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干戈,玉帛

無論是佘利娜的大自在舞王相,還是骨千玨的白骨神魔相,都是本身修煉的功法配合心意凝聚。

沈彥秋通過道術法力模擬出舞王相和白骨相,其實只是徒具其形,根本不可能發揮出這兩部法相的威力。

法相之法是由內而外,通過功法運轉推動法力變化,才能形成外相。想要由外而內,僅僅是觀看形態通過模擬,就能推演出本質功法,休說區區金丹期,便是元神五道中七劫八劫的高手,也只能推演出一些普通尋常的功法,像是十二正宗和世家宗門傳承萬古的功法,無數代高手推陳出新,里面都設置了種種限制和防護,根本不可能被推演。

可是珍珠乃察卻明確的感應到舞王相的縹緲,以及白骨相的霸道,就是說沈彥秋通過簡單的模擬,竟然真的模擬出了它們的神韻。

這兩種氣息截然不同,根本不可能是沈彥秋修煉而來,唯一的可能就是通過道法模擬。本來珍珠乃察並不敢確定,可是從舞王相乃至白骨相的變化,再加上一開始那團漆黑雲汽所幻化的混沌魔神,像極了自家供奉的萬幻天魔尊,珍珠乃察內心里更傾向于沈彥秋是修煉幻術的修士,甚至是修煉萬幻天魔道的修士。

萬幻天魔道是幻術一脈的絕學,如果沈彥秋真的修煉了萬幻天魔道,不管他是青丘一脈還是其他門派,身份地位都不是珍珠乃察能夠相比。

珍珠乃察見沈彥秋收斂殺意,長吸一口氣突然將九彩屏障收起,拉著珍珠乃兮走到跟前,躬身行禮道:「舍妹無狀沖撞了道兄,在下情願以死相抵!只是臨死之前還請道兄坦言相告,道兄所修之法,是不是我幻術一門至高成就,萬幻天魔道?」

「若能見識我幻術至高法門,在下雖死也無憾!」

沈彥秋笑道:「哪個說要殺你來著!倘若真如同你所言,令妹發自無心,我等也不是弒殺之人。」

方天震兀自操控著靈峰雪隱,在身前繞來繞去,一臉寒霜的道:「你這家伙還真有眼力見兒!眼瞅著不是咱們的對手,便說什麼無心之失……哼哼!」

珍珠乃察忙拍著胸脯保證:「在下絕無虛言,絕無虛言啦!」

珍珠乃兮可憐兮兮的不住點頭,一雙眸子泛紅凝淚,微微有些抽噎的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身上的氣機牽引,我怎麼可能會……我們又打不過你!」

她這副姿態甚是惹人憐愛,依著方天震的脾氣,若是換做之前,早就屁顛顛兒的跑過去,換著花樣的哄她開心,期待著發生點什麼。只是想起方才完全被控制那一幕,方天震不禁一陣寒意涌上心頭,卻是絲毫憐惜之情都提不起來,甚至有一股沖動,想要一劍將她刺個對穿!

沈彥秋按住方天震的肩膀,發覺他仍舊有些顫抖,嘆了口氣道:「我這兄弟平素里最是憐香惜玉,最見不得美人落淚。令妹天仙一般的姿色,實在是我兄弟平生之僅見,休說動了殺心,便是大聲點說話都舍不得。」

「可是你這天生魅惑……實在太過霸道了些,若不是我還有些手段傍身,真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來。」

珍珠乃兮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無聲的抽噎。珍珠乃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又展開九彩屏障覆蓋在珍珠乃兮身上,將她的氣息完全遮掩。

方天震還是憤憤難平,沈彥秋真怕他突然出手,忙傳音道:「鮫人國在南海勢力龐大,便是龍宮也要給它三分顏面。摩韶族的幻術手段天下聞名,真要動起手來我倒有把握將他兩個擊殺,可他們若有什麼隱秘的手段,咱們一旦走錄了消息,只怕活著離開南極的幾率不大。」

古天樹的修為遠勝他二人,而且真龍血脈還能克制幻術,他們兩個就敢出手放對,只怕除了摩韶族的秘術之外,還有其他保命的寶貝。沈彥秋以水火鋒震懾住珍珠乃察,他自己卻不知道,心頭也是十分顧忌。

海外修士的手段和中土修士有很大不同,沈彥秋自信能將他二人擊殺,卻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也沒有完全壓制那些保命寶貝的信心。

方天震瞥了一眼珍珠乃兮梨花帶雨的絕美臉龐,心底竟說不出的厭惡,厭惡到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什麼時候對這般絕色佳人失去了興趣?

無趣的搖搖頭,方天震一掃心頭郁悶,將大袖一甩,翻著白眼兒道:「哼哼,我去找古老哥玩玩兒,這事兒怎麼處理,你看著辦吧!」言罷不待沈彥秋回話,冷冷的瞥了珍珠乃察兄妹一眼,縱身一躍跳上半山平台,腳跟還沒站穩,一陣勁風差點吹了他一個跟頭。

只听得均勻的呼嚕聲有如悶雷,古天樹將身子縮小成一丈高,正躺在一塊平整的冰面上打盹,呼吸甚是綿長沉穩,一呼一吸之間有如風雷激蕩。

他雖有金丹的實力,卻沒有修士參天悟道的修為,卻也不能和修士一樣行胎息之法,吸氣時方圓數丈的空氣洶涌的向鼻孔涌去,吐氣時有如狂風吹卷,足見他肉身的強度是何等的駭人。

珍珠乃察見鶴星恫兀自面色冰冷,實在猜不到沈彥秋會如何處置,心頭甚是惴惴不安。

珍珠乃從他背後兮探過頭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那你準備怎麼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彥秋拉著鶴星恫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笑道:「罷了罷了,方才听你們解釋過一遍,也不像扯謊欺瞞。我雖然修為高過你們些許,卻也不是蠻不講理,仗勢欺人之輩。」

鶴星恫鳳眉一挑,眯起眼楮冷笑道:「該是你們運道好,踫到我家公子心善,這般不與你計較。若是換做別個……哼哼!」

珍珠乃兮聞言又驚又喜,瞪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咬著下嘴唇不住點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暗暗伸出手輕輕推了推珍珠乃察。

珍珠乃察額頭上的汗珠都凝結成一粒粒晶瑩的冰珠,也沒時間擦掉,此時得知沈彥秋不在追究,登時松了一口氣,這才伸手將冰珠抹去。

鶴星恫方才那句話說的一點不差,縱然真是無心之失,可正如當初徐沐白對沈彥秋說的那樣,修行道其實就是個放大了無數倍的五洲世界,一樣充斥著勾心斗角和爾虞我詐,而且修士總有千萬倍勝過凡人的力量,習慣性的以拳頭論道理,明明擁有高絕的智慧也不屑使用,這就導致了很多時間一些微小的問題,都能引發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

無聲無息之間中了別人的幻術,一旦無法清醒過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誰能保證施法之人是有心還是無意?倘若是走歪門邪道的修士,慣以生人肉身和魂魄祭煉歹毒的法器或是丹藥之類,他們三個又沒有抵御幻術的手段,豈不是平白無故的丟了性命?

丟了性命也還好說,以哀無心的修為道行,真說去幽冥界把他的魂魄撈模回來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同為十二宗主,哀無心的面子在鬼皇面前,自然不是旁人能夠比擬,況且哀無心身為神道四宗,卻沒有和神仙道一樣和鬼道對立,而是一直保持著中立的態度,從來不摻和其中。他的面子,鬼皇不但要賣,還很樂意賣。

然則若是踫到煉魂的歹毒修士,將魂魄抽離煉制傀儡,休說轉世,就連一點真靈都難以保存,徹底消失在世上。

如此關乎自家性命之事,任誰也不能輕易罷手。沈彥秋能不跟他們計較,而是跟他們講道理,這是何等寬大的度量?珍珠乃察不知道沈彥秋的身份,然則所謂將心比心推己及人,這事兒就算換成自己身上來,也絕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珍珠乃察暗嘆不已,這何止是走了大運道?同時將沈彥秋的身份地位,在心里又提高了幾個檔次。

一個能夠僅憑自身氣息就能引動萬幻天魔道的金丹高手,珍珠乃察越發覺得他深不可測,或者說他背後的宗門勢力,深不可測。

摩韶族幻術獨樹一幟,便是元魔山身為妖族祖庭,也沒有修煉幻術的高手能夠壓過摩韶族。只有自在魔宮和黃花觀修煉天魔道法的修士,還有青丘狐族能與其媲美。

青丘之狐向來不在南疆活動,珍珠乃察暗自揣測,這個年輕的高手是否是自在魔宮,或是黃花觀的真傳弟子。

「道兄氣量,在下欽佩萬分!」

珍珠乃察對著鶴星恫連連拱手,生怕這個冷艷的美人突然發難,以他的修為自然不懼鶴星恫,卻不敢因此惹怒了可以講道理的沈彥秋。

「敢問道兄仙鄉何處,師承哪位前輩高人?學的這一身好本領!」

沈彥秋不禁覺得好笑,你卻問我師承怎地!難不成我出身名門大派,你就忍氣吞聲,出身小門小派,你就要伺機報復不成?

心頭一動,將一直收在體內溫養的真鮫劍放出來,自後腰涌出一派水流,仿如一塊幕布展開,波光粼粼。

水流化成千絲萬縷向四面八方緩緩流動,每一縷都蜿蜒曲折好似游魚,眨眼間又全部流向沈彥秋身前匯聚,化成一柄三尺長劍。

「吾有一師,號曰鈞天。」

沈彥秋盯著珍珠乃察,身前一片碧綠水波蕩漾,真鮫劍在劍體和鮫人之間不停切換,隱有歌聲。

真鮫劍雖不常用,卻是他祭煉最久的一柄法器,與他心神相合的程度還勝過水火鋒,隨著他進階之後,威力也是水漲船高,發生了一些變化,倒也不像之前那樣不堪大用。

如今能夠返本還源化成鮫人形態,沈彥秋也才發現,當初徐沐白在南海斬殺的作惡鮫人,竟是一頭女性鮫人,上身和常人女子一般,生的明媚皓齒艷麗非常,一頭水藻般的墨綠色長發垂到腰際,從兩邊肩頭流淌下來遮住傲人的山峰,兀自露出大半雪白,竟然未著寸縷!

則是半截魚身,漆黑色的鱗片宛如美玉,線條流暢唯美,魚尾上七色光芒流轉,耀人眼目。

沈彥秋也是頭一遭知道真鮫劍還有這般變化,不動聲色,目光如炬:「此劍乃是徐師所贈,喚做真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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