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之走到了大殿的門口,伸手推開了門。
一下就愣住了……
挎在臂彎里的包袱倏地滑落在地……
發出啪嗒一聲響動……
她的眼前,是一頂暖轎。
轎簾半懸掛著,太皇太後就端坐在里面。
那昏暗的宮燈模糊了她那日漸威嚴的臉孔。
旁邊跟著的明嬤嬤雙眼冰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抬手掀開了轎簾。
隨後扶著太皇太後的手走了下來……
與此同時,燕徊收了最後一筆,拿起了剛剛寫了滿滿一篇的信,吹了吹,等不及全干便收了起來,工工整整的放在了龍案之上。
又等了近乎一刻多鐘,實在感覺煎熬,便起身準備親自去找絮之……
只是剛走了兩步,擔心萬一大殿里進了風,將信吹跑了爹娘看不到可就遭了。
勾起唇角,心情格外的飛揚。
燕徊抬眼往殿外看去,蹙眉了下,「怎麼絮之還沒有來……」
之若宮的大門虛掩著,最近都是如此,是絮之為了給他留門之故。
燕徊突然有些近鄉情怯的緊張,還有著即將要離開的興奮……
他轉身回來拿起鎮紙將信壓好,這才提步往外走去。
燕徊揣著急跳的心到的之若宮。
燕徊忍不住笑了起來,絮之也真是的,不會是想將宮殿搬空吧?
難道她還擔心他養不活她嗎?
從此他和絮之就可以天空海闊了呢。
腳步輕輕的走了進去,宮殿里燈火不是很亮,幾乎如常一般。
燕徊的面色一變,月兌口道︰「絮之!」
听到動靜,絮之緩緩地抬起頭來,唇瓣輕輕顫抖,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麼想著,燕徊推門走了進去。
房門大開之下,他看到絮之面色雪白的跪坐在長榻之上,低垂著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然而,任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半晌,絮之沒有如往常那般動容,也沒有回應他。
燕徊這才發現了絮之不對勁,可能是自己誤會了什麼,他緩緩的放開了絮之,輕聲道︰「絮之……」
「絮之,你怎麼了?」燕徊緊張的上前,跪坐在她的面前拉過她的手︰「絮之,你冷嗎?手怎麼這麼涼?」
轉而,燕徊想起了什麼,將她擁在懷里,「絮之,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已經想好了,就帶你回靈虛谷我們的家,我和你說過吧, 那里有我的朋友也有我的師尊,我不會讓你挨餓受凍的。」
絮之輕輕地笑了一聲,「是啊,我後悔了,你知道的,我從蜀國一路到大燕,經歷的太多!
我受夠了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只要一想到未來有可能是會受凍挨餓,我就受不了。
絮之推開了他一些,睫羽輕顫了下,一寸寸的抬起眼看向面前唇紅齒白的少年,她笑了下,「燕徊,我們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你,你不願意?」燕徊愣愣的問了句,又道︰「你後悔了嗎?」
燕徊的心意一寸寸的冷了下來,滿眼的失望還有自嘲,「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舍不下榮華,貪戀富貴就好了,何必說那麼多?真的,純屬多余!」
「燕徊……」絮之有苦難言,心痛不已,眼里水光破碎出一雙淚珠,滾落出眼眶,流在臉頰上。
我就怕,所以,燕徊,我們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絮之有些激動的捉住了燕徊的手,仰著瑩白若雪的臉,緊緊地盯著燕徊。
可是絮之的眼淚流的越發凶涌,卻不住的搖著頭,「不,我不要離開……」
燕徊輕晃著絮之的肩頭,「絮之你听我說,若是我們不離開,就無法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廝守在一起!
絮之的眼淚仿佛一下燙傷了燕徊的心般,令他的心頭一陣緊縮,「絮之,你別哭,是我,是我的話說重了,我不該惡意的揣測你……」
他說著抿著唇為輕柔的為她試著臉上的淚︰「我知道你害怕,絮之,你信我,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我願意……就是去爭奪,我也要留下來……」絮之月兌口而出。
燕徊有些不願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怔了下,見她神色里滿是認真……
就會有無數的爭端,會有無止盡的爭斗,到最後面目全非啊!
絮之,難道你真的願意與那麼多的女人去爭去奪嗎……」
他低低的道︰「是我過于奢求了,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我又怎麼會強求你?」
他落寞的笑了下,既然她不願意那就不願意吧。
心中一片冰涼,又是滿滿的失望。
燕徊頓了片刻,他才冷漠的抽出了手,目光里再沒有熾熱的情感。
「燕徊,不是你想的那樣……」
就在燕徊將將出了她房門的下一刻,絮之月兌口而出,只是她的聲音不是很高。
若是再勉強,只會令他自己更難堪,更狼狽。
少年如青松般的背影,滿是蕭索。
那聲音不是很大,卻也足以令她能夠听到。
絮之後面即將要沖口的話,也生生的吞了回去。
也許,那聲音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可是就在同一時間,從她寢宮里傳來了拐杖篤地的動靜。
「算你識相,絮之,這次哀家就饒恕你,若是下次,你再敢蠱惑燕徊,哀家保證會割了你的舌頭,毀了你的容貌!」
絮之跪在長榻上,一句話都不說。
瞬間淚流滿面。
片刻之後,隨著腳步聲起,太皇太後手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她的老眼里一片冰冷︰
絮之就那麼呆呆的枯坐在長榻上一動不動,眼里水霧朦朦……
說完,太皇太後被人扶著離開了
太皇太後的老眼里森寒一片,「今天的事,若是被燕徊知道……哀家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魏絮之,哀家警告你,若你安分守己听哀家的話,哀家不介意讓你在這燕宮里安穩的做這個皇後,如若不然,哀家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良久,從寢宮里爬出一個滿身是血的身影,帶著輕泣聲直到了絮之的長榻前,她頓時砰砰砰的叩首起來。
「黛黛該死,黛黛該死,公主罰黛黛吧,是黛黛害了公主……」
只片刻間,黛黛的額頭便是一片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