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跟我走吧

劍歸南仿佛看著一群垂死掙扎的螞蟻,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

以他天下第一的實力,殺死曹振這些人確實沒有任何難度。

他兒子劍丞拗不過他幾次三番要求,不但私傳了他,一些無量劍宗的劍氣運用手法,還利用自己的選取劍器的機會,為他從藏劍窟選取了一對劍器,靈峰雪隱。

無量劍宗傳承的劍器,在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之前,會像一粒石子一樣深埋在劍冢、藏劍窟和六道劍崖,永遠不會顯露自己的力量。

所以劍丞才會看走了眼,把靈峰雪隱當成普通的劍器,送回五洲世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明目張膽的送回去,而是用了最麻煩最不合理的方式,托鏢。

劍丞不清楚靈峰雪隱這對劍的力量,托鏢的那個人也不知道,劍歸南更不可能知道。無量劍宗是修行道最強的劍道宗派,一柄法劍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

所以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不能讓無量劍宗這四個字被更多人知道。這是當初劍丞被無量劍宗收錄時,就和他定下的規矩。至于丟失的劍器,他嘴上把劍丞的師兄排除在外,實際上他最懷疑的就是他。

從修行道進入五洲,劍器就是劍丞的師兄帶來,到振威鏢局托鏢的也是他,只有最後經手的才是自己。

振威鏢局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實力,解開那幾道符的封印。就是他如果沒有劍丞提前告知的解開方法,他的先天真氣也無法撼動這幾張符。

這件事以後交由兒子處理吧。

但是振威鏢局的這些人,和這個圓臉的小胖子,只能自己動手解決了。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在得知必死的時候,往往會出現兩種對比極端的反應。要麼就是完全放棄掙扎抵抗束手待斃,要麼就是既然必死,也就忘記了恐懼,釋放出比平時更加強大的力量。

很顯然,老呂他們是第二種,而曹振卻不是。

但曹振是個有血性的武者,骨子里埋藏的不全是懦弱,否則他也練不成把內力轉換成先天真氣的地步。

只是人站的位置越高,就越是惜命,曹振作為振威鏢局大分號的總鏢頭,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拼命純屬無稽之談。

哪怕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他們都會一擁而上,尋找殺死劍歸南的機會。可惜他們每個人都很清楚劍歸南的實力,絕不是他們這群人用人數就可以改變結果。

劍歸南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們的心頭,巨大的心髒跳動聲隨著腳步一起一伏,他們的氣血運轉到極致,心跳聲連成一片,如同戰鼓轟鳴。

老呂率先頂不住壓力,大喝一聲抓起一個裝魚的長盤做刀,一刀劈向劍歸南面門,身後的幾個趟子手平時同他配合最多,也都跳出來拿著長盤圓盤同時進攻劍歸南周身。

曹振帶來的幾個鏢師身手也都不弱,走鏢也比老呂他們這群人經驗豐富的多。雖然不能帶著刀槍入廳,身上卻都常年隨身帶著軟鞭軟劍,飛刀暗器這類的東西。袖筒里也都藏著淬毒的機簧弩箭。

這種東西,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基本上都是從不離身的。

有老呂幾個打前手,這幾個鏢師超水平發揮,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身上所有的暗器都打出去。

劍歸南雲淡風輕的緩步向前,並指如劍隨意的揮了揮,老呂他們手中的銀盤便無聲無息的分成兩半。幾聲哀嚎過後,老呂他們的手指和小臂掉落一地,切口平滑如鏡,鮮血都沒有立即涌出來。

那些鏢師發出的暗器幾乎同時趕來,劍歸南趕蒼蠅般一甩劍指,碎成無數塊的暗器碎片疾速倒飛。饒是曹振見機的快,把手中十八節軟鞭舞的密不透風,還是慢了一拍,老呂他們首當其沖被碎片打成篩子。

碎片余勢不減,把來不及躲閃的兩個鏢師穿透打死,隨後撞在曹振的鞭網上。

「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曹振虎口開裂血花飛濺,帶著剩余的兩個鏢師快步後退,總算是泄去了碎片強勁的力道,保住了性命。

只是一個照面,劍歸南閑庭信步的兩個動作,就幾乎把在場的十幾個人全部殺死,要不是曹振也有先天真氣的修為,全力保住了兩個鏢師,這一下就死絕了。

方天震抓著赤炎槍頭,傻了一般呆立原地不動,卻錯開了和曹振他們的位置,本意是劃清界限,讓劍歸南放他們一馬,誰知道竟因此躲過了必死的一劫。

曹振兩臂不停的抽動,整個手掌已經全部爛糟糟的血肉模糊,幾節鞭身都嵌進肉里。

三人緊緊相依做防守姿態,六只眼楮里卻如死灰一般昏暗。

就算同樣是把內力轉化成先天真氣的高手,在劍歸南面前曹振就連他隨手一擊都無法承受。

這就是天下四絕的力量,無敵的劍聖。

曹振大口喘著粗氣哀求道:「今日之事晚輩立誓,絕不同任何人提起半個字!劍聖大人何必趕盡殺絕!」

劍歸南一搖頭,慢慢說道:「多說無益。曹鏢頭莫怪老夫手辣,有這麼多人一起,黃泉路上你們也不孤獨。能死在老夫劍下,也算是你們的榮幸。」

「叮!」

劍歸南一揚手,正要把曹振和方天震幾個殺死,忽然一柄長劍從天而降,屋頂卻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筆直的懸空豎在石板上。

三尺長劍立在石板上,只刺進去一點點劍尖兒,銀亮的劍身抖動著嗡嗡作響。

劍歸南心里一驚,環顧左右不見有人,揚聲叫道:「哪位高人和劍某開這樣的玩笑?還請現身相見!」

他的實力已經是五洲絕頂,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邊,他又完全沒有察覺到,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和他兒子劍丞一樣的修士。

「大夢誰先覺,醒來我自知!」

屋頂上虛空一晃,憑空掉下一個人來。

像是喝醉了掌握不住身形,那人一下子壓在直立的長劍柄上,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被劍柄頂著後腰,身子彎成反弓狀,四仰八叉的,雙腳和後腦勺著地。

他穿著一身補麻破爛的衣服,上面滿是各種各樣的補丁,就連鞋子上都破了幾個洞,露出髒兮兮的襪子。

手里抓著一個紅皮大酒葫蘆,美美的伸了個懶腰,又「咕嘟嘟」的抽了幾口,這才心滿意足的直起身子。

只是他兩腳尖點地,從小腿到大腿,再從大腿到腰身,整個人如同一根面條一樣分段直立,倒把劍歸南和曹振他們幾個,看的目瞪口呆。

那人搖搖晃晃的挺直身子,還有些醉眼朦朧的四下掃了兩眼,猛的一拍腦袋,立即清醒過來。

「哎呀,這可真是貪杯誤事,貪杯誤事啊!」

他打開葫蘆塞對著長劍,想了想又咕嘟嘟灌了幾大口,這才心滿意足的把長劍收了回去。

「敢問可是劍宗前輩駕臨?」

藏劍于酒葫蘆,這是修士才能有手段!

劍歸南笑的很諂媚,可能因為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過,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那人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咳嗽了幾聲,整理整理衣服,又伸手把臉一抹,頓時換上一副仙風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樣。

「尊駕好大的殺性……以氣御劍也好,以劍馭氣也罷,不過是修行的助力手法而已。這劍氣兩御之法若是不能定住心性,一味濫殺,必會傷了你的根本。貧道觀之,你胸月復幾處大穴有些淤堵,便是此因。」

他抖手拋出一顆丹藥:「此藥活血化瘀,尊駕服之再靜養半年,可消身上隱疾,或許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劍歸南修成先天真氣多年,只因小世界天地法則,和自身功法的限制,根本沒有渡立真劫成就築基的可能,只不過壽命比普通人綿長許多,不到壽元耗盡那一天,就能保證一生無病無災,這是先天真氣的妙用。

此時听言非但能消除隱疾,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劍歸南大喜過望!

他听兒子劍丞說過,五洲世界能達到的極限,就是先天真氣境界。想要更進一步成就道基,只有月兌離五洲進入修行道才行。

劍歸南躬身雙手接住丹藥,沒有立即服用,只是堆著笑恭敬的道:「多謝前輩賜藥!敢問前輩此來有何吩咐?歸南願不遺余力為前輩效勞。」

「老師煉劍需要幾味靈藥輔佐,倒有一味藥,只有小世界才有。貧道多方打探。听說尊駕手中有一枚浣星草,貧道特來相求。」

「浣星草?」

那道人又道:「該是叫法不同,是貧道疏忽了。」

便把浣星草的模樣同劍歸南細細一說,劍歸南恍然大悟道:「前輩說的是九葉青藜!晚輩手中確有一株,這便叫人取來!」

那道人點點頭,又說道:「無妨,貧道等一會兒就是。只是有件事情,還要和尊駕打個商量。」

「前輩折煞歸南了!有什麼事您盡管吩咐就是,歸南莫敢不從。」

「尊駕先天真氣充足,離渡劫築就道基也是不遠,卻也算的上我輩修行中人。理當上體天心,莫輕造殺戮毀壞道行才是。貧道有一折中之法,尊駕可願一試?」

「貧道手中有一小術,可將這幾位的記憶洗去,今天的事情他們便如未曾經歷,也永遠不會想起來。尊駕便給他們一條生路如何?」

「但憑前輩吩咐,歸南無有不從。」

話說到這份上,劍歸南怎敢說個不字?

那道人點頭呵呵一笑,屈指對著曹振幾人一彈,他們三個目光便昏沉呆滯起來,而後兩眼一閉昏倒在地。

「尊駕安心,今日發生之事,已被貧道施法洗去,再無想起來的可能。過些時間他們清醒之後,尊駕再送他們下山就是。」

劍歸南點頭稱是,扭頭看著方天震道:「那這小子……」

那道人又笑道:「這小子嘛,倒是個練劍的材料。看情形也不像是尊駕的門生弟子,貧道有意帶他回山,面見老師再做安排。」

這時劍歸南安排取浣星草的人,一路小跑進來,彎子雙手捧過頭頂遞到道人面前。

「小朋友,跟我走吧!」

道人收了浣星草,一晃葫蘆噴出長劍,把他和方天震一裹,說了聲再會便化光而去。

劍歸南恭敬的對著劍光躬身拱手施禮,直到光芒散盡,這才收了笑容皺起眉頭,緊緊頂著曹振三人。

就這麼足足過了一刻鐘,他才搖搖頭嘆了口氣,把那顆丹藥塞進嘴里,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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