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九龍神火罩(一)

李玄嬰的表情帶著一絲興奮和瘋狂,對暴怒難遏的衛竟然充滿了期待,嘴角幾乎咧到後腦勺去了,勾離謹和沈彥秋看得是一陣汗流浹背,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家伙竟然如此暴戾。

不過想想也覺得應當,這家伙只是肉身保留著十一二歲的年紀,實際上卻是個上千歲的老家伙,他幼年時就仗著師門法器斬殺了一頭真龍,還是東海龍宮三太子,就算剔骨削肉也沒能磨滅心性,被太乙救苦祖師重塑蓮花肉身之後反倒變本加厲,殺性還是這般大,簡直就是個暴力狂。

辛夷子跳出戰斗圈外,一團和氣的捧著草還丹,腳下黃雲濃郁如湯垂下一滴滴明黃色的水滴,又像是粘稠的泥漿一般,緩緩從黃雲上滴落,在半空中炸成一蓬土黃色的煙霧,升騰到黃雲之中。

他這團黃雲毫無出奇之處,賣相還不如普通的土元遁凝聚的遁光,仿佛一塊兒從泥水中抽出的破布袋子,只是表面上蒙著一層微微泛黃的膜衣,看上去有些神秘。

這層土黃色的膜衣閃耀著淡淡的光芒,一圈圈向外蕩起漣漪一般的光圈,衛和李玄嬰激蕩的法力將方圓千丈的一切都橫掃排開,唯獨一接觸光圈就被彈開,辛夷子便如同一塊萬斤巨石穩穩定在原處,不為所動。

「諸位道兄若無事,還請散去。」

辛夷子環視一周,見那群修士散落在四周不遠處,各自撐開法器定住空間,有心觀看衛和李玄嬰的戰斗,輕嘆一聲,破天荒的收起笑容:「諸位道兄也听過李道兄的威名,怕是不知道他的師承來歷……」

當即有人叫道:「道兄方才說,海會大神出自乾元山金光洞太乙救苦祖師門下,敢問這位祖師是何許人也?」

能稱得上祖師二字的,無一不是修行道成名已久的高人,而且能教出李玄嬰這樣一位神嬰弟子,這位太乙救苦祖師最少也有七劫神化境的修為,只是為何無人知曉?

在場眾人都不知太乙救苦祖師是誰,便是那個看出辛夷子使出袖里乾坤的散仙,也沒听說過。

都說當年李玄嬰剔骨削肉償還因果,兩位龍神仍舊不願接受,畢竟龍族和神仙道有生死大仇,便是雷震霄的面子也不好使,最後還是李玄嬰的師門長輩出面,親自去了一趟東海龍宮面見龍神射虎,這才救了李玄嬰一命。

龍神乃四海之主,天下水族共尊,能讓他放下仇恨的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修為境界必定是舉世無雙的高人,為何在修行道從來名聲不顯?

李玄嬰修的是道門神通,這位太乙救苦祖師必然也是道門中人,道門中七劫以上的高手存世不多,絕大部分都在修成七劫之後,等不及煉化星辰肉身便投身大河源流,追尋大乘仙路的蹤跡而去,導致整個道門的整體實力雖然依舊龐大無比,頂尖戰力卻不能和偏安中州一隅之地的浮屠相比。

如果李玄嬰的師尊還在修行道,並沒有進入天河或者冥河尋道,且極樂世界和琉璃淨土被天道抵制不能出入,是否代表如今已經修成八劫靈肉合一,完全有能力鎮壓浮屠呢?

辛夷子並不回答,只是輕輕敞開袖子,擺了擺手道:「事關太乙救苦祖師之事,貧道不敢妄言,諸位道兄還請速速退去,否則貧道便要得罪了!」

袖口中無數精光閃爍,凌厲的劍芒團簇涌動,投射出一股凝實厚重的氣息,仿佛辛夷子兜天化日的大袖也遮掩不住。

「袖里乾坤大,葫中日月長!」

眾修士想起這句流傳萬萬年的話語,猛然間想起神仙道的葫中日月劍術,本就是寧老莊的秘傳神通之一,登時心頭一凜,再不敢逗留原地,催動劍光四下紛飛而去。

雖說葫中日月被神仙道得了去之後,寧老莊便不許弟子再修煉這門劍術,可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著一門當世頂尖的大神通不修煉,只怕少有人能克制得住。

數年前魔山大祭,武道天王喬道真以一具分身控制天殺劍,億萬里之外催動一抹劍光絞殺莫青陽,此事早就傳遍了修行道,他們這些人可不願步莫青陽的後塵。

眼見一眾修士離開,辛夷子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自在安然的表情也換作如釋重負的模樣:「虧得老道記得葫中日月的法門,否則還真嚇不走他們!哎,師尊不許我修煉葫中日月劍術,單憑一手袖里乾坤確是鎮不住他們!」

且說辛夷子以寧老莊的法力模擬葫中日月的劍光,將一眾修士驚走,這座火山口方圓千里之內就只有他們幾個還在,見勾離謹以離合神光罩住沈彥秋和劉琳劍,拂塵一擺把他幾人拘過來,以黃雲的膜光罩住。

李玄嬰手中不知何時也捏著一桿長槍,通體赤紅一片,槍頭狹長六稜,定在一朵含苞待放微微張口的紅蓮之上,同衛手中的三稜銀 長短相仿,二人在空中你來我往,一陣陣槍 對撞的轟鳴不絕于耳。

衛化作龍人模樣,周身又有火龍虛影盤旋圍繞,李玄嬰的真火不能侵入,不過他身外也飄蕩著不停游動的混天綾,衛澎湃的法力也不能影響,兩個人便各自端緊兵刃槍來 往貼身近戰,直殺的難分難解。

李玄嬰的槍法自成一派,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麼章法,只是一味大開大合的劈砸掃撩,竟是把一桿長槍當做鐵棍使喚,十招里只有三兩招是直刺。

衛的 法卻是法度森嚴,一招一式進退有度,每每都是以最小的動作格擋李玄嬰勢大力沉的橫掃,隨後便是一通刺戳扎撅捅,招招不離李玄嬰周身要害。

沈彥秋失笑道:「刺戳扎撅捅……這不還是同一個招式嗎?槍 不分家,我也略懂一些其中的門道,且不說什麼七探盤蛇、百鳥朝鳳之類的套路,便是最簡單的高探馬和鳳點頭,也是最為常用且實用的招數,他怎地就一個勁兒的刺?」

劉琳劍搖頭道:「只是發力的方法不同,螺旋勁和驚爆勁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李前輩的槍法大開大合,拼的是一股氣勢,只要氣勢穩住不動,便能盛而不衰。這位真龍太子的 法則是進退有據法度森嚴,以最小的力氣激發最大的力量,最是能保存法力體力,他現在雖然不能佔據上風,可也沒有顯露絲毫敗象,反倒是一直在壓縮兩人戰斗的空間,要一點點蠶食李前輩的勢!」

「所謂盈不可久,李前輩一味猛攻,但有一絲氣勢微弱,便要被真龍太子抓住機會暴起反擊。」

沈彥秋哪里懂得槍法的妙用?也就是之前跟著段景涵見他施展,經年累月的刻印在腦海之中,只得其形不得其神,自然不如劉琳劍這個體修練家子看的通透。

若非他領悟出陰魔望天朔的斗戰法,近兩年又一直不停的打熬力魔道,又開啟了太陰炫光鏡映射雙目之中,二人的打斗他根本不可能看的明白。

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看個大概,許多精妙的招數也根本看不真切,眼楮捕捉的軌跡和心神在識海的具現根本不能同步,往往費盡心思琢磨清楚一招,便瞬間錯過了數十招,眼花繚亂之下差點就晃動道心,氣血逆流。

劉琳劍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個體修又是個比沈彥秋還一根筋的武痴,兩只眼楮眨也不眨,背後一尊火焰巨人虛影加持,將自己的靈覺開到最大程度,眼耳口鼻中都冒出絲絲血色霧氣,兀自舍不得偏移視線。

辛夷子見沈彥秋和劉琳劍如此痴迷,冒著受傷的危險也要觀摩兩人搏殺,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頭嘆氣,土黃色的膜衣上飛出兩滴明黃色的水滴,分別射入二人眉心,二人頓覺身心一派輕松。

「他兩個都是鍛體的大修士,如今使用的乃是法武合一的神通,每一招都蘊含著自己對道的理解,拼的是道行修為,你們兩個境界不夠強行觀看,自然會損傷根基。」

「貧道這戊土精華其性厚重,能夠暫時定住你們的心神不受動搖,親眼觀看大修士的戰斗也是難得的緣分,貧道也不忍斷了你們的機緣。」

勾離謹異常驚訝的道:「道兄修煉的是五行仙訣?!」

辛夷子淡然一笑:「區區一部道法,上不達天下不及地,不敢妄稱仙訣。」

勾離謹表情有些呆滯,喃喃道:「應帝王的南極赤龍道也不過精修一部神龍驚天變,可是他賴以成名的還是《大五行丙火戮仙刀》,並非是什麼真龍道法;哀伯伯號大悲無心,也是自大悲宗秘傳《大五行庚金弒神氣》而來,籍比名震修行道!道兄非但修成舉世無雙的袖里乾坤,還修煉了五行仙訣之一《大五行戊土鎮魔罡》,卻說什麼區區一部道法……」

「我倒是也想修一修這區區道法……」

聞言辛夷子胖乎乎一團和氣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無奈道:「火皇陛下的太皇真靈道也是數一數二的頂級道法,論威能和成就也不在五行道法之下,道兄身懷重器,又何必妄自菲薄羨慕旁人?」

勾離謹苦笑道:「道兄還是金丹境吧?陰陽二氣圖也該圓滿了吧?衛身懷龍族秘法,李道兄乃是元神境的身外化身,一手袖里乾坤便是他二人都不能抗衡,我自認就算此時境界和道兄相當,太皇神兵變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辛夷子正色道:「我寧老莊的道法以戊土真罡為根基,並不以爭斗為長,倘若道兄與我境界相當,我必然不是道兄敵手。戊土真罡乃是溝通先後天戊土、己土精氣,這才借土生木催化木靈,培養出草還丹來,說到底也不過為了成就元神大道證道長生的法門。袖里乾坤說破天去也只是一門神通,歸于法術之流,只能增強實力不能精進道行修為,道兄家學淵源,當知我輩修士不可本末倒置的道理。」

勾離謹道:「何謂本末倒置?道、法、術三者相輔相成,道為根法為干術為枝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則三者是缺一不可。沒有威力強橫的法術護道,空有道行卻沒有修為保駕護航,還談什麼證道元神?」

「我並非與道兄爭辯論道,你看世人皆知大道為先道行最重,可哪個得到一門大神通不欣喜若狂,恨不能立即修煉掌握,認為吾道成矣?」

「旁的不說,若是此時道兄得到道門秘傳護持長生的北斗護身咒,難道會置之不理棄如敝屣麼?」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