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還爾一斧

勾離瑾和劉琳劍不知道沈彥秋和郭雲龍的事,夏符卻是听鳥山鳴桐提起過,知道眼前這個小老弟,和坤龍道祖之間還有一段機緣造化。

哪怕是頭豬是條狗,搭上郭雲龍這個現世唯一的九劫散仙,能在數十年時間修成如今的境界,旁人也會覺得理所當然。

散仙已是仙,仙人的手段,怎麼往大了猜想也不為過。

「許道兄,還請出來說話!」

陸傳亓把玩著兩枚棋子,綿綿不絕的法力一絲一縷的流動,將金丹九轉丹元太極的意境注入其中,似乎是在蘊養溝通棋子中的靈性。

天地大磨盤是沒有靈性的,也不能催生出靈性。一旦生發靈性,它就會秉承著被創造出來的本能,將一切都碾碎、毀滅,乃至整個離恨界。

不到萬不得已,不施玉石俱焚。

西摩子的死對他有些觸動。

他並非不知西摩子的心思,只是坐鎮真空道總持離皇界本土生靈,堂堂一界教主之尊,這個位置從來沒有給他帶來榮耀,而是無窮的苦難和無盡的責任。

西摩子的偏執,本質上和他一樣。

西摩子不想靈感上父一直位列無生老母之下,他則是不想離皇界一直在三皇城的掌控之中,都是為了謀求新的出路,雖然所作所為不同,但是殊途同歸,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掀翻壓在頭頂的那座大山。

西摩子為此付出生命,因為他選了一條和陸傳亓截然不同的路。賭輸了,自然是萬事皆休。賭贏了,正如夏符所言,為道統計,舍身事小,不值一提。

他覺得西摩子雖然很虔誠的信奉靈感上父,但很愚蠢。不管出于什麼樣的目的,把賭注壓在敵人身上,本身就是一件很愚蠢的行為,同時也很瘋狂。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可離皇界在滅種危機之下,所有的同胞都是兄弟至親,就算內部有些許矛盾,也不該倒戈向生死之敵。

你寧願求助這些域外天魔,也不願跟我好好談談,難道我真的做錯了?難道在你眼里,我就比那些壓迫奴役我們同胞的域外天魔更可恨?

為什麼?

難道真空道覆滅了,我們這些人盡都死絕了,靈感上父的信仰就能發展下去嗎?父神殿就能統治離皇界嗎?西摩子,你也修行了千百年,怎就如此糊涂?

與虎謀皮,必為虎所傷,何況是這些傳承久遠的域外天魔!

你不理解我,我卻能理解你,日後自會將上父的尊位請到雲頂山,但若想更進一步執掌離皇界,你那弟子十二人,卻走不到這一步。

許一樂並不現出真身,依舊顯化一座幻影,足有八九百丈高下,自城主府沖出,半透明的身軀如同一座小山,正是他曾顯露過的巨人法相,赤果上身肌肉虯結,豹首環眼絡腮虯髯,威風凜凜。

許一樂昂首怒目,聲如雷鳴:「道兄!斗將已過,合是我方勝了,是否撤陣退兵,你我罷了干戈?!」

陸傳亓彈出一顆棋子,慢悠悠的朝陣法外飛去,哪知道半路里突然拐了個彎,加速從許一樂的幻影眉心飛過,穿出一個手指粗的孔洞。

「抱歉,打偏了。」

陸傳亓又把手中余下的另一顆棋子彈出去,拍了拍手,滿是歉意的道:「許道兄還真是小心,連真身也不顯,貧道的手段道兄一清二楚,還怕貧道傷了道兄不成?」

許一樂渾不在意幻影被破,沉聲道:「道兄的手段如淵似海,貧道只是略知皮毛,不敢輕慢!不過是一具幻影,道兄方才試探的若不過癮,只管轟散了便是!」

「只是斗將已過,道兄還有何說?」

陸傳亓笑道:「斗將是我輸了,不過斗陣卻是我贏了,如今依舊是平局,道兄莫要把著贏家的身份說話。」

許一樂朝天一拱手,道:「三皇城和真空道和平共處,道兄以為如何?無論道兄承認與否,離恨界畢竟是三位我南疆三位皇者開闢,諸君于此界生化繁衍,也算三皇治下子民,何必行此悖逆之事?」

陸傳亓的眼眸也化作一黑一白,仿佛被他彈出去的兩顆棋子,隱在他瞳仁之中,長嘆道:「貧道一人做狗,左右都舍得這一身皮肉,只是無數同胞無罪,倘若趴的久了,日後直不起腰來,便要生生世世與人為奴,連看門狗也不如。」

「離恨界,離恨界……道兄口口聲聲說離恨界,那自然是知曉我同胞之憤恨!汝那魔界是盤皇開闢,盤皇化生三元,三元傳承道統,如今亦有弟子傳承,怎不見汝等舍身侍奉三元門下弟子,卻偏偏獨霸南疆,佔據一大福地?」

陸傳亓罕見的露出鄙夷之色。

指空玄听了一會兒,直到許一樂說起行事悖逆,這才勃然大怒,踏前一步,一抹刀光斜飛,「唰」的斬斷幻影脖頸,隨即猛的炸開,將幻影頭顱炸的粉碎!

「我自以離皇界為名,便是要破除爾等的奴役,還這方天地一個朗朗乾坤!離皇界不需要三皇城,也不需要三皇山,更不需要什麼雙皇一王!」

指空玄怒發沖冠,伸手一抓,陣法外破空飛來一柄血色長刀,于落星奴手中流月有幾分相似,只是刀身愈加狹長,總有六尺來長,上面滿是魚鱗一般的凸起,密密麻麻好似充血而通紅的眼珠,被他法力催動,鱗片微微張開,鮮紅色的血霧彌漫,詭異張狂至極。

「教主同他廢話怎地?若是言語有用,還要我手中刀作甚!」

指空玄長發飄飛,原本還有些消瘦佝僂的身軀挺得筆直,提刀自上而下劈砍,千丈刀光愈展愈寬,一道血紅光幕分隔空間,正對著三皇城落下!

一顆璀璨明珠悠然升起,輕輕托住刀光血幕,一直不曾現身的赤麟兒,身子在空中連續變幻九次,瞬間閃到明珠之下,雙手做爪上下交疊,自左側肋部直推,雙掌處現出一顆猙獰龍頭,十指如龍牙一般,緊緊扣住明珠!

「赤龍吐珠!」

「刀五、滾雷!」

明珠驟然化作火球,千萬道火線一發噴涌,化作火牛火馬,火虎火鴉,只一沖便把刀光血幕沖的破碎!蜂擁而上的火獸鋪天蓋地,洶涌如潮,指空玄只把一路刀光滾來滾去,攪的火獸四散奔走, 里啪啦炸成一團團火氣,卻把原本就彌漫數百丈方圓的火潮鋪展的增大數倍!

赤麟兒身形九次變幻,並不是刻意賣弄身法,實則是應帝王南極赤龍道、神龍經天變里的一門神通,喚做雲龍三現。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雲龍三現也並非只有三次轉變,而是以三代指無窮,瞬移間就有萬千變化,讓人無法鎖定,並且每一次瞬移轉變,都會將前一次催動的力量疊加到下一次瞬移,這才是雲龍三現的精髓。

赤麟兒修為不低,也有七轉境界,本就是赤龍血脈,神獸之軀,又拜在應帝王門下修行,除了家傳的鍛體之法,也把神龍經天變的神通修成,論戰力之強,還在勾離瑾和東林闕之上。

指空玄懶得再墨跡,出手就要摧毀三皇城,許一樂便讓一直沒有現身的赤麟兒出手應對,雲龍三現九次疊加,催動赤龍吐珠演化百萬獸潮,指空玄以滾雷刀抵擋,也無法撲滅萬獸火潮。

「刀二、千軍破!」

滾雷刀無果,指空玄將手中長刀奮力一拋,化作三千之數,虛空中便有三千血甲刀士出現,一個個面目猙獰,形如鬼魅,望空一撈便是人手一柄赤血長刀,毫無畏懼的沖入萬獸火潮。

千軍破和萬獸火潮都是他二人以法力幻化,如此一來,拼的就是彼此道行和修為高低,誰先支撐不住,就要被對方的神通淹沒吞噬。

說來話長,實則不過換了兩手,兩人便舍去無謂的花招,直接比拼法力修為,只是這場面開的有些大了,便是勾離瑾等人反應過來,這時也不好插手。

修士動手,鮮少群起而攻,多半都是先由敵對雙方兩人斗法,分出個強弱高低,才有個分說的過程,便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殺子奪妻之恨,也多以此例行事,算是個不成文的規定。

當然世事皆有變通,倒不是說兩方對戰只能遵循此例,只是多少年來都是這般流程走過來,雙方勢均力敵之時突然出手,都有些拉不下臉面。

所以才有所謂的斗陣、斗將之舉。

千軍破和萬獸火潮膠著廝殺,兩人都是法力狂涌,指空玄捏著指訣須發倒豎,渾身刀氣勃發,赤麟兒更是現出赤龍真身,一條百丈火龍口含明珠,不住扭動。

「赤麟兒這家伙,腦袋里的漿糊也被一把火燒的干淨,同他拼什麼法力!」

勾離瑾怒罵一聲,離合雙勾剛從肩膀飛出,要助赤麟兒一臂之力,就听一聲怒吼震天,狂風怒號!

許一樂無頭的幻影微微前傾,伸出摩天大手自萬獸火潮中抽出一柄火焰巨斧、一面凝火巨盾,隨即巨斧橫掃巨斧拍砸,也不管二人法力膠著在一起,頓時將血甲刀士和火雲火獸清掃大半!

「快哉快哉!來而不往非禮也!指空先生刀法精絕,貧道也瞧的心癢難耐,你砍我兩刀,我只還你一斧!」

「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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