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萬劍歸流式

這方天地孕育萬物生靈,除去濕生卵生之類經過胎藏,最終孕育而出的,也有不少天生地長與眾不同的。就像袁無極,便是一顆神石感交天地靈氣,從中孕育而生。

南疆炎皇喚做父生真炎,而他本人正和自己的名字一樣,並非由母體所生,而且從父親口中吐出。

炎皇的父親本是南疆一個普通的修士,機緣巧合之下,得了南方丙位火德之氣,月復中火氣焚燒紫府神宮,其中孕育一個胎兒,其父自口中將他噴吐而出,而後肉身虹化消散。

後來這個事情傳了出去,時人感嘆他得天誥命,必定有大成就。故後來又有人說「酒後吐真炎」之語。

他生而慧明,神通自生,一心感念父親恩德,遂自稱父生,取名真炎。

父生真炎一出生便如常人,隨生而來的那一部《神明御火冊》,更是火系道法的大乘秘訣,只用了短短幾百年時間,就將他硬生生推到了元神境界,人稱大炎王。

直到他修成元神出竅,和火皇、應帝王聯合出手擊敗鳳凰後裔孔雀一族,奪了天南不死火山的基業,成立炎皇殿,修行道才逐漸稱其為炎皇。

父生真炎聰慧天成,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故而從來都不曾顯露過身懷《神明御火冊》的事,而且改頭換貌投入南疆一個弱小的門派之中隱藏身份,潛心修煉《神明御火冊》。

能忍人所不能忍,必能成人所不能成。

父生真炎修成金丹之後,便偷偷月兌離門派游蕩修行道,終于在他四百三十歲那年,修成元神。

《神明御火冊》是南方丙火化生,居火德正位。若是以品階相論,還在《十方炎魔道》之上,便是應帝王的《大五行丙火戮仙刀》也要遜色。

炎帝乃是太古諸仙世代,天庭五方五帝之一,炎帝敕令便如同帝君親臨。《神明御火冊》當中雖然沒有遠古炎帝敕令的記載,但是炎魔法身這種火系頂尖道法衍生的道法,卻記載的十分詳細。

否則沈彥秋也不可能看出來,赤城子身上的炎魔法身刻身法。

十方炎魔道他雖然才剛剛掌握,但是因為是之前計劃當中,最重要的一環,故而里面的要點早就銘記在心。如今自己接連使用十方炎魔道和十方凍魔道,這樣遠超同濟的功法,都不能搶到赤城子的上風,可見赤城子就算沒有修煉完整的《神明御火冊》,但是浸婬炎魔法身刻身法,必定有許多年光景,那一身火雲圖騰刻印,必然也是自小就刻在身上。

鶴星恫攻擊赤城子,那廝嘴上說的憐香惜玉,實際上也是個殺伐果決的主兒。沈彥秋生怕她被一招反殺,先以玄陰(洞)冥指射出幾道子午寒潮,滾滾凍氣激射,趁著赤城子閃避的功夫,把太陰炫光鏡立在鶴星恫身前,寒冰破滅圈護在她頭頂,北極神光劍順著青冥鶴芝劍的軌跡鋪展,仿佛鶴星恫張開一對流光溢彩,無比絢爛的翅膀,頂著赤城子的狂風烈焰,交叉而去!

赤城子輕蔑一笑,對鶴星恫的青冥鶴芝劍視如不見,任由其絞到脖頸上,剌出兩溜閃亮的火星子,在鶴星恫驚詫的目光中,獰笑著一腳踹在她小月復,將她踹飛回去,就連擋在身前的太陰炫光鏡,也沒能擋住這一腳,碎成漫天冰晶顆粒。

沈彥秋飛身上前接住鶴星恫,感覺她渾身酥軟,氣若游絲。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一探查鶴星恫的紫府才發現,赤城子這一腳下去差一點就把鶴星恫的紫府神宮崩壞,相比而言斷了幾根肋骨,內髒破碎這些肉身的傷勢,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沈彥秋不由得心頭大急,急忙催動法力穩固鶴星恫的傷勢,對著她怒吼道:「誰讓你上去的!你怎麼這麼不听話!」

鶴星恫面色慘白,渾身法力收束不住開始潰散,無力的笑道:「主人……公子,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啊!我怕是不行了,還請公子將這頭血芝送回鳳鳴城,交給我母親。」

沈彥秋頂著太陰炫光鏡,將十方凍魔道的寒冰法力不要命的往鶴星恫體內輸送,試圖延緩她法力潰散的速度,淚如雨下:「不,我不答應!」

鶴星恫的目光已經有些模糊,不解的看著沈彥秋。

「我要你好好的活著,然後親手把它送回去!」

鶴星恫粲然一笑,想抬手為沈彥秋擦去眼淚,卻又無力地垂下。沈彥秋慌忙抓著她的手,緊緊的貼在臉上。

「有公子這句話,星恫死而無憾了。」

赤城子一身法力熊熊燃燒,戰意十足。直到踹了鶴星恫一腳,臉上那股近乎瘋狂的殺意,才隨著這一腳釋放了不少,這時候心里頭也有些後悔,不該對鶴星恫下殺手。

「這麼一個嬌滴滴,我見猶憐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赤城子一指沈彥秋,冷笑道:「小姑娘不必擔心,等下我便送他跟你一道下地獄去,做一對亡命鴛鴦。」

「啊……」

沈彥秋抓著鶴星恫的手,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感覺到鶴星恫的體溫逐漸消失,忽然回想到當初段景涵死在他面前,那股無能為力,撕心裂肺的劇痛,他緊緊抱著鶴星恫,臉上的淚水凍結成冰晶。

「赤城子,我要你的命!」

一聲暴喝,震徹雲霄。

沈彥秋腦袋里轟的一聲炸開,心髒像擂鼓一樣劇烈的跳動著,他咬緊了牙齒,渾身緊繃著如同一塊堅硬的石頭,終于明白了一個自己從來都不曾正視過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要修行。

以前他一直以為,自己這樣隨波追流的修行,是為了完成段景涵重建段家軍的遺願。可是卻一直都沒有想過,以他築基境的修為,如今回到五洲世界去,就算是一統天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是重建段家軍。

所以即使一直沒有往這個方向考慮,可他潛意識里一直都覺得,段景涵的遺願實際上已經算是完成了。甚至就連尋找方天震的事,他都沒有太過刻意。雖說是因為從他進入修行道以來,幾乎都沒有什麼空閑的時間,但是他沒有主動去尋找唯一的兄弟方天震,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性格有些過分樂天安命,渾渾噩噩的漫無目的,不明白自己具體的前進方向,修行就僅僅只是修行而已。

就像當初跟著段景涵,一輩子的道路都已經確定下來,不需要為任何關于生活的東西而發愁,一輩子既沒有目標,也沒有方向。

再一回想當初和拿波丸、三丈月,乃至袁無極,最後是徐無城和徐沐白的別離,他雖然也有些心酸難過,卻很快就會不自覺的淡漠掉。

「原來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不,冷血無情的不是人,是畜生啊!」

鶴星恫的突然出現,而且兩人之間的特殊關系,就像是往一潭死水里,用力砸了一塊石頭一樣,蕩漾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沈彥秋嘴上說的客氣,實際上心里早就把鶴星恫當做自己的女人看待。

正是青春年少時,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

沈彥秋也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還沒有真正成為一個男人,鶴星恫這樣外表高冷氣質絕佳的絕色美女,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他又怎麼會不動心?

只是他性格有些靦腆內向,就算十方魔道影響了他的心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最根深蒂固的東西給扭轉。

此時鶴星恫為了他重傷瀕死,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才突然明白,之前被遺忘的很多問題,這一刻他才真正明了自己以後修行的道路。

守護。

守護自己應該守護的人,守護自己需要守護的人,守護那些值得被守護的人。

這,就是自己的道。

說來話長,實際上這些心思轉了幾圈,都沒有用上一個呼吸的時間。

他一手緊緊摟著鶴星恫不斷催動法力,推動著她紫府神宮勉強運轉,讓她的神智保持清醒。另一手高舉向天虛抓,眉心仿佛開了一個無形的小洞,拼命的將精神力外放,一條明晃晃青蒙蒙的細小水流蜿蜒而出,內含無數璀璨星光,正是徐沐白所贈的千機帶!

自徐沐白為他演示千機帶的妙用,又叮囑他不到金丹境界盡量不要使用之後,他就一直將千機帶潛藏在識海深處,任由它主動和那掛天河虛影溝通。

徐沐白說過,不成金丹,法力的凝練質量便不能徹底催動千機帶的威力,正如孩童耍木劍會覺得手輕,可是真給他一柄削鐵如泥的神兵,提也提不起來,反倒不如一柄木劍或者一根樹枝發揮的威力更大。

即使在碧波潭和童元浪生死相搏,幾度陷入危機,他還是強忍到最後一刻才決定使用千機帶。若不是哀無心化身袁無極,將他救了出來,千機帶一出哪怕他不敵身死,童元浪也不會輕松。

沈彥秋因為鶴星恫重傷瀕死,終于打破迷惑了自己許久的一道桎梏,明心見性。此時心境就比之前多了幾分灑月兌,只是怒火攻心一心只想殺了赤城子,千機帶含怒出手,漲大成一條青灰色的璀璨星河橫掛天穹。

千機帶一出,天地間的水元力就瘋狂的向千機帶匯聚。火雷原上水元力本是稀薄,但天穹之上的罡風層水汽充足,肉眼可見的朦朧水汽洶涌匯聚,半空中低掛的血雲首當其沖,里面的水汽當先被抽取出來,血雲風干成細微的粉末顆粒,瑟瑟落下。

無窮水汽滾滾匯聚被千機帶吸收,赤城子距離的近,頓時覺得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被無所不在水汽壓迫,蒸騰出濃白的霧氣,慌忙退開百丈距離,魔羅神網火光大盛,攝取火靈力,才把這股壓迫感驅除。

赤城子本以為自己身在火雷原,南疆火靈濃郁的優勢,擊殺沈彥秋二人,不過是信手拈來,所以也沒有急著出手,反倒是存了一些虐殺玩樂的心思在里面。

只是沈彥秋臨陣心靈突破,放開這一層束縛,雖然沒有因此進階到築基後期,但是一身法力也凝聚夯實了很多,千機帶也和他心意相合的更加緊密了一些。雖然以沈彥秋目前的境界,仍舊不能幻化「流砂河」御敵,但是催動十二萬九千六百顆無量星砂,展現千機帶的本體天河水,卻不再像以前一樣生澀。

千機帶化成一道十幾丈長的微型天河掛在頭頂,汩汩作響。沈彥秋不再拘泥于法術的常規運用,以御劍術御使北極神光劍,劍氣霞光和無量星砂相結合,以千機帶為本,無量星砂為載體,北極神光劍氣在天河當中鋪展開,五指對著赤城子一抓一按,每一顆星砂都射出一縷劍氣。

「萬劍歸流,天劍伐客!」

沈彥秋福至心靈,不自覺的念出這麼一句口訣,頓時這無量劍氣,就根據星砂本身的陣勢排列組合,對著赤城子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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