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怪異了?」臨千初剛喝了一口粥,問了一句。
阿珂簡潔的道︰「她好像哭過,眼楮都紅紅的,而且走路也有些瘸,我問她怎麼了,她目光有些躲閃,還說沒事,還讓我傳話一句,她去給她娘送了飯就過來給您請安……」
臨千初眸光閃了閃,不其然的就想到了昨天初次回將軍府時看到的畫面。
燕綰慢條斯理的揪著小饅頭送入口中,不緊不慢的咀嚼著咽了下去,隨後慢吞吞的道︰「我昨日看著小表妹好像和那個清漪表姐的關系並不怎麼好……」
燕楚回神只隨口道︰「三妹的意思是,那個清漪表姐欺負她了?」
待吃完了飯,清漪和燻兒同時過來請安了。
臨千初特意留意了下燻兒,她沒有昨天對她的親昵和活潑。
低垂著頭,話也很少。
「我可沒說。」燕綰說完喝了一口粥道︰「這總要眼見為實吧。」
臨千初昨天來的時候親眼所見袁清漪欺負燻兒時的模樣。
但她並未和孩子們說,此時也沒有說的打算,轉而道︰「快吃吧。」
然而,下一刻臨千初卻淡淡出口道︰「燻兒,你昨晚沒有睡好嗎?」
正抱著她手臂的袁清漪不由收緊了下,明顯緊張的盯著燻兒。
到底人生的閱歷淺,還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倒是袁清漪親熱的大姨母,三表妹的叫個不停,而且還親昵湊到大姨母近前撒嬌討好。
臨燻兒想到早上袁清漪早上那猙獰的模樣,說著那些惡毒的話,只覺得她可怕。
袁清漪的眼角余光看著臨燻兒,心中冷笑,算她識趣。
至少對于除了她的親人以外,她都懶得理會。
可臨燻兒卻猛地抬起頭來,張著一雙小鹿般的雙眼看著三表姐。
然而,三表姐仿佛只是那麼一說而已,對大姑母說了一句就慢吞吞的出去了。
臨燻兒肩頭縮了下,「只是,只是昨夜沒有睡好……」
燕綰挑眉了下,「我還以為你受了欺負,就說嘛,這里是你家,若是再被欺負,那你可就真的太弱了,人嘛,就是這樣,你越是團面,越是被人搓扁揉圓。」
臨千初不由看向女兒,有些詫異,女兒是個很懶的性子,平時很少會管閑事。
臨千初的目光有著幾分威壓的看著面前的少女,「清漪,人呢,要分得清是非黑白對錯親疏遠近,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是個渾人,你對燻兒什麼樣,身為大姨母的我親眼所見,到任何時候,包容你,對你網開一面,手下留情的,甚至心疼你的人,永遠都是與你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
臨千初說著頓了下,「但也沒有人有義務一直的包容你,除了你爹娘,所以大姨母想說的是,有些時候執迷不悟,不知悔改,不懂反思,凡事做絕令關心你的人傷透了心,那麼,悔之晚矣。」
袁清漪心中仿佛有一把火騰地一下就燃燒了起來,「清漪突然想起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大姑母,燻兒去找三表姐了。」臨燻兒匆匆說了一句,就追了上去。
留下的袁清漪眼神變換不定。
轉而一眼就對上了大姨母那雙仿佛能看透她內心的眼眸,她一下就感覺抱著的不是大姨母的手臂,而是一根火炭似的不由的松了手,「大,大姨母……」
正在這時,就听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袁清漪以為是大姨母等人。
一時慌亂起來,剛剛擦干眼淚,見地上的碎瓷,更加有些手忙腳亂,更不知一會怎麼解釋之時,房門就被推開了。
見是臉上浮腫未消的養母張氏,她頓時放松了下來,「母親。」
說完,她逃也似的就跑了出去。
直到跑回了自己的房里,她抓狂瘋了一般的揮落了桌上的茶盞等,胸口起伏不止,大口大口的喘氣,「爹娘?她還好意思提她的爹娘?若非是她,她的爹娘又怎麼會死?她又怎麼會寄人籬下,又怎麼會如此的不幸?」
袁清漪雙眼里一下聚滿了憤恨的眼淚,「我親眼所見我的娘親死在我的面前,大姨母,是你逼死了我娘,是你!」
哭的好不傷心的撲進了張氏的懷里。
若是平時張氏自然也沒有那多余的耐心來哄她。
此時卻不介意,所以她拿出了平生僅有的一點慈心,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的寶貝受委屈了,可心疼為娘了啊。」
張氏看到地上的狼藉,眼神閃了下。
「這是怎麼了?誰給我們大小姐氣受了?」張氏說著滿眼的憐惜,「我可憐的孩子,讓你受苦了。」
袁清漪聞言頓時只覺心酸不已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哭過之後就算了,我們還得想法子過日子不是?為娘也委屈,你看為娘這張臉。」
張氏說著,借機就推開了她一些。
袁清漪看到她那胖了一圈還有些青痕的臉,頓時覺得自己的委屈減少了不少。
袁清漪哭的更加上氣不接下氣的。
張氏翻了個白眼,耐心有些告竭。
當然,袁清漪趴在張氏的肩頭,並未看到,她只覺得一肚子的委屈。
她若不是如此,也不會這麼討好張氏,更不會心甘情願的留在臨家。
認真說起來,袁家還不如臨家。
不由自主的,她就想起了那個人的影子。
比起養母,自己還好沒有挨打,也算是幸運多了。
張氏心里罵了句小賤人,面上卻是更加和藹,持著帕子為她拭淚,「所以啊,你年歲也不小了,該到了選夫婿的年齡,等兩天為娘進宮去,求了恩典,讓皇後娘娘為你選個好夫婿,為娘也能沾上你點光……」
說到自己的親事,袁清漪的小臉便是一紅。
「清漪啊,為娘是個苦命的,遇人不淑,所以啊,你一定要爭氣,凡是呢,還是要靠自己爭取,有些時候矜持固然很好,但男人這方面還是要主動一些的好……」
袁清漪心里一動,動了動嘴角,最終沒有說什麼。
張氏見她這般,再接再厲,「國師大人容貌俊美,身份高貴,這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的,最重要的是,他啊,心高氣傲,到如今還未曾婚配,身邊更不曾有妾室,所以,你若是真的得了他的眼,將來你可就是人上人啊……」
張氏看著她面頰的紅暈,心中便有了主意。
她在臨家管著家這麼久,臨家的人事哪件不是要經過她的手和眼?
袁清漪的心思她更是了若指掌。
她就算想要主動也不能啊。
就因為張氏與宮中的皇後娘娘能說上話,所以她才這般討好巴結這個半路的養母。
張氏抿嘴一笑,頓時一下扯的她臉傷一痛,「誒呦……」
「可他,他恐怕都不認識我……」袁清漪弱弱的道。
她多次在國師府門前轉悠,多次制造機會,與他意外偶遇,可他都不曾正眼看過自己。
更好氣的是,他身邊的那個隨從,連近國師身邊的機會都不給她。
若是以前,她還對臨允赫抱有什麼幻想。
初見他時,她被他那身書生氣和那俊美的容貌所迷惑。
所以皇後只一問她,她便應了下來。
袁清漪頓時一臉緊張又關心的扶住了張氏道︰「誒呀,母親,你沒事吧?說來大姨母真是夠狠辣的,您也算她弟妹,可她竟然如此的偏心,還有小舅舅,更是個無情的,也不說幫著您說上幾句話。」
不用袁清漪挑唆,張氏也憋著一肚子的火氣了。
此時听來袁清漪的話,更加讓她差點咬碎滿口的牙。
那就不要怪她無情了。
張氏強笑了下,「為娘呢,也就這個命了,在這破落戶的臨家經營了這麼多年,臨千初只一句話,就讓我成了孤家寡人……」
她強壓下心中強烈的憤恨,「所以,你要想嫁給國師大人,也不是沒有法子,凡是還要看你如何做了。」
可現在,她恨的就是臨允赫,她沒有想到這個窩囊廢竟然如此的絕情。
她受了他姐姐這麼大的委屈,他不但沒有為自己求情,更沒有心疼安慰自己。
這還不算,他還那麼听他姐姐的話,竟然將自己的親戚都給賣了。
是夜。
夜空星辰繁密,璀璨卻又冷清的俯視著大地。
整個宮城禁中,安靜中透著一片冷寂肅穆之色。
「母親教我。」袁清漪听了頓時迫不及待的抱著張氏的手臂求教。
張氏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耳邊嘀咕了起來。
听的袁清漪又羞又窘,又是蹙眉,又是緊張,神色變換不停。
在夜風下顯得悠然的搖曳著,更顯的門楣高大,難以踏足。
女子猶豫了一陣,轉而順著高牆往後繞去。
隨後,才很有節奏的敲擊了幾下後門。
一抹玲瓏有致的身影躲躲閃閃的走在街頭。
很快,停駐在了一處高大的門楣前。
大門的兩側,掛著兩盞燈籠。
女子閃身就順著角門進去了。
房門快速的關閉。
里面的人說了一句。
片刻之後,她又是同樣節奏的敲擊了一回。
這次,後門開出一扇,「進來。」
燕綰一身黑衣的從陰暗的角落里閃現了出來。
她眯了眯美眸,不由勾了下唇角,將脖子上的面巾拉到了臉上,縱身一躍,就站在高高的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