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閑話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便是同邸律車交好的蘇瞳幾人,也倍感不可思議。

鬼道神通詭譎莫測,變化多端,專一從死物身上下手,三宗尤以魂宗為最,兼具骨宗和尸宗的許多變化,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生生死死輪轉不休,也是印證陰陽轉化的至理。

道門雷法,浮屠心法,儒家正法最是克制鬼道神通,然則天地最是無私,相克與相生共存,故鬼道神通中也有陰雷鬼雷,也有九幽地煞血浮屠等等,特別是鬼道修士進入悲王、骨帥尸帥上重,能采天風鞏固魂魄法身,能采日光以真火錘煉一絲陽性之後,這時候拼的便是互相的修為境界,對各自道法以及天道法則的領悟,誰克制誰還真說不準。

「阿那律師兄于比丘境時,便是華蓮淨土諸弟子之翹楚,當年本師地藏借吾師的靈柩燈鍛煉九幽白蓮和業火紅蓮,小僧也曾同吾師一道去過陰山,同本師地藏座下諸位師兄印證浮法心得,阿那律師兄皆勝我良多。」

沈彥秋大為不解的問道:「論及蠱惑人心的本事,無人能出浮屠……額,我這話不是詆毀浮屠,還請邸律車大師不要介意。我的意思是……」

藍如淚搶口道:「你就說為啥阿那律會背叛地藏菩薩吧!你們真是,磨磨唧唧的,說個話還瀝瀝拉拉支支吾吾的,說破天不就是出了個叛徒嗎?」

「便是我們名花流,也出了不少哩!」

此言一出,蘇瞳頓時面露尷尬,秦問柳老神在的低頭看地,仿佛地面上突然長出幾朵花兒來,門毅明更是兩只手搓來搓去,帶著一臉無奈的傻笑,裝作沒听懂藍如淚的話。

倒是高台上的吳道人打了個哈哈:「公主說的極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將一尊羅漢誘拐為悲王,鬼皇陛下付出的代價怕也不少哩!」

連道人也說道:「以羅漢法身轉修幽冥鬼道功法,不僅要化去一身修為,污穢了金身自毀蓮花舍利,還得擯棄心中信念,和自己修持了成百上千年的理念背道而馳,這其中的苦難和代價,比之將一頭幽魂培養成一尊悲王,還要大上十倍!」

「邸律車大師,能否說一說,這位阿那律大師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竟是讓他能夠舍棄一切,扭曲信念,投入鬼道?」

他把大師二字咬的極重,帶著幾分調侃幾分譏諷,叛徒什麼的並不重要,但凡是叛門而出的,多不過自覺不受重視亦,或同門師兄弟可惜打壓針對,亦或師長親疏有別太重,索性就另投名師甚至墮入魔道。

只是本師地藏為浮屠未來星宿劫教主,將來要統領無數浮屠弟子,成為十二正宗宗主之一,享莫大之榮耀,作為他門下弟子,身份自然也會水漲船高,怎麼也勝過投入鬼道做一尊悲王。

這才是讓人不解的地方。

就像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做,偏偏要去別人家當下人,而且兩家的家底相差無幾,也不可能有成為別家家主的可能,誰會失心瘋的去遭這個罪?

偏偏阿那律就這般做了。

邸律車沉吟半晌,見眾人都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這才嘆了口氣道:「阿那律師兄,本就是出身幽冥。」

原來阿那律本是地藏菩薩進入幽冥,開闢陰山華蓮淨土之前,傳播浮屠教義度化的第一批幽冥眾生,倍受菩薩看中,將浮屠妙法傾囊相授,一路高歌猛進進軍初果羅漢,有了等同道門金丹七轉的修為。

地藏許他日後成就能證須菩提,為華蓮淨土之主,遂讓他統領一應幽冥比丘僧眾,度化阿修羅族為天龍八部護法。

只是不知鬼皇許了什麼好處,竟讓他舍棄一身修為和榮耀重投鬼道,又助他修成四劫悲王。

藍如淚跳起來拍了拍邸律車的肩膀,圓乎乎的小臉幾乎擠成一個囧字:「那也怪不得他會反叛,畢竟也是你們家從別人家挖過去的,如今人家浪子回頭,也是應……」

「囡囡!」

蘇瞳一把把她拽回來,對邸律車道歉:「囡囡口無遮攔慣了,大師莫要往心里去!」

邸律車笑道:「藍公主天真爛漫,方才說的也是合情合理,小僧怎敢怪罪?唉,只是可惜了阿那律師兄,他是個修行奇才,縱然重歸鬼道也能短短數百年成就悲王,如今能采天風雷火錘煉真身魂魄,一道掌力就逼的小僧不得不封住五感六識,金身舍利都無法將之鎮壓,唯有以金剛秘意守住一點靈識,只怕阿那律成就鬼王之期不遠矣!」

藍如淚道:「這有什麼可惜?浮屠不會因為少了他一個就一蹶不振,鬼道也不會因為多了他一個就無人能敵。倘若他真的早就有了臥底反叛的心思,留在華蓮淨土豈不是個隨時都會爆發的禍患?」

無所謂的甩甩手:「你如今還是一口一個師兄的叫著,卻不知他走了,反倒是好事兒!」

邸律車聞言一怔,頭頂驀然沖出那顆舍利虛影,帝釋天王護法的六條手臂捏成蓮花,金色的光芒頓時將四周映射的純金一片,隱隱有幾位天女挎著花籃投撒鮮花,梵音陣陣,宏大的誦經聲若隱若現,念誦的正是本師地藏的《地藏菩薩十倫經》。

邸律車端平了金剛杵架在手肘處,雙手合十對著藍如淚深深一禮:「公主一言,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可比我浮屠雷音獅吼,救小僧月兌離魔障,小僧無以為報,願誦經百日為公主祈福。」

《地藏菩薩十倫經《又稱《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與《地藏菩薩本願經》、《佔察善惡業報經》合稱「地藏三經」,于浮屠中也是上乘經典。此地藏三經是本師地藏參悟金剛曼陀羅,以浮屠眾生平等為基,慈悲為懷立念,宏道說法極為重要的經典。

邸律車禮拜藍如淚,蘇瞳和沈彥秋都是一臉肅然,只有秦問柳閃身跳開金光包裹,跳到一顆大樹上,還不忘拉了門毅明一把。

「叔祖你拉我做什麼?」

門毅明猝不及防頓時嚇了一跳,差點兒沒從樹枝上摔下去,連忙穩住身子叫道:「叔祖你動手之前好歹提前知會我一聲,就不怕給我嚇出什麼毛病來?不過叔祖……這和尚還真被姑姥姥幾句話點醒了不成?」

秦問柳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大和尚浮光普照,我怕你這榆木腦袋也被他度化了,這才拉了你一把!你那芝麻粒兒大的道心被他這浮光一刷,若是生出心向浮屠的種子,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

「我那佷女如今倒是賢妻良母,你卻不知她以前的做派,你若有一絲親近浮屠的心思被她知道,只怕腿也要打斷你的!」

門毅明愕然:「叔祖您這話說的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娘怎地這般厭惡浮屠?」

秦問柳撢了撢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心的道:「她厭不厭惡浮屠,你問我怎地?你回去問問我那佷女,她若是願意告訴你,你便好生听著,若是不願意告訴你,你也莫要在我這兒費功夫。」

門毅明無奈的道:「叔祖欺負孫兒,有些為老不尊!」

秦問柳木著臉道:「自家的孫子我還不能欺負欺負?你的輩分小卻去怪誰?我不欺負你還到哪里再找個迷糊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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