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誰來領死

「二哥!」

蒼暉也不管自己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一見環宇挺刀而來,趕緊捂著耳朵湊上去叫了一聲。

環宇端著冷艷鋸,眼神一撇示意蒼暉回去包扎。

環宇手中冷艷鋸是用精鋼混著赤銅打造,和尤聵的雌雄對劍,蒼暉的丈八蛇矛同出一爐。這幾樣兵刃除了用精鋼和赤銅之外,還加了一些比較特殊的原料,抓在手里有一股冰冷的觸感,能夠讓使用者在氣血翻涌的時候,隨時保持一絲清醒。

冷艷鋸通體泛著青蒙蒙的暗光,長柄上刻畫著龍身紋路,龍頭吞口含住刀身,刀身細長如流月,刃口都是細密的鋸齒,橫挑一抹艷紅。

故冷艷鋸又稱修羅鋸,修羅刀,青龍偃月。

禹佇乃是晁超手下幾個極為得力的干將之一,常年和棲霞山打交道,自然對尤聵三兄弟的本事知之甚詳。雌雄對劍也還罷了,冷艷鋸修羅刀和丈八蛇矛的威名,他可是一點兒也不陌生。

環宇眯著眼楮環顧四周,冷冷的說道:「晁超也算是個人物,手下人這般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不怕同道恥笑不成?」

禹佇夾馬上前,正色道:「兩軍相爭一切以勝利為要,無所不用其極。一兩支暗箭若是能折損一大將,區區幾句辱罵又算得了什麼?」

環宇點點頭:「兩軍相爭?一窩子山賊土匪也敢以軍相稱?看來晁超這次是真的按捺不住,準備玩大的了……怎麼,昌余山盛不下你們了,對我棲霞山是勢在必得?」

「千里草那邊你們怎麼交代?還是早就商議好了對策?」

禹佇對環宇直呼晁超名諱這點有些不爽,卻強忍著笑道:「環宇兄,我家主上有平天之才吞雲之志,環宇兄和蒼暉兄也有降龍伏虎之能。我觀尤公不思進取執意死守棲霞山,這等取死之道實在埋沒了兩位大才,何不投在我主麾下共謀大事!」

「你我兩家聯合一處,就是千里草那幾千兵馬,也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

環宇猛的睜開眼楮,冷艷鋸噹的一聲砸在地上,入地一寸。

「暗箭傷我三弟在先。」

他抓著刀柄末尾微壓手腕,一甩墨綠色的披風,直直盯著禹佇。

「惡言辱我大哥在後。」

刀尖輕輕點地,微微側刃。

「環宇在此,哪個上來領死!」

哪怕是只能看到環宇的背影,可是那股冷冷的殺意,還是鋪天蓋地的翻涌起來,在沈彥秋的感官里,近乎實質的殺意清晰可辨。

這一句誰人上來領死說的如此霸氣絕倫,就是禹佇和蒼暉斗了幾百合都沒變過的臉色,也不禁有些抽動。

一時間整個寨門口都回蕩著「誰來領死」這句話,寨子里牆樓和箭樓上的那些弓手和兵士,都齊聲大呼。

禹佇首當其沖,座下黃驃馬被環宇冰冷的目光一射,「希律律」悲鳴一聲瘋狂甩頭,四蹄不住的胡亂踢踏。若不是禹佇死死抓住韁繩穩著身子,幾乎都被大力甩下來!

他身後那些扛旗兵士更是不堪,仿佛被環宇無形的氣勢,直接沖殺一陣一般,全部都灰溜溜的扛著旗子縮進樹林里,沒一個敢出來。

禹佇大驚失色,拿刀背狠狠一磕馬,借著疼痛把狂顛的馬兒止住,正要挺刀上去,就听背後一聲高呼。

「禹大哥慢來,讓小弟我會一會修羅刀!」

棲霞山寨門前有一個小小的並不算很陡的斜坡,相對比較平坦開闊,蒼暉和禹佇斗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月兌離這一片空曠的地帶,除去這一點地方,兩邊就是茂密的樹林。

也不知道禹佇這次來究竟帶了多少人馬,這些人全部躲在樹林子里,就是棲霞山上本領最高的射手,敵人一動不動的隱藏起來,他們也難以分辨。

樹林里斜刺竄出一匹快馬,馬上含身伏著一個銀甲青年,手里抓著一柄銀槍借著馬兒飛奔的速度,逼到環宇近前之後一勒韁繩,馬兒立即抬起前肢做騰越的狀態,銀甲小將長槍一挺自上而下直刺環宇眉心!

禹佇想要勸阻已來不及,嘴巴還沒張開,就見銀槍好似蛟龍出海,槍頭上裹著一團燦白光芒,把環宇的紅臉長髯都給遮掩下去!

高探馬,騎槍式!

這一槍捅出去,說是扎也好刺也好戳也好,實際都是同一個意思,只是在發力角度和技巧上稍微有些不同,但是確是最經典的一式馬上槍擊的絕招,高探馬。

槍、人、馬三位一體,如同一條直線直奔環宇而去,就是禹佇也不得不贊嘆這一式高探馬出槍之精妙,時機把握之完美,他也找不出破綻來,心里猛的一定,想要看看這無懈可擊的一槍,環宇該如何應對。

環宇面色不變單手一擰,側著的刀刃上翻,接著手腕一抬一壓刀身跳起如月光流淌,那一式高探馬的騎槍式銀光乍消,錯身從環宇身旁沖過去,直直撞在拒馬柵欄上。

馬兒也不悲鳴,就這麼被大腿粗削尖了頭的木樁刺進胸月復,木雕一般站立不動。馬上的青年小將也沒了聲息,楞楞的保持著挺槍的姿勢不動。

馬兒被柵欄擋住,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銀甲小將忽然一低頭,歪著身子摔倒下馬來,手里的銀槍也斷成兩截掉落。

「卷雲刀?翻雲式!」

禹佇看出環宇這一刀的刀式,驚呼一聲不自禁的打馬退開幾步。

環宇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重新眯上眼楮,一臉倨傲的笑道:「禹佇不必驚慌。你方才和三弟斗過一場,某不會趁人之危傷你。」

「你昌余山高手雖說不少,但是單以箭術而論也就那寥寥幾個。方才那一手連珠箭確實精妙。暗箭傷人的是誰,自己站出來,余者可免死。」

兩人隔著十幾丈遠,環宇語調清冷慢吞吞的,但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他耳朵里。

禹佇正要打馬上去,樹林里便又竄出一匹青鬃大馬,馬上端坐著一個灰甲將軍,約模三十八九歲年紀,留著兩條細長的八字胡,手里拎著一柄和環宇冷艷鋸非常像的雪白長刀,馬鞍一側掛著一張硬弓,幾壺箭矢。

禹佇按住躁動的黃驃馬,對灰甲將軍道:「聞淵,你怎麼出來了?」

聞淵豪邁的笑道:「廢話!我要是再不出來,你是不是就準備上去跟他過招了?再說了,環宇的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我要是再不出來,豈不是壞了主上的顏面,說我昌余山的人只敢背後放冷箭,敢做不敢當!」

禹佇毫不遮掩的道:「那是自然!我雖然先前和蒼暉那廝打了一場,不過體力消耗並不是很大,這會兒也休息恢復的差不多了!環宇的武功高是高,可就是太狂!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我可不吃他這一套!」

聞淵搖頭道:「環宇的功夫高出你我一線,這時候氣勢正盛,你上去討不了好處。」

「你想勝過他不容易,他想勝你卻不難。而且他的武道以氣和勢為主,剛才一刀斬了夏候,他要造的氣和勢已經成了。若不避其鋒芒,這時候誰上去只怕都凶多吉少。」

禹佇苦笑道:「這我怎不知?可是絕不能任由他這麼積蓄下去,否則一旦他的勢到了頂點,就是你我二人聯手,也不見得就能拿下他!」

聞淵搖頭不止,盯著老神在在端坐馬上的環宇道:「所謂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如果他的勢積蓄到頂點,我還真不怕。怕就怕他的勢一直都在積攢,真這麼打起來,沒有八百回合根本分不出勝負。若要見生死,起碼也要一千三百回合開外。」

他緩緩催馬上前,雪白長刀架在身前,離著還有四五丈的距離站定。

「環宇兄,聞淵在此。」

環宇慢慢抽回冷艷鋸,只用一只手提著,另一手輕推長髯。

「白龍聞淵?竟然是你!我只以為你刀術不俗,卻沒想到你的箭術竟也如此精湛,平日里倒是我小瞧了你!」

「不過你背後放箭傷了我三弟,就該拿命來填。」

環宇渾身非常的放松,一點都不像是兩軍對壘陣前斗將的感覺。就連先前那股濃濃的殺意,似乎也隨著銀甲小將的死而泄去,消失無蹤。

臉上掛著輕笑,語氣不急不緩,如同訴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聞淵可不認為環宇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本來他暗處放冷箭,一擊不中就該繼續隱藏起來才對。可是環宇強勢出場,不但救下蒼暉,甚至一刀斬殺武力不俗的夏侯,他要是再不出來,昌余山晁超的名號可就砸了。

他不僅僅是擅長弓箭,手中一柄白龍鉤鐮刀也是勇猛絕倫。听到環宇說「拿命來填」的時候,便察覺到不妙,手中白龍刀一展,盯著環宇飛射的刀光迎了上去。

環宇的卷雲刀法運使開來有如行雲流水,招式雖然大開大合但是卻沒有張狂的稜角,反倒是劃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圈,刀身映著日頭,泛著青色和白色的光芒,刃口那一抹艷紅如同彎曲的曲線,將青白兩色的圓圈分開。

環宇稱呼聞淵白龍,他手中雪白長刀名字就叫白龍鉤鐮刀。真如一頭蛟龍一般,走的竟是小巧精妙的路線,一柄長刀如臂使指,粗長的刀柄韌性十足幾乎可以對折成一個圓形,在他手上上下翻飛左右沖突,連人帶馬都裹成一團半透明的白色圓球,把環宇狂風暴雨一般的刀光盡數接住,期間還能狠狠地反擊過去。

正如他剛才的推算,環宇的功夫就算比他們高也高的有限,不能行成壓倒性的優勢。想要分出勝負如果互相都不出什麼錯漏,至少也要八百合之數。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