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娘答應你。」
「啊？」燕楚一時愣住，他怕是自己听錯了，白高興一場。
難得二兒子還有這般孝順的時候，臨千初也不再逗兒子，惹他著急了，意念微動間，她從袖子里模出一本厚厚的書。
她的手輕輕撫著那黑色的硬殼書皮，久遠的記憶一下浮上心頭，讓她想起了在現代的那些日子。
這本書里是她和博士等人的心血所著，都是些疑難雜癥的處方和心得注解等。
燕楚看著娘親手中的那本很獨特的書，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娘親手中那本獨特的書。
燕楚激動的滿面通紅，雙手接了過去，難掩歡喜的道︰「謝謝娘親。」
看到兒子那麼高興，臨千初也自是高興。
那本書和他有生所見都不同，盡管還沒有看里面的內容，可那神秘的黑色封皮里卻仿佛告訴著他里面全是寶典。
臨千初回過神來對兒子一笑，將書遞了過去，「你先拿回去仔細研讀，待空閑了，娘親再教你其他的。」
燕楚斜了她一眼，「沒大沒小的，我是你二哥。」
「只比我早出生半刻鐘不到而已。」燕綰撇嘴，感覺自家小二哥，沒有一點兄長的威懾力。
正好燕綰進門，就看到這其樂融融的畫面，轉眼看到燕楚寶貝的捧著一本書傻笑。
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她不由玩笑道︰「娘親，您是不是偏心的背著我偷偷給燕楚什麼好東西呢？」
燕楚頓時喜形于色，不過還是不忘了說一句，「娘親辛苦了。」
燕綰剛剛和寧非情斗嘴完，正覺口干舌燥的，端起娘親的茶水就牛飲了一通。
燕楚得償所願高興，只想回去研讀，不由有些為難的看著東次間道︰「娘親，我小舅舅那里……」
「去吧，這里有娘親。」臨千初笑著和藹的道。
燕綰頓時驚訝，「他想要學醫？」
「嗯。」臨千初感慨道︰「難得他有了人生目標，娘自然要成全他。」
放下茶盞道︰「娘您給燕小二的是什麼東西啊，看把他高興的，如同得了稀世珍寶似的。」
臨千初就簡單的將燕楚的請求說了一遍。
「打住，娘，您別調侃我了……」燕綰不給無良娘親說完就是一句。
轉而認真的道︰「看來我也得琢磨琢磨我要做什麼了。」
燕綰一臉的失落，慵懶的托著腮道︰「唉，我做點什麼好呢？」
「你啊……」臨千初忍不住促狹的一笑，「等著……」
正提著銚子倒水的臨千初頓了下，這倒是提醒她了，「嗯，那你就去安排吧。」
得了娘親的指示，燕綰便也不耽擱，打了聲招呼，起身就走了。
「將你大伯母安頓下來了？」臨千初起身去倒水，她還沒喝呢，被女兒給牛飲光了。
燕綰懶懶的道︰「嗯，安頓好了，對了娘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調集我爹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暗衛啊……小舅舅在自己家里都被人偷走了，我們都不知道……」
那少女滿眼都是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的走進來的。
她身條縴細，身高稍遜于燕綰，穿的衣衫明顯是燕綰未上過身的。
臨千初端著水杯回到座位上，不由沉思起來。
就在這時，燕徊帶著一名緋衣少女回來了。
絮之？
臨千初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才聲音溫和的道︰「坐下說吧。」
而這姑娘這麼一喜干淨，露出了真容，肌膚白皙，一雙眼楮又大又圓，瞳仁漆黑明亮，格外的俏麗。
見到臨千初也大方的行禮，動作顯得有那麼兩分生硬，也不怎麼規範，但還是讓人能一眼看出，她已經盡所能了，「絮之給夫人見禮。」
臨千初盡量讓自己溫和一些，怕姑娘若是敏感會多想。
況且現在她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害寶兒的人。
絮之見面前這位氣質矜貴的夫人很和藹，便也一下沒了拘束，大方的就坐在了對面的椅子里，雙手卻規矩的放在膝蓋上。
「絮之姑娘可否將你看到的告訴我們？」
絮之面現幾分尷尬，「絮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夫人答應。」
燕徊面色驟然一沉，「姑娘，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欺騙我娘的後果？」
那姑娘咬了咬唇，眼神有些發虛。
「絮之姑娘有什麼顧慮，不防直言。」臨千初道。
「夫人爽快，絮之是想說，那人位高權重，我若說完了，就連在京中乞討都奢侈了，所以，在絮之說完之後，想尋求夫人一個庇護……」
顯然這樣求人的話她也不是很常說，所以，在說完之後面頰粉紅一片。
絮之不看燕徊，只一臉期望的看著對面的夫人。
臨千初倒是格外的平靜，也看著那絮之姑娘︰「你的不情之請若是不是很無禮，我答應你。」
絮之舌忝了下有些發干的嘴角，正色的道︰「人是從丞相府提出來的。」
當——
臨千初在听到那絮之姑娘在說位高權重這幾個字的時候，眸子不由的就是眯了眯。
「絮之姑娘說完之後，我視情況送姑娘一筆銀錢，或者送絮之姑娘想去之處，這些後顧之憂無須擔心。」
隨著這一聲，馬靈玄面色發白，雙眼寒霜的走了出來，「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為夫君擦洗完了身子，又陪夫君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端著毛巾和盆子未出門，就听到了這句話。
「什麼？」
發出的聲音和話是從東次間方向發出來的。
「小舅母，您先冷靜一下，听這姑娘說完。」燕徊不露痕跡的擋住了馬靈玄要上前的腳步。
「弟妹，坐下來先听完。」臨千初心里有些無奈。
絮之被馬靈玄的神情嚇得頓時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幾步就躲在了臨千初的身後。
她在外混了這麼久，對這種情緒激動的人最是了解，很容易被誤傷啊啊。
「坐下繼續說。」臨千初對那姑娘微微側頭道。
那姑娘有些訕訕的走出來，就坐在了臨千初的下首凳子上，「我平時在這京都乞討，對京都了若指掌。
這個姑娘明顯就是個人精，什麼都考慮到了，所以不得到保證明顯就是打死也不說。
「是，姐姐。」馬靈玄隨便坐在了旁邊的椅子里，雙眼卻是看著那姑娘。
因為天色不怎麼明的時候，是沒有人的，我便想著去那條街晃晃。
誰知就看到丞相府後面的角門一開，有兩個人影抬著一個人就出來了。
那天天色快要蒙蒙亮的時候，我被凍醒，就四處亂竄，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丞相府那種貴人區域，平時是不準乞丐們在那里走動的。
馬靈玄听完之後捂著嘴失聲痛哭起來。
她不是沒有去找人拼命的心思，可是她若離開了，沒準還要連累夫君和女兒。
隨後一路走到長街的借口扔下就跑了，我一路跟過去等到他們走了我還過去看了看，就剩下一口氣了。」
說著，她不由有些訕訕，「後來的事，你們想必也就知道了。」
臨千初這才看向那個少女，「稍後會……」
「夫人，您能不能把我留在身邊啊？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地方可去……」
臨千初對馬靈玄道︰「一切有我，弟妹，我不會讓你和弟弟受委屈的。」
又安撫了馬靈玄幾句，她才忍著淚去收拾了。
千翼頓時滿面歡喜，很是千恩萬謝了一回。
臨千初讓燕徊給帶了下去。
千翼說著說著，神情低落的垂下了頭。
「若是姑娘不嫌棄，願意留在府中，就留下吧。」臨千初直接開口道。
一直到燕少淳回來，看到臨千初的神情之後，不由心里一緊。
「阿初，發生了什麼事嗎？」
若是以往，她可能會直接闖進丞相府，可眼下，她卻不會。
房里的低氣壓就在千翼離開之後，開始逐漸攀升。
臨千初想了想，「也沒什麼，對了，我將夢家姐弟安排住在府中，我是不放心，這次是個警醒。」
燕少淳見她不想說，便也不逼她，只頷首道︰「如此也好，待……」
臨千初回神，收斂了情緒，「你那邊怎麼樣？」
「沒事，稍後再說，倒是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燕少淳滿面關心。
「我們為什麼離不開了？還是燕傾翰和你說什麼了？」
燕少淳不敢看臨千初的雙眼，可面上的神情卻有些沉重，「他時日無多……」
他說著頓了下，垂下眼皮，睫毛輕顫，「阿初，我們恐怕離不開了。」
「為什麼？」臨千初當即就是一皺眉。
燕傾翰他沒有子女，若燕少淳不管，那麼燕傾翰駕崩之後，勢必會內亂。
處在南方那些兵強馬壯的王侯豈能不會蠢蠢欲動？
臨千初一下就懂了。
還有什麼不懂的？
燕少淳薄唇蠕動了下，到底什麼也沒有說。
夫妻這麼久，太過了解彼此。
況且以燕少淳的家國情結如此的嚴重，必不會看著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都崩塌。
臨千初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正是剩下時節，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般，窒悶的令人呼吸不暢。
臨千初進了涼亭，站在涼亭里良久沒有動一下。
不是誰的逼迫就會妥協，適當的時候，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臨千初出了院子，想了想，直接往將軍府東側的花園里走去。
臨千初沒有回頭，「不餓，你去吃吧，稍後，我餓了會吃的，我從來沒有發現，這將軍府貌似有些小……」
燕綰有些小心的看著自家老娘。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腳步聲，「娘親，該用午膳了。」
是燕綰。
臨千初繼續聲音里毫無情緒波動的繼續道︰「可這里面卻承載了親情友情愛情……」
燕綰的心一下就有些慌亂了，這樣的娘親，她好擔心……
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老娘這麼迷茫的時候。
「娘親，發生什麼事了嗎？」燕綰輕聲問道。
仿佛有所感應，臨千初轉頭。
女兒那還未完全收起的慌亂恰好被她捕捉到了，頓時微微一笑，「沒事，我們回去吧，我突然感覺好餓。」
燕綰頓時面露甜甜的笑，一下撒嬌般的挽住了娘親的手臂，「女兒也好餓呢，不過娘親，您可要時刻記得，不管娘親做什麼，女兒都會陪您共進退。」
只這麼一句話，臨千初差點沒落下淚來，感覺窩心極了，彎唇笑道︰「是啊，我可能庸人自擾了，我的夫君，兒子女兒可都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