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驢東來

那人轉動眼珠,順著麻臉道人的指點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正看到一個帶著發箍的道人黑著個臉,眼神時不時從沈彥秋身上一掃而過,只悶著頭一杯接一杯的吃酒。

那道人穿著頗有些粗獷,身上只有一塊寬大的獸皮裹著,赤著雙腳,身上滿是怪異的符號和圖案,不像是紋身,倒像是無數自然生長的傷疤,和毛發一樣天然存在在身體上。

道人著虯結的肌肉,一張臉上縱生橫肉凶相畢露,夸張的喇開雙腿一手抓著肉食,一手抓著酒杯不停吃喝。

看著如同深山野人一般的道人,那人忍不住撇撇嘴,打了個激靈。

「童元浪這是發的哪門子失心瘋?就算真是你老兄說的那個人,又管他什麼事來?」

麻臉道人晃著酒杯,得意的笑道:「我說老兄,鐵石山城是誰治下,你不會不知道吧?這童老魔雖說佔了鐵石山城,可那是聖嬰太子的領地!他這點道行,糊弄糊弄凡夫俗子還成,枯松澗火雲洞那是什麼地方?童老魔還不是仰人鼻息一般過活。」

「這次他如此不給萬聖道友面子,估模著等下就要出手,治這個所謂的大聖王難看。說不定還要趁機將他拿下,好去火雲洞聖嬰太子那里邀功請賞。」

那人恍然大悟,不住的點頭道:「原來如此,還是你老兄看的透徹!童老魔一向謹小慎微,平日里隱忍的派頭,哪里像個魔道修士?這次事關自己身家前程,由不得他不著急啊,這下有好戲看咯!」

「那就看著就是,管你我什麼事?喝酒喝酒!」

鐵石山城于碧波潭相距不遠,實則並不是牛聖嬰的領地,而是他手下六魔將當中,魔將快如風的領地。快如風身為枯松澗六魔將之一,他的手下自然就是牛聖嬰的手下,他的地盤自然也就是牛聖嬰的地盤。

萬聖龍王飲過一杯,身後的婢女立刻給他滿上。他端著酒杯巡視眾人,滿臉笑容的道:「在座諸位道友,都是小王相識多年的知交朋友,這二位還是頭一次來我碧波潭,就讓小王做個介紹,給諸位道友認識。」

他指著長臉漢子道:「這位驢先生,乃是神武宮天斗堂主智穹宗,智帥的左膀右臂,驢東來先生。」

又一指沈彥秋:「這一位袁兄弟,乃是參天城大猿王的結義兄弟,香芸公主的東床快婿,大聖王袁無心。」

萬聖龍王不緊不慢的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神情說不出的暢快。大袖一揮眉眼里滿是得意,底下頓時一片「久仰久仰」,「幸會幸會」。倒像是這些個恭維的話是對著他說的。

前文里也說過,這智穹宗乃是神武宮獅王仲雲胥的弟子,仲雲虎的大師兄,掌管天斗堂。

仲雲虎對戰徐沐白時曾說道,若是他大師兄智穹宗出手,青龍破月斬一出,徐沐白就是一刀也接不住。以仲雲虎這般脾氣,又是戰神嫡子的尊貴身份,尤能對智穹宗這般推崇,且不說這句話有沒有吹大氣的成分,智穹宗的實力可見一斑。

神武宮有三座堂口,分別是天斗,天機和天刑。

天斗堂乃是神武宮三堂中,戰力最強的堂口。智穹宗是仲雲胥的大弟子,執掌天刑堂,本是神武宮的掌刑大師兄。仲雲胥又力排眾議讓他兼任天斗堂,對內巡邏防御,對外刺探情報,一應宗門管理事務,幾乎都被他把事情都給包圓了,以致整個元魔山的中端戰力,幾乎都集結在天斗堂。

仲雲胥,白雲弋和蒼雲術這三位神王宗主常年閉關,元魔山上大小事宜都交由智穹宗打理,智穹宗等同于代理宮主的身份。

元魔山乃是妖族聖地,各式各樣的能人高手層出不窮。驢東來不過金丹初期,凝聚天羅寶傘的修為,能成為智穹宗的左膀右臂,必定身懷過人之處。

萬聖龍王介紹了驢東來和沈彥秋的身份之後,在座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朝二人拱手致禮,只有童元浪仍舊低著頭一聲不吭,只管自顧自的吃酒。

萬聖龍王瞥了一眼驢東來,見他好像沒有注意到童元浪那邊,心里發緊眉頭一皺,卻不表現出來,舉杯遙敬道:「童道兄,可是對小王的安排有什麼不滿?」

童道兄啊童道兄,今兒個不同以往,你可別給我整什麼蛾子,否則可別怪老龍我不顧情面。

童元浪是個混不吝的夯貨,萬聖龍王自然是一清二楚。他雖然是隸屬于火雲洞聖嬰太子手下,但實際上只是受魔將快如風管束,牛聖嬰認不認得他還是兩說。況且縱然他在牛聖嬰面前說的上一兩句話,又怎能比得上驢東來的身份地位?

童元浪抓著一只肥大的獸腳,就這麼一拱手,悶聲說道:「萬聖道兄誤會了,童某和道兄相識多年,來碧波潭叨擾道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能有什麼不滿?」

「那童道兄這是……」

萬聖龍王隱秘的給他使了個眼色。

童元浪恍如未見,仍舊是冷著臉,一指沈彥秋:「單說童某自家自然沒什麼事,只是今兒個既然被童某撞見了,少不得童某要替我家太子問一句,你這小子是要死還是要活!」

整個水晶宮里,除了沈彥秋之外,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童元浪的身份,故而對他這個態度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沈彥秋就有些模不著頭腦,不明白無端端的,這個面目丑陋的道人發什麼瘋。

沈彥秋看著童元浪咬牙切齒的模樣,一陣莫名其妙:「這位道兄不妨把話說明白,你家太子是哪個?」

「自在魔宮,聖嬰太子!」

童元浪把一口鋼牙磨得嘎吱嘎吱響,冷笑道:「你若是想死,也不須我家太子出手,童某這就打殺了你,好給咱太子出口悶氣!要是想活,就自縛雙手跟我走一趟火雲洞,听憑我家太子處置!說不定我家太子一高興,還能饒你轉世輪回。」

萬聖龍王自覺童元浪這般無禮,有些掛不住臉面,不悅的道:「童道兄,袁兄弟是本王請來的客人……這里是本王的碧波潭,不是你鐵石山城。童道兄要替聖嬰太子出氣,卻不該在我碧波潭。」

當著這麼多人,童元浪這廝一點都不顧及情面,萬聖龍王雖然知道他無腦莽撞,卻也止不住心頭微微煩躁,連自謙的稱呼「小王」也改成了「本王」,可惜童元浪卻根本沒有注意。

童元浪把手中杯子一摔,對著萬聖龍王一拱手:「萬聖道兄見諒!待解決了這件事,童某給萬聖道兄磕頭賠罪如何!小子,給句話!別仗著萬聖道兄護著你就有恃無恐。」

沈彥秋這才明白,這童元浪原來是牛聖嬰的手下,難怪一听自己袁無心的名字,就這幅喊打喊殺的德行。

自打離開參天城,他就時常想著被牛聖嬰的爪牙撞見,少不了一番麻煩。只是一直都在徐無城和淒涼洞里修煉,倒把這個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麻臉道人拿胳膊肘,撞了撞先前跟他說話的那人道:「童老魔這家伙忒毒,一句話就把萬聖道兄堵死了。」

那人道:「可不是!童元浪金丹一轉,這個袁無心不過是築基境,而且我看他氣血虛浮當是有疾在身,能在童元浪手下撐過三招兩式就不得了啦!他要是真的出手,除了萬聖道兄之外,咱們誰也沒有偏幫的理由。」

沈彥秋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擺手制止萬聖龍王。

「我是死是活,你管不著,你家太子也管不著。我和龍王殿下也是初相識,你也不用說這些言語擠兌。想拿我去邀功請賞,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若是換做以前,沈彥秋必定唯唯諾諾猶豫不決,決計做不得這般果斷。只是如今他心性有了些轉變,不知不覺被十方魔道影響,那股陰冷霸道的氣息,雖然不能一下子就把他的性格完全轉變,但是潛移默化中,沈彥秋還是已經被影響。

況且明知道這種情況避免不掉,早晚都會發生,他也早在心里預演了無數次,若是踫到牛聖嬰或是他的手下人,自己該如何應對。

男子漢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要是一直這般畏畏縮縮的,活著還有什麼勁?大不了亮出真鮫劍做過一場,強行催動千機帶,拼個魚死網破就是。

萬聖龍王正要勸說,驢東來開口道:「兩位都是龍王的客人,若要在水晶宮里拼斗,不說龍王面上不好看,沖撞了其他的朋友亦也不美。」

「看二位心意已決,驢某人微言輕,怕也勸不下。既然如此,驢某身上有一物,請二位一觀,或許能派上用場。」

驢東來身份特殊,就是童元浪自恃端出牛聖嬰的招牌來,自己也無法同驢東來相比,自然不敢對他無禮。對付萬聖龍王他可以用一句磕頭賠罪堵過去,那是因為兩人是幾百年的老交情。

驢東來豈會在意他童元浪是誰?

驢東來說完,也不管童元浪和沈彥秋同不同意,自顧自的從袖口里,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盒子上方並沒有蓋子,四個角上各豎著一根精雕細琢的微型圓柱,幾條鎖鏈貫穿圓柱將盒子圍籠起來,看上去和一個微縮的武斗場差不多。

「說來也是湊巧,驢某從本堂出來時,掌宮大師兄還特意囑咐我,將這件仿制的四象塔帶上,沒成想今日就合了用處。」

驢東來笑道:「這件四象塔雖說只是我神武宮天機堂的仿品,遠遠不能和真品相比,但是沒有金丹上重的修為,也絕不可能破開它的禁制出來,再加上天機堂修改了一些功用,應付眼下這個局面,確是再好不過。」

驢東來揚手一丟,微縮的四象塔便滴溜溜轉到空中,一股凝重的壓力網四周排開,首當其沖的就是中間空地內的舞姬。

幾個貝女舞姬被四象塔的威力一壓,搖搖晃晃站立不穩,趕忙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響,壓著小碎步跑開。

驢東來控制著四象塔,也不過漲大成臉盆大小就不在變動。

他環視眾人:「四象塔內部自成空間,足夠兩位施展身手。只是驢某還要多嘴問一句,二位是準備生死斗還是如何?」

童元浪把身一躬,扭了扭脖子,輕蔑的怒視沈彥秋:「小子!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乖乖的跟爺爺走一趟火雲洞,說不定太子殿下大發慈悲,還能留你一點真靈轉世,否則爺爺我……」

「你的廢話真多。」

沈彥秋縱身跳進四象塔,取出真鮫劍握在手中藏在身後,看著童元浪道:「魔道修士都像你這樣碎嘴嗎?」

「老子要你的命!」

童元浪被沈彥秋拿自己不當一回事的樣子,激的怒火沖天,兩手一翻擎起兩桿雙尖短槍,左右一分挺身躍入四象塔,也沒注意兩句話的功夫,自己把輩分降了一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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