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魔山派

這時間一切美好盡在修行道,一切苦難盡在幽冥界。譬如一間破敗的房租,即使家徒四壁,也比外面要溫暖舒適,擁有這間房的人或許感覺不到,還會時常抱怨生活如何苦難,因而他們永遠都體會不到,那些連這樣破敗房屋都沒有的人,終日撲風面雨、衣不蔽體、食不果月復的痛境。

可葉翔知道,從他還是個最低等的幽魂之時,他就深深地知道;骨千玨知道,從他還是一副白骨骷髏之時,他就知道;天尸老人同樣知道,他比之葉翔和骨千玨的年歲更長,資格更老,閱歷更深,體會亦更甚。

可恨幽魂、白骨和尸身,見不得天風日頭,經不起大日真火的灼燒,縱然是溫潤如玉的太陰月華,對于剛剛踏入修行的鬼道修士而言,除了采納鍛煉之外,也有些一定的傷害。

月光即日光。

多少人歷經磨難舍生忘死提升修為,最終的目的就是破空飛升,無論是飛升去神界、仙界還是靈界,都比陪著始源界一同腐朽要強。雖說元神修士不死不滅,可前提是修行道能夠一直延續下去,否則縱然能活萬萬年,有朝一日修行道毀滅崩塌,迎來末古滅世紀元,再想飛升上界可就完全沒有任何可能了。

猙霸重新將王冠戴上,抽出長劍,先是長嘆一聲,隨後朗聲笑道:「我說此事和鬼道沒有關系,只怕尊者也是不信的!至于吾皇有什麼安排,也不是我這般一頭頑尸所能知曉,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如今已然撞到尊者手里,我也想掙個月兌命的機會,也只好憑著微末道行同尊者斗一斗!」

哀無心搖頭道:「你這又是何苦?」

猙霸平端長劍優雅一禮:「我也正想瞧瞧大悲無心的弒神劍,是否真的有屠神滅仙之能!」

長劍一指,尸傀擎開四條手臂,四件法器月兌手飛出將哀無心圍住,都漲成數百丈大小。骷髏頭噴吐濃煙魔火、蓮花棺瓣瓣張開托著一領百福壽衣、灰黑長幡奮力搖動,滅絕神光線蔽日遮天、尸油青燈火苗閃晃,一明一暗之間,濃煙魔火、百福壽衣、滅絕神光線皆一隱一現。

骷髏頭跳到百福壽衣頂上,一只袖子卷住長幡一只袖子托住青燈,尸油順著燈盞邊緣流淌好似天河決堤,滅絕神光線隱在石油長河之中,游魚一般卷起巨浪,向哀無心拍擊過去。

骷髏頭嘎嘎怪叫,七竅中濃煙滾滾魔火亂竄,對著哀無心倒頭便拜,每磕一個頭身上的福字便飛出一個,化成一個小小的哀無心,或是橫劍自刎或是剖月復剜心,或是飛繩上吊或是咬舌叉眼,變著法兒的自絕,隨後化成一道半透明的幽魂,有的升到空中有的潛入尸油長河,有的附著在滅絕神光線上齊齊放聲哀嚎!

「天尸大葬,引渡幽冥。尊者在人間待的太久,只怕有些膩了,不妨來我幽冥領略一下不同的風光,說不定就能籍此達到靈肉合一的八劫至境,早日榮登仙道!」

猙霸作揖打躬,正色道:「尊者若願屈身幽冥,吾皇必然掃榻相迎!」

哀無心輕聲笑道:「你既知我去幽冥乃是屈就,又何必行勸?我若當真舍下大悲宗的基業,且不說歷代祖師答不答應,便是上了神仙道,也少不得一個帝君之位,你說是也不是?」

「陰山被浮屠地藏佔了,我要在幽冥重開大悲宗,難不成和葉道兄共治邙山?」

猙霸笑道:「尊者若入幽冥,吾皇便以邙山相贈又能如何?」

哀無心浮塵一甩:「猙道友也能做得了葉道兄的主?」

猙霸道:「晚輩自然做不了吾皇之主,只是晚輩相信,相比于尊者而言,休說是一座邙山,便是將幽冥之主的位子相讓,吾皇也無絲毫不舍。晚輩願力諫祖師,將尸山讓與尊者!不然便掀翻賊禿的道場,將陰山交給尊者就是!」

「這人啊,年紀一大就腿腳不方便,走到哪里去都戀家。」

哀無心活動活動胳膊,任尸油長河將自己淹沒,百福幽魂一股腦兒鑽入體內,濃煙罩體魔火灼燒,無數道滅絕神光線將身體穿透依舊無動于衷,只是扶著肩膀嘆道:「我痛苦山風景雖然普通,但也算山明水秀,若是去了幽冥,我這濕風病有些不好收拾。」

緩緩伸了個懶腰,體內升起一陣白金色的光芒,仿佛一顆純白色的太陽,將魔火濃煙、百福幽魂一掃而空,濃稠的尸油長河瞬間斷流,滅絕神光線寸寸崩斷!

「只能拂了猙道友的好意!」

庚金劍氣以哀無心為中心向外輻射,所到之處虛空塌陷,璀璨群星都被推到億萬里開外,腳下的隕石流湮滅無形,猙霸釋放的尸傀如雪消融,猙霸也被庚金劍氣橫掃成飛灰!

一個懶腰堪堪伸完,哀無心浮塵左右一分,無窮庚金劍氣頓時消失。

「葉道兄想在封魔榜降世之前,竭力打通人鬼兩界的通道,六道輪回的力量只能短暫介入,最終必然要借助六合無極這件開皇劫器。只怕魔山那里,會是浩劫生發之地。」

哀無心收了劍陣,依舊是風景秀麗的痛苦山,被腐蝕的草地也恢復原狀。

——

魔山,封魔谷。

夢天刀長身而立,六陽屠神刀在頭頂盤旋。齊春水和凌懷栩站在他身後,只有百丈距離。

下方原本深邃黑暗的封魔谷,也成了一個光禿禿、漏斗形的巨大凹陷,平整的石面上滿是怪異凌亂的紋路,粗細深淺不一,也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縱橫交錯甚至千百道都交匯在同一個點。

漏斗下方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個漆黑的橢圓形孔洞,仿佛另一頭連接在一個未知的地方,不時有各種顏色的線條順著紋路向孔洞流去,正是魔山的靈氣。

夢天刀把六陽屠神刀一放,佔住漏斗口上六個平坦的石台,刀尖射出一道螺旋形的光束,六道光束斜斜在上空相距,扭成一顆璀璨的光球。

夢天刀邁步前行,每走一步光球上就分出一顆光團,化成一朵尖銳凌厲的蓮花,夢天刀赤足行走,尖銳的花瓣穿透腳掌,鮮血淋灕。

夢天刀渾然不覺,一步一步穩步向前行走,鮮血滴滴答答砸在傾斜的石壁上,猶如跳動的樂章。

「諸位師叔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夢天刀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齊春水和凌懷栩對視一眼,凌懷栩縱身投入高空,將千寶劍河展成一口倒扣的半圓天幕,瞬間將整座魔山遮住,黑暗還沒來臨,十二萬九千六百顆天炫晶沙化作的星辰點綴夜空,撒下柔和透亮的光芒。

凌懷栩切斷魔山和外界的聯系,便坐鎮在千寶劍河之上。

靠在遠處山頭上喝酒的廖春玉,醉眼朦朧的信手將身上的輕紗扯下一縷,看也不看丟了出去,飄飄忽忽正落在夢天刀肩頭,化成一副團花錦簇的猩紅鎧甲,將全身都籠罩住,刀蓮尖葉不能穿透,夢天刀閑庭信步仿佛在刀尖上行走。

齊春水一正儒服,從腰間抽出戒尺,邁開大步抄到身後,一尺打在夢天刀左肩,朗聲道:「魔山左令刀尊在位!」

六陽屠神刀凝聚的光球猛然射出一道刀光,從夢天刀眼耳口鼻中灌入,左臂浮現一塊令牌,左右各伸出六根尖刺嵌入胳膊,化作一面護肩。

齊春水一尺打在夢天刀右肩,又道:「右令劍尊在位!」

凌懷栩輕喝一聲「得令」,十二萬九千九百顆天炫星沙齊齊震動,無窮光芒化作一張渾圓劍盤,落在夢天刀後頸,自鎧甲肩膀處飛出一領狹長披風,拖曳一丈,上繪周天星斗,合成一張劍盤圖形。

夢天刀腳步不停緩緩前行,渾身氣息澎湃涌動,洶涌的法力在周身凝成實質,無數指甲蓋大小的晶石盤旋飛舞,又互相撞擊成粉末,融入身體之中。

齊春水又是一尺打在頭頂,夢天刀頭頂沖出一尊七彩琉璃寶塔,奮力吸收粉碎的靈石粉末,一陣顫動中變成一柄光芒萬丈的三寶玉如意。

齊春水喝道:「上令魔尊在位!」

連喝兩聲無人應答,齊春水雙眼一瞪精光四射,高聲叫道:「上令魔尊何在?」

廖春玉一臉嫌棄的扣了扣耳朵,嘟嘟囔囔的道:「喝個酒也不安生,不是已經給過了嗎?你自個也是上令魔尊,為啥就不能讓我清閑一會兒?」嘴上這麼說著,手上動作卻不慢,高呼一聲來啦,將杯中酒對著夢天刀一潑,頓時化作四個果衣天女,雪山高聳蜜桃微顫,蔥白玉指盤旋雪山探索桃源,說不盡的風情萬種,面上卻一派莊嚴肅穆,前後擁簇著夢天刀。

夢天刀身形忽大忽小,仿佛體內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無處宣泄,自九竅中噴出熊熊欲)火,將四個天女燒的皮開肉綻,血肉化成精氣投入三寶玉如意中,晃將一晃又化作一張巨大的陰陽二氣太極圖。

太極圖陰陽流轉,射出陰陽二氣定住夢天刀頭頂泥丸,身上花團錦簇的華麗鎧甲頓時只剩黑白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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