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不要太過分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徐沐白用北冥真法收斂氣息,又把距離拉開在數百里之外,原以為袁無極必然不能察覺到他的蹤跡。心里掛念著趙正陽的話,忍不住又向前靠近了些,誰知道剛一動身還沒靠近百里之內,袁無極的話就在耳邊響起。

徐沐白見行蹤已經破露,此去又是勢在必行,索性直接收起北冥斂息法,足下劍光一晃,瞬息之間就到了天柱山頂上。

袁無極敞著懷,寬大的衣袍像旗子一樣飛卷著擺拖在身後,發出 里啪啦的響聲,幾乎都要撕裂了去,他只是背著手牢牢站定,任憑狂風吹拂,目不轉楮的盯著沈彥秋,就連徐沐白劍光落下,也不轉頭過去。

徐沐白做不來袁無極這般狂放,伸指左右一劃,刀刃一般凜冽的狂風便從他身側自動分開,連衣角也不能掀起。

這一刻,一個倨傲狂放灑月兌不羈,一個正定如淵靜似山岳,徐沐白和袁無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徐沐白等了一會,也不見袁無極有什麼動作,瀟灑的一拱手,笑道:「袁兄,久違了。」

袁無極也不還禮,也不看他,只微微挑了挑嘴角:「徐兄說的是,自上次天塹山一別,也有三千多年沒見了吧。」

徐沐白點頭道:「袁兄好記性。不過不是三千年,是三千六百多年了。」

「哪有什麼好記性?」

袁無極從鼻子哼了一口氣:「我啊,是被趙正陽當時那一劍給嚇著了,所以才印象比較深刻。怎麼樣?最近都還挺好吧?」

「有勞袁兄掛懷,恩師一切安好。」

「跟你說話可真費勁!軟綿綿的跟個窮書生一樣!不跟你瞎扯這些沒用的,說起來就完沒了,叫人煩得慌!說吧,來我參天城,所為何事。」

徐沐白斟酌了一下措辭,苦笑道:「袁兄這話說的……真是實在!也罷,徐某也不跟袁兄兜圈子了。實話同袁兄說,徐某今天來,是要帶這位小兄弟回徐無城去,還請袁兄行個方便。」

「哦?我說徐老道,你給我露個底,這小子到底跟你什麼關系?值得你親自跑過來跟我要人?」

徐沐白抬頭看了看翻滾的劫雲,心里推算了一下,他趕過來的時候劫雲已經凝聚了許久,只怕過不多時便該降下雷霆。

不過區區立真劫只有一道劫雷,能有多大威能?此時他和袁無極都在,莫說一道雷,就是三道五道,也盡能安然無恙的抵擋下來。

他有心說沈彥秋是他定下的弟子,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之前趙正陽同他分說之時,也不曾點到二人有師徒緣分,他也了解趙正陽的脾性,既是明說又不曾點到,況且在棲霞山上他也曾推算過一番,沈彥秋確實不合歸他門下。他又是極本份得一個人,扯個慌子也是難以啟齒,所以這句話怎麼也開不了口。

袁無極看他一臉躊躇閉口不言,嗤嗤笑道:「我說徐老道,你這有些不講道理!你干巴巴的跑到我這兒來要人,便連一個由頭也無,這話可說不過去吧!」

徐沐白連連拱手,低眉順眼的把姿態放的極低:「唉,徐某也有說不得的緣由,還請袁兄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待小兄弟渡過天劫,徐某再給袁兄賠不是!」

袁無極也瞧見漫空里電光閃耀,轟隆之聲大作,沉悶的雷聲連成一片。高天上的劫雲開始收縮聚攏,正在聚攏能量,這道天劫雷霆隨時都可能劈下來,也不跟徐沐白繞彎子。

「徐沐白,這麼跟你說吧!無心是我結義兄弟,參天城的大聖王,我妹子的新婚夫婿!」

他扭頭瞥一眼徐沐白:「你要是說不出個名堂來,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帶走他,我袁無極的臉面往哪里放?」

「若是趙正陽親來,哼哼,我不是他的對手,自然任他施為。只是你也想把自己當趙正陽麼?」

袁無極的本意,就是讓沈彥秋去徐無城。只是他派人送過去是一個說法,徐沐白親自來接,這可就是另一個說法了。

趙正陽老謀深算,相必已經推算出參天城最近的情況,以及近期將要發生的事情。看來是真的不容樂觀啊!

「什麼?!袁兄莫不是同徐某開玩笑?」

徐沐白渾身一晃,差點連護身的劍罡也把持不住,連袁無極叫沈彥秋無心也不曾注意。愕然道:「袁兄,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沈小兄弟何德何能,當得起參天城的大聖王?如何能同你結拜?」

袁無極一咧嘴,兩根鋒利的獠牙翻在外面,看上去笑的有些猙獰:「我袁無極是什麼樣的人,你徐老道也該有些了解。我跟你開這樣的玩笑,有什麼意思?你說當不起?我倒還想問問你,他哪里當不起?」

袁無極磨磨牙花子,盯著徐沐白道:「你又是他什麼人,敢說他沒有這個資格?」

「我說他當得起,他就當得起!」

「趙正陽那一手先天太乙神算,天下少有人及,難道還推算不出來?你們在他身上打的什麼主意,不用我明說了吧?」

當初徐沐白自打那個名叫「阿那律」的悲王出現,同仲雲虎三個一番混戰,舊傷復發難以支撐,被趙正陽遙遙一道劍光解圍帶回徐無城,就一直在閉關修煉穩固傷勢,直到趙正陽傳喚之時,也才堪堪把金丹的傷勢穩固。

沈彥秋獲封大聖王,跟袁無極結拜甚至娶了香芸公主這件事,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趙正陽安排他來接沈彥秋回去,也不曾同他提起分毫。

袁無極也是聲名遠播的人物,堂堂的大猿王!徐沐白相信他不會拿這樣嚴肅的事情和他開玩笑。可越是這樣越麻煩!倘若沈彥秋只是合了袁無極的眼緣,袁無極興頭兒上來幫他渡劫,也盡說得過去,畢竟袁無極做過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止這麼一件。

可是徐沐白萬沒想到沈彥秋的「福緣」如此深厚,這才幾天時間,沈彥秋就能跟袁無極結拜兄弟,還撈了一個什麼大聖王出來!

這時候徐沐白才想起來,剛才袁無極說沈彥秋是他妹子的夫婿!他妹妹香芸公主袁曦妍徐沐白也曾听說過,不是早就許配給大力魔王牛太煌的兒子,聖嬰太子了嗎?

這事兒就是換做他身上,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也覺得不寒而栗!他甚至根本不敢揣度趙正陽讓他接回沈彥秋的原因。

徐沐白越想越是心驚,強自忍住接著往下想的念頭。忽听頭頂雷聲轟隆隆愈發急促,知道天劫降臨只在須臾之間。不能讓天劫捕捉到他的氣息,慌忙又撐起劍光護身,把北冥斂息法放開,對著袁無極兜頭一撒,兩個人都罩了進去。

袁無極不動聲色任由徐沐白施法,他的修為高出沈彥秋無數倍,倒也不擔心一點點雷霆的余波。不過天劫沒有意志,只是釋放能量考驗渡劫之人,故而會根據渡劫者的實力釋放能量。倘若他倆的氣息被天劫捕捉到,算作渡劫之人的助力,他們扛過去自然輕而易舉,只是沈彥秋如何能夠抵擋他倆金丹後期的天劫威力。

徐沐白出身鎮魔殿,又學了一身北冥神功。玄天上帝的道法確有獨到之處,比他專司戰斗的猿魔瘋神法多了許多玄妙。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也不願意出手干預。無論是練氣一重還是元神之上,天劫的力量都是相對的,只要準備的足夠充分,多少都有許多把握自己撐過去,哪怕他用了定海符聚攏靈氣,促使天劫的威力提升,也礙不得什麼事。

他袁無極是吃干飯的不成?

徐沐白按壓住心頭的躁動,抬頭看著收縮到極致的劫雲,又看看已經進入幻空狀態的沈彥秋,明知道有他二人在,便是六重以下的金丹劫也能合力抵擋過去,更不消說區區一道立真劫,可還是忍不住為沈彥秋捏了一把汗。

到底是修行日短,如此強大的力量換做普通人只怕三五十年的苦練,也未必能成。他不過喝了幾口酒,就抵過旁人數十年苦修,真氣修為是到了,心性境界遠遠跟不上。

為今之計,也只能希望他多領悟些龜心劍的奧義,穩住心神。

「 吧,哄!」

一線白芒從劫雲中降下,剎那間天地都是一片茫茫赤白,電光一閃而沒,沈彥秋頭頂的精氣煙柱瞬間被電光轟散,身上的衣服連灰塵也沒留下一顆,立即被狂風吹散,渾身赤條條端坐,只剩下一條腰帶安然無恙,表面浮現一層薄薄的淡光,阻止電光入侵。

沈彥秋赤果著身子,渾身一道道扭曲的細微電光密密麻麻,整個人也不停的輕微抽動,全身都裂開無數個小指頭長的小口子,鮮血還沒從傷口中沁出來,就被扭動的電光蒸發,瞬間炙烤成血痂,然後焦成粉末隨風飄揚。

聲勢浩大的劫雲,釋放了一道細微的閃電就消散了去,轉眼時間雲收霧散。立真劫就是如此,只有一道劫雷,威力也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沈彥秋身外漂浮的靈龜虛影,早就消失無蹤。他全身毛發都被燒個精光,除了皮肉之外一根毛發也沒留下,又被定海符輸送的靈氣催動,迅速的生長。

天空中的劫雲已經消散,可天劫並沒有結束。那道雷霆自他頭頂天門沖入身體之內,由內而外的釋放電光,沈彥秋的五髒六腑,經絡骨骼以及皮膚毛發,沒有一樣還是完好無損的,幾乎全部都被雷霆偉力破壞掉,接著又被龐大的靈氣修補,如此周而復始,兩者始終都保持著相同的頻率,才算把沈彥秋的軀體穩固下來。

眼看著沈彥秋身上,肆意扭動的電光逐漸消退,沈彥秋的肉身被雷霆洗禮一番完全平穩下來。體內的先天真氣也化為精純的法力,緩緩歸納于剛剛開闢的紫府神宮之中。

袁無極一跺腳收了定海符的加持,伸指一點,一點紅芒自他指尖飛出去,直射沈彥秋眉心!

徐沐白一直緊緊繃著神經,注意力都放在沈彥秋身上,生怕他應付不了這道劫雷。但是也沒忘記身邊的袁無極,多留了一分心眼。

此刻正是沈彥秋將真氣轉化為法力的關鍵階段,同時也是龜心四劍映刻心神的關鍵時刻,袁無極突然點出一點紅芒,往沈彥秋眉心沖去,由不得徐沐白不吃驚。

徐沐白並指如劍自下往上一挑擋住那點紅芒,順勢一絞把紅芒粉碎。趕上一步抓住袁無極的手腕道:「袁兄,你這是做什麼?」

袁無極一把拍掉徐沐白的手,嘴角翻起獠牙外露,語氣隱隱含怒:「徐沐白,你可不要太過分!這是我的參天城,還由不得你撒野放肆!」

徐沐白確是絲毫不退讓,冷著臉道:「袁兄,究竟是徐某過分,還是你過分!你方才所發出的分明就是一道妖修法門!小兄弟乃是人族,更是我徐某人的朋友!豈能叫徐某袖手旁觀,無動于衷!」

「朋友?」

袁無極把袖子一甩,滿臉不屑的道:「徐沐白啊徐沐白,你忒小看了我袁無極!真當我不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不成?無心是我兄弟更是我妹夫!我不會從他身上覬覦任何一丁點的好處,你敢說你沒有?我袁無極頂天立地,修行道誰人不知?我又豈會加害與他?倒是你再這般胡攪蠻纏,我可就不客氣了!」

「莫說是趙正陽的人情,我袁無極發起狠來,天上地下,誰來了也保不住你!」

袁無極把眼一瞪,徐沐白就感覺一股殺氣緊緊鎖住了自己。

袁無極靜修斗戰勝法,又是臨近成就元神的高手,徐沐白如何是他的對手?不過徐沐白卻是一點也不讓步,把臉一冷鈞天劍自背後探出來,青蒙蒙的劍暴漲而出吞吐不休,在背後翻騰不止,破開袁無極的氣機封鎖。

徐沐白一臉堅定的道:「既然如此,袁兄也休怪徐某無禮了!袁兄有此雅興,徐某也自當舍命相陪!徐某就同袁兄做過一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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