人紛紛叫了起來。

「那你們讓我一個人來管這些牲口,一個人負責遷徙,一個人去交那些稅……」德山有些激動地說道。

見德山發怒,那些青年一時無語。

「德山,你這是干嘛,大不了把這些牲口都賣了,朝廷在城里給你置個宅子……」縣丞勸道。

「說完了沒有?我還有話要問。」縣丞身後軍官悶聲說道,心中已經極為不耐。

「好了,好了,下官該死,大人您先問話。」縣丞邊說邊卑微地退了下去。

軍官問道︰「你說你們將那些齊兵都殺了?確定沒有人逃走?」

「嗯,我們正好放牧回來,營地里的齊人發現後都往大人來的方向逃去,我們在後面追的時候看得很清楚,一共十七個人。」德山說道。

「你們有多少人?把營地里所有的人都叫過來!」軍官吩咐道。

「去,叫人都出來,讓德仁別清理牛糞了,換件衣服也趕快過來。」德山對身後青年吩咐道。德仁就是德海的長子,也就是賀齊舟要冒充的人,德家青年當然明白族長的意思,分頭去叫其他人,當然也通知賀齊舟和許暮雪換上牧民的衣服出來。營地就這麼大,如果被軍隊發現有人藏匿,反而難以解釋。

很快連同貴婦在內的所有人都來到軍官面前,賀齊舟最後扶著許暮雪也走了出來,只是見到軍官身後的幾個黑衣人後心中卻是一驚,黑色的鎧甲與那日在山南客棧刺殺韓沖的鐵石金剛一模一樣,而數百人的騎兵中,也有上百人是身著黑衣的,那些可能就是烏石手上的精銳,鐵石衛!看來這些人都是在追捕甘興的周朝軍隊。

果然不出賀齊舟所料,領頭軍官問道︰「知不知道你們殺的可都是齊軍中的精銳?就憑你們這里十幾個人?另外不是說女眷都死絕了嗎?怎麼這麼多女子?」

「大人,我們報仇心切哪里管他們是不是精銳了,只知道拼了命也要宰了這些畜牲!」德山憤然說道︰「追殺過程中我們也死傷了不少人,至于女眷……」

貴婦接口道︰「我是拓跋首領的妻子,是德家嫁過去的,家里有難就帶了些人過來幫忙。」

「是這樣啊,那你們節哀吧。唉,又讓他跑了!」軍官嘆了口氣,調轉馬頭準備離去。

賀齊舟剛想松一口氣,卻听有人說道︰「等等!」

軍官停住腳步,皺眉道︰「一路上停了這麼多次,現在又有什麼事?」

一名著青袍外套一層輕甲的中年人跳下馬來,走到軍官身邊,謙恭說道︰「將軍轉戰數千里,容在下再耽擱一會兒吧,就當是歇歇腳也好的。」

「有屁快放!」軍官低聲喝道,顯然對這個一直插手自己指揮的青龍寺官員極為惱怒。

「德山族長,我是青龍寺土堂夏州司的都尉歐陽暄,麻煩您將齊兵的馬都讓人牽過來,這些還是要交給朝廷的!我勸你別想留下幾匹,齊人的馬和我們的不一樣。」歐陽暄微笑說道。

「你!」德山咬牙想爭辯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揮手叫人去把馬都牽來,雖然這些馬的價值遠超那三成減去的稅賦;雖然自己的家族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他也知道對方的來頭,那是土堂在夏州最大的官員,是權力僅次于剌史的數人之一,自己根本無法與對方討價還價。

牽來的馬一共是二十二匹,因為甘興等人跑得快,自顧自一人一騎地逃跑,有幾匹馬都沒來得及解開韁繩。見到馬匹,原本還在心中譏笑歐陽暄貪財的軍官也動容起來,因為這些馬的成色顯然高出普通的齊軍坐騎不少。

歐陽暄略帶得意地看了眼身後的軍官,問道︰「德山,你確定人都是你們殺的?」

「確定!」

「有沒有拖幾具尸體回來碎尸萬段?」

「沒有,讓禿鷹和野獸啃食尸體已經是我們對敵人最大的懲罰了。」德山道。

「你們族里有幾人修習過內家武功?」歐陽暄的問題一個快過一個,不容德山有片刻的思考。

「一個都沒有。」

「有沒有搜刮過齊兵身上的財物?」

「沒有,連他們的弓、刀都沒拿!」

「為什麼不說出那個大官的下落?他許了你多少好處?為了錢財連大仇都不報了嗎?」歐陽暄已經確定死者都是甘興的親衛,而甘興肯定在這些人中間,如果甘興獨自或帶著幾個人逃走,德家報仇心切,無論如何是不會隱瞞朝廷的,現在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德家里藏著高手,抓住了甘興,逼甘興交出天價的賠償,至于如何拿到贖金,那條販鹽的私路怎麼可能逃得過他們青龍寺的眼光?只是販私鹽對很多人都有利,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什麼大官?如果您家踫到這件事,遇到這種禽獸不如的大官,您還忍得住留他性命?」德山憤然說道,再也顧不上歐陽暄的身份。

「放肆!」歐陽暄的一名隨從厲聲喝道。

「算了。」歐陽暄擺手道︰「德山,你在說謊!我知道你們族人精通騎射,但那些齊兵都會武功,身上也有鎧甲,路上我已經檢查過好幾具遺棄的尸體,光靠你們是做不到的。」

「我們做得到!」德山爭辯道。

「好啊!還人啊,拿馬齊人的直刀過來,還有鎧甲!」歐陽暄叫道︰「把鎧甲綁木柱上,直刀給德山族長。」

寒風中德山覺得自己的額頭開始沁出汗水,背後已經濕透,對方顯然是查驗了齊兵的尸體,要讓他像賀齊舟那樣射穿鎧甲,自己好像根本無法做到。

見手下綁好齊人的鎧甲,歐陽暄道︰

「族長,我們在路上一共發現十二具尸體,其中有三具被射穿鎧甲,四具是射中頭頸,還有四具被砍斷了頭頸,另有一具是被擊碎了胸骨,你現在就讓族人試試,能不能用你們的箭射穿鎧甲?當然,因為大多是在奔跑中,還要十足的準頭,這樣吧,離開木柱十丈,我就在鎧甲上畫個巴掌大小的記號,如果能射中並射穿,我就相信你們的射術,另外,被砍之人都是死于這柄直刀,刀刀見骨,如果你們有人能一刀斬斷這根一尺粗細的木桿,我也就信了,否則,我會帶你們回土堂衙門慢慢問話。」

歐陽暄說罷,場上一時靜了下來,那軍官本也懷疑德山一族的本事,但覺得對方沒有必要撒謊,也就不再深究,只當是甘興已跑,而听歐陽暄這麼一說,心中又起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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