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邸律車

「道友師承金山寺?」

連道人樂呵呵的笑道:「貧道同貴寺高僧也有熟識,前次來我曜日城游玩,貧道還同他喝過酒哩!」

瞎扯!

酒肉乃僧家大戒,你卻拿喝酒來誆我?

沈彥秋哪里知道,那金山寺的主持如海和尚,世尊如來的師弟,名揚天下的浮屠大德高僧,卻是個酒肉隨身葷素不忌的貨色!

連道人出言試探,只說是同金山寺的高僧交好,卻也不提是哪個,沈彥秋若是回答不出來,亦或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那他的身份也就有待商酌了。

沈彥秋故作沉吟道:「我金山寺的師兄,只有樓難陀和犁耶泥兩位喜好游歷,多年不在寺中潛修。犁耶泥師兄遵持戒律,想必道兄踫見的,該是我樓難陀師兄。」

金山寺的僧人,他也只認得犁耶泥和樓難陀兩個,在多出一個他也說不出來,不過糊弄一下連道人,卻是足夠了。

連道人啞口,犁耶泥和樓難陀,一听就是浮屠法號,其他的宗門可不會取這種拗口的名字,這年輕的道人若是說假話,信口也胡謅不出來,莫非還真是金山寺來的不成?

吳道人和連道人相識多年,對他的心思知之甚詳,早听出他是出言試探,沒成想人家回答的絲毫不差,正要勸兩句,又听連道人笑問道:「敢問道友法號是?」

沈彥秋嘿嘿笑道:「我是俗家弟子,仍以本來名號相稱,卻沒有法號……嘿嘿,我修的是歡喜法,和合金禪。」

他哪里來的什麼法號,此時也不能自報家門把名字說出去,忽然想起浮屠有一支別樣不同的體系,一咬牙說了出來。

連道人也顧不得詢問他的名字,心里暗啐了一口,臉上也明顯多了一絲厭惡,十分嫌棄的想著:怪道你一身道門法力這般精純,卻說是金山寺的弟子,原來卻是個婬僧!身邊還帶著女眷,我早該想到的的!

浮屠戒律眾多,所有宗門都不能相比,有酒肉色殺與貪嗔痴諸戒,其中色戒還被某些分支稱作僧家第一戒,自然不近。然則中州是應龍氏開創的皇族,龍性最婬,不拘任何種類都能交(媾,陰陽合和又是人倫大道,若是將色戒修持,浮屠如何在中州弘法傳道?

浮屠僅存的根基就在中州,大雷音寺浮屠道統無論如何都得保全,將浮屠發揚光大再次遍地開花也是所有浮屠弟子的目標,若是立足之地都不能弘法,談何遍地開花?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一位修行到須菩提境界的大和尚,提出以大樂陰陽和合歡喜禪法招收俗家弟子,先從中州上層打開一道缺口,逐漸將信眾向底層推進。

沈彥秋所說的歡喜法,和合金禪,正是這部臭名昭著的大樂陰陽和合歡喜禪。

其實浮屠的歡喜禪也是直指大道,能證須菩提和阿彌陀的妙法,只是這部功法對心性的要求極高,四禪八定真如不動,便是浮屠僧人也少有人能修成,故而一直沒有廣為流傳。

及至將歡喜禪傳了下去,頓時就得到了一部分中州貴族的擁戴,只是他們看中的並不是這部禪法直指須菩提的本意,而是其中陰陽合和的交(媾秘法。

這些人是浮屠的俗家弟子,便經常打著浮屠的名號拈花惹草,中州有皇族鎮壓,他們便仗著修為遠赴八部邊疆,到處興風作浪誘拐良家婦女和女修,其做派為人所不齒。

浮屠的名聲被他們敗壞,許多人都說浮屠居心叵測,既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妖魔道有采陰補陽、采陽補陰之法,什麼盜嬰兒紫河車,千人斬奸殺一千個純陰元女等等,在正道人士看來自然喪盡天良。不過他們不否認,玩的大大方方,誰有本事盡管來斬妖除魔替天行道,弄不死我就繼續逍遙,弄死我算我點兒背。

鬼道有勾人魂魄、吸人元陽元陰、奪舍月兌胎之法,也和妖魔道一樣,既不遮遮掩掩也不另立名目,你要來殺盡管來殺就是。

道門也有陰陽和合之法,像是天下至道談圖解,洞玄子,三峰采戰法等等,都是房中秘術,行人道的性命之法,合乎天道。

歡喜禪法博采眾家之長,言道能于中得大寂滅,于肉(欲中觀金蓮花,于色欲中證須菩提,是無上甚深微妙之法,行此法者得大歡喜大自在。

結果浮屠弟子便冠冕堂皇的和戒律背道而馳,正是一直被別家詬病的本因。

連、吳兩個道人,修的是正統道法,連道人的法器更是冠以打魔碑、拘妖鎖的名號,自然看不得修煉歡喜禪法的浮屠中人。

連道人嘴角一抽,正要嘲諷幾句,忽見傳送陣門戶一陣蕩漾,從中傳出一個憤怒的聲音吼道:「哪里有修煉歡喜禪的婬僧,卻來試試姑女乃女乃的拳頭!」

「你是誰家姑女乃女乃?」

「哎喲,蘇姐姐我錯了,我錯了!你趕緊放開我,讓我去打死那婬僧!」

正說著,就見傳送門戶里沖出一道粉色的光芒,落地化作一個粉衣少女,約模有十五六歲年紀,個頭也不甚高,胖嘟嘟的小臉雪白(粉女敕,吹彈可破。一雙大眼楮靈動活潑,櫻桃小嘴粉女敕如玉,兩顆小虎牙隱約可見。

少女渾身上下一片粉色,便是扎成了雙馬尾的長發也是如此!右邊眼角下還有一個水滴形的小小胎記,閃爍著粉紅色的光芒,四周點了一圈小小的碎鑽。

少女一沖出來便抽了抽鼻子,瞪著圓溜溜的大眼楮,一手拎著裙邊一手握成拳頭,左顧右盼的叫道:「那歡喜禪的婬僧在哪兒?快出來讓姑……姑我打一拳!」

她手腕上帶著一串紫色明珠,只有中間那顆深藍色的明珠上,抽出三條絲線,絲線上拴著三枚一指寬的環兒套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上。

連道人和吳道人面面相覷,正不知如何開口,就听小姑娘大喜道:「連哥哥吳哥哥,你們倆下手也忒快了!一晃眼的功夫就把那婬僧拿下了?嘿嘿,倒是省了我一翻手腳,且讓我去打他一拳再說……咦?」

少女眨巴眨巴眼楮,又不可置信的使勁兒揉了揉,驚叫道:「這不是邸律車大師麼?連哥哥你們怎麼把他吊起來了?」

「邸律車……大師?」

連道人一臉茫然的看著吳道人,吳道人也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又一臉茫然的看著那少女。

「啪嗒」一聲,剛剛從傳送門中走出來的幾個男女,皆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樹上吊著的邸律車,其中一個女子手中捏著一個玉瓶,也突然跌落在地。

這女子忙對身邊的一個少年道:「邸律車大師是我們的朋友,明兒快去將他救下來!」

叫做明兒的少年連忙飛身過去,一把將繩索扯了,卻奈何不得拘妖鎖,抱著邸律車飛身回到高台。

女子又對連道人道:「連道兄,還請先收了法器。」將玉瓶召回手中,打開塞子倒出一粒火紅的丹藥塞進邸律車嘴里,又運功助他化開藥力,見他眼神逐漸清明不復渾濁空洞,這才讓少年將他松開。

女子輕聲問道:「大師,您不是在藏雲洞等著我們嗎?怎麼到山上來了?又怎麼會被連道兄……」

拘妖鎖一取下,邸律車琵琶骨上的傷口便快速復原,再加上化開了丹藥的藥力,身上那層寒冰也消失不見。就听他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寒氣出來,這口寒氣一出口就噴出細密的冰渣子,足足吐了十個呼吸的時長,這才沙啞著嗓子道:「貧僧也不清楚。貧僧的五感六識被迫封閉,對外界的一切都無法感知。」

女子也有些氣憤,對連道人道:「邸律車大師遭了妖人暗算,中了一記北冥寒陰掌,那人功力深厚,急切間也無法回去,要解除這寒毒只有南疆的烈陽真葵子效果最好,我們距離曜日城最近,這才來打擾青秀師佷兒,請她幫忙煉了一爐烈陽真葵丹。想是邸律車大師感應到真葵所在,這才迷迷糊糊的趕到大陽山,兩位道兄縱然不認識邸律車大師,動手之前也該問一問才好。」

吳道人連連擺手,苦笑道:「蘇道友啊,不是貧道不問,實在是問不出來啊!」言罷便將事情的始末一一說明,又指著沈彥秋道,「藍姑娘要打的婬僧在這兒呢?咦,我說那金山寺的道友,你跑啥?」

只見沈彥秋以袖掩面,扯著三丈月就往樹林中奔去,吳道人將混元缽一丟,哪知沈彥秋腳下一晃竟然躲了開去,一步就邁出十來丈的距離!

「果真是金山寺的弟子,連六神通的神境通也學了去!」

沈彥秋這一步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循,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尋常的遁法絕做不到,吳道人對浮屠六神通也有耳聞,見他只一步六躲過混元缽,當即又飛起一對吳鉤寶劍,將沈彥秋去路堵住。

沈彥秋羞的無地自容,亦沒有心思當著眾多修士的面被吳道人戳破,眼見不熟練的神境通不能建功,遂使出心光遁法,合身化一道星光就走。

備注:本文多涉及宗教之事,有些我會上網查一查,有些就是自己瞎想,不當之處肯定是有的。然則並無任何詆毀貶低之意,畢竟這是小說,不是著書立傳……較真兒就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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