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黃蓮教

繁星點點。

一彎鉤月斜卦,星光朦朧。

沈彥秋換了一身緊身的夜行黑子,想了想還是把得自杜世鋒的三陽劍背上。

三陽劍的特性介乎于神兵和法器之間,卻又不像水火鋒這樣的法兵,實則更傾向于神兵的範疇。

不過他沒有祭煉三陽劍的劍訣,之所以背上三陽劍,還是因為那一式萬劍歸宗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他自己領悟的萬劍歸流式雖然威力也是不俗,卻算不得精妙,只是以北極神光劍的劍光借由真鮫劍施展出來,提升了北極神光劍的威力。

然則北極神光劍如果僅僅只是發出劍光對敵的話,也就不配被十方凍魔道收錄在內,成為神魔法門了。

一切的根由還是因為自己境界不足,無法真正推動十方魔道的威力變化。

三陽劍能組成劍盤,若是以三陽劍為媒介施展萬劍歸流式,威力自然要比真鮫劍強上不少。

真鮫劍化成一片淡淡的水流,隱藏在一片烏雲之下,輕飄飄的飄到比丘國的王宮上。

剛剛入夜,皇宮里一片燈火輝煌。自上而下的統覽下去,一簇簇內衛往來巡邏,連最陰暗和偏僻的角落也不放過,成群結隊的的太監宮女小心翼翼的在宮殿里進進出出。

沈彥秋桃探出一縷神識,落在一個小太監的身上,瞬間就了解了一些關于比丘國王宮的事情。

國主日夜寵幸美後,就連每日例行的朝會都置之不理,如今病臥在床,也是美後在旁伺候照料操持後宮,那些嬪妃娘娘們一律不得接近霓凰殿。

而這座霓凰殿,正是國主精心為美後打造的宮殿。

通過小太監的記憶,沈彥秋得知整個比丘國並沒有什麼修道之人存在,除了那個神神秘秘幾乎不現身的國丈,傳聞有通天徹地的神通手段,曾經遠赴海外仙島拜師學藝,比丘國就是個凡俗小國而已。

難怪這國主無心國事,而且醉心于同美後廝混,如今有一心惦念著五百童子煉制的靈藥續命,延壽千年。

比丘國身為丘流國的屬國之一,雖說歲歲納貢以至國力羸弱,也幸得有丘流國的照拂不被周遭小國惦記,內無憂慮外無戰患,除了頭頂一座大山壓著之外,妥妥的太平盛世。

一應國事早就拋到尚書台去,交給那些忠君愛國的老臣處理。

「果然是個昏君!」

沈彥秋劍光一落,趁著這小太監轉入角落的功夫將他擊倒,扒了他的衣服換上,照著小太監的模樣在臉上使了個朦朧術,這才轉將出來按照他的記憶,向霓凰殿而去。

倒要看看這美後,究竟是何方妖孽。

一路上他刻意規避巡邏的衛兵,只是免不了和那些太監宮女踫面,等階高的喊一聲「小安子」,趾高氣揚的告誡幾句莫要隨意走動驚了聖駕,擺一擺上司的譜。等階低的便恭敬的喊一聲「曹公公」,算是打個招呼。

沈彥秋揣摩著曹安的脾性應對,又怕露出什麼破綻,便盡量少說話,小心的應對過去。

「小安子,你這是往哪兒去啊?」

轉過幾重廊院,無論是巡邏的衛兵還是往來的宮女太監,都越來越少。知道要經過曹安記憶中那個老怪物的地盤,沈彥秋正要施法跳牆而過,就听身側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質問。

這聲音深沉渾厚,全無半點陰柔,隱隱一點先天真氣回蕩。

沈彥秋打眼望去,就見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砍太監靠坐在躺椅是假寐,手里捏著一把竹扇,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竹桌,上面擺著黃銅的杯盞。

酒香撲鼻。

「回洪爺的話,小的奉國丈法旨,請美後娘娘過去說話。」

這老太監姓洪,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反正這王宮里的下人沒有比他資歷更高的,據說他服侍過三朝國主,當今這位念他年事已高便去了他的職位,安置在宮中養老。

曹安進宮十年,這老太監就在躺椅上躺了十年,不分四季寒暑就這麼躺著喝酒,就是內務總管和那些個御林軍,見了面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聲「洪爺」。

旁人感應不出,沈彥秋卻明白,這老太監竟然憑借殘缺不全的身子,將一門武道功法修至大成,先天真氣趨近盈滿,陰極生陽滋養肉身的境界。

渾厚的嗓音,掩飾干淨的胡渣以及蒼老褶皺皮膚之下,比常人還要洶涌澎湃的血氣,都顯示著他強大的實力。

若非壽元不足,又沒有機緣眷顧,說不定他就能渡過天劫修成道基,將自己重新變回一個真正的男人。

「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空氣一陣震顫,洪爺好似睡著了一般閉口閉眼,一股無形的氣浪推了過來。

沈彥秋頭埋得更低:「可是國丈的吩咐……」

「你不是曹安。」

洪爺並非斬釘截鐵的斷定,而是清了清嗓子,帶著一股悲憫的味道。

「曹安這小子咱家看了十年,他有多大本事咱家清楚。你能抗住咱家的葵花真氣,看來也是個了不得的高手。」

洪爺坐起身子,盯著沈彥秋道:「黃蓮教的高手咱家也都認識,沒有你這一號人物。看來是新進的高手。」

黃蓮教?

曹安腦海里關于黃蓮教的信息不多,而且有些雜亂。只知道是個新興的小型教派,以一株黃蓮花作為圖騰供奉,籠絡了一批比丘國的民間高手,數次進入皇宮刺殺國主和美後,但是都沒有成功。

如今想來,該是這個老太監的功勞。

道門尊崇青蓮,浮屠尊崇金蓮白蓮,妖族尊崇紅蓮,魔門尊崇黑蓮。這幾朵蓮花自開天闢地以來就在修行道流傳,因此也衍生出許多精妙的道法,但整個修行道還沒有以黃蓮為聖物的流派。

也只有不通修行的凡俗武者,才不知道其中的關竅,胡亂以黃蓮為名。

既然被老太監識破身份,還誤以為是黃蓮教派來的殺手,沈彥秋也就將錯就錯,一正身子拱手笑道:「當朝無道寵溺奸邪,如今更要以孩童心肝為藥,天人共憤。前輩功參造化已得陰陽妙理,何必保這昏君?」

洪爺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道:「咱家在這宮里住了一輩子,服侍過三朝國主。就算是當今無道,只要咱家還沒死,就不能眼睜睜看著。」

「咱家只是個下人。你們黃蓮教想要改弦易轍,咱家管不著。但是你們幾次三番亂闖大內皇宮,打著為民除害的名頭,順了不少東西出去,可犯了咱家的忌諱,咱家不能不管。」

「可是……」

「甭可是了,真要照你說的,那罪魁禍首可是你口中的國丈大人。你們黃蓮教真有本事就去把他殺了,所有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洪爺捻著酒杯,斟滿一杯酒對著沈彥秋一抖手,明黃的酒液化成三尺水劍直刺沈彥秋面門。

以真氣掌控水流化劍本是尋常手段,不過這老太監的真氣陰極生陽,附著在酒液上的力量卻是極大,能洞穿金石。黃蓮教曾有許多好手自持修為,瞧不起這老太監,都被他一劍穿心取了性命。

沈彥秋笑了笑,張口一吸,利劍一般的酒液全數被他吞入月復中,連聲響也沒發出一點就消失無蹤。

洪爺渾濁的眼神猛然一亮:「卻是咱倆看走了眼!尊駕好高明的修為!」

這一手以酒化劍無往不利,不知道多少黃蓮教的高手被這一招取了性命,洪爺本想削去沈彥秋一只耳朵,給他個教訓。回去警示一下黃蓮教的高層,莫要太過得寸進尺,擾亂皇宮大內,沒想到如此輕松就被沈彥秋化解。

「好酒。」

沈彥秋吞了一口酒,唇齒間還留著一點草藥的清香味道。

這酒被老太監加了許多珍稀的草藥在里面浸泡,雖然不能裨益法力,但是對武道高手的內力和真氣,都有很大的增益效果,對于他們而言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尊駕的修為還在咱家之上,倒是咱家失禮了。這杯酒權當賠罪。」

洪爺抖了抖大紅袍子,站起身來按足規矩拱了拱手,正色道:「尊駕修為高深咱家不是對手。不過尊駕要是執意動手,咱家就是舍了性命,也要阻攔。」

沈彥秋嘆道:「為一昏君,何至于此?」

洪爺搖頭道:「當今再昏庸,也還是這比丘國的國主,咱家受了幾十年皇恩,要是在眼皮子底下讓尊駕得手,日後歸去也無顏面對歷代先王。」

這老太監雖說愚忠,但一番話說的言辭懇切,倒是有幾分氣節。沈彥秋也不願濫殺凡人積累惡業,今夜想要探查的結果雖未達到預期之想,但是修士直接闖入皇宮殺人,終歸是不妥。

倒不如同這老太監所言,直接去會一會那個國丈,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洪爺見沈彥秋凝神不語,真怕他突然動手和自己廝殺。那一道水劍雖然簡單,卻是他幾十年苦修的葵花真氣催動,糅合了他一生的武道精華,沈彥秋輕松接過,他就知道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後生,功力還在自己之上。

縱然拼著性命傷了他,這皇宮之內也沒有可以和他抗衡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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