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瑟離開之後,我便留了這手準備,原本以為,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身後傳來了洛一修帶著幾分悵然的聲音。
臨千初並未回頭,客觀的道︰「但你真的願意順水流亡嗎?」
洛一修負手上前,與她並肩而立,「不知道啊……」
臨千初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轉開臉之後突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干的話,「不知海的對面是哪里。」
洛一修的眸子動了動,「也不知道……只听說是被玄天大陸遺棄了千年的人類吧。」
一瞬間,臨千初腦中閃過什麼。
也或許是海上危險重重,面對這未知的危險,所有人都選擇了臨陣月兌逃!」
「放手吧,人生幾十年,何必將自己困死在那冰冷的寶座上呢?」臨千初突然開口道。
「這千百年來,不曾有人穿過海域過。
或許,有人橫渡過,只是沒人張揚罷了。
「那你這是還在選擇幫洛一澤嗎?」
洛一修突然回頭,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弧度。
「哼,呵,你不要將你的想法強加給我,天下間沒有幾人如你一般心性淡薄,就連鄉間民婦還會為了少半斤米糧,少兩個銅板而與人爭執的面紅耳赤,或是破口大罵,亦或是大打出手……」
「這能相提並論嗎?」
「沒錯,就算是為了她,我也要放手一搏,否則,她豈不是白死了?」
這一刻的洛一修那眼神如同一只凶狠的狼般冷峻而寂寥。
臨千初眸光平靜的迎視著他的雙眼,「我不幫誰,我在替萬千百姓說話,戰亂一起,生靈涂炭,你真的可以做到無動于衷嗎?」
隨即,她釋然的一笑,「我說了一句傻話,你為了那個位置,連瑟那般傾盡全力信任你,幫助你的人,說舍棄就舍棄,還有什麼不能做到的呢?」
洛一修轉身便走。
「將軍?」臨千初呢喃了一句,並未在意。
「臨千初,我想,你永遠也不可能與我並肩作戰了,因為這中間橫著瑟,所以,我只想讓你看看,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上一遭,就當我還瑟的萬劫不復。」
不等臨千初說什麼,甲一就尋了來,「殿下,將軍來了。」
是京都不少的百姓都生了一種怪病。
百姓們仿佛一時癲狂起來,見人便是相互砍殺。
洛一修在這個位置上,不可能是個光桿司令。
然而,事情完全是往另一個方向發展起來。
玄皇又驚又怒,命人將所有發病之人都砍了
更可怕的是,有的人明明都被砍了,還能繼續行走。
絲毫不覺得疼痛一般。
而且越來越恐怖的事,這種怪病逐漸的蔓延進了宮廷里。
睿蘭公主身份的燕綰心中鄙夷,面上卻道︰「皇上,目前還是想辦法盡快解了這傀儡毒,否則,時日久了毒素加深,這些人被制成真的傀儡,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玄皇猛然想起了什麼,頓時大聲吩咐,「來人,來人,去,將玄風台上的那些大異師給朕放出來,都放出來。」
這下玄皇慌了手腳,震驚之余讓人一查,發現能走動的人,都已經沒了內髒。
玄皇面露驚駭,哪里還有之前的野心勃勃,運籌帷幄?
「那,那怎麼辦?」玄皇心中對睿蘭公主無比的信任。
在他的心里來說,睿蘭公主與自己是一條心的。
燕綰微微回頭,看了扮作自己護衛的父親一眼,得到父親的示意,她頓時道︰「陛下是準備讓他們來救嗎?可是您將他們都關了這麼久,他們恐怕會因此生出恨意,做出什麼魚死網破之事啊。」
玄皇豁然警醒過來,「等等……」
燕綰做出認真思忖的模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小初,我知她醫術高超,也許她會有解毒之法也說不定。」
玄皇听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隨後便想起了賢王,「你是說救了賢王的那名女子?」
因為她是自己帶回來的。
也與自己沒有絲毫的利害關系。
雖然,那段時間,他人不在京都。
可京都發生的事,他可以說了若指掌。
燕綰點頭,「我在太子府的那段時日,就和她相處不錯,只是此人時日無多,但若陛下將她帶回來,定能解京都之危。」
玄皇也听賢王說過這些話,而且,他也知道大致的內情。
玄皇對睿蘭公主沒有半分的懷疑。
頓時出言道︰「可她現在控制在我那個逆子的手中,她又如何回來解毒?」
當然,他若不知這名女子時日無多,也不會容她了。
畢竟因為一個女人,不但引的賢王和盛王還有太子都失了風度和淡定,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這恐怕就要向陛下借些人手了。」燕綰說著,當即抱手一禮,「睿蘭願親自帶著人去營救阿初,為陛下解憂。」
眼下玄皇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哪里還會不願的?
燕綰心里怎麼可能不擔心她老娘?
此時等的就是玄皇這句話,若不是她攔著,她老子早就等不及單槍匹馬的去救老娘了。
「睿蘭還有一事請陛下允許……」
……
「那就有勞睿蘭公主了。」玄皇一臉感激,面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
燕綰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傻丫頭罷了。
盛慕行面色冷寒,「我只勸你放手,不願令這些將士做出無畏的犧牲。」
洛一修冷笑,「從殺戮中走出來的盛王說這句話你不覺得違和嗎?本太子可不相信盛王竟然還有慈悲之心。」
半山別院的花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洛一修看著盛王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該說盛王成竹在胸,膽大潑天,還是覺得本殿是個良善之輩?」
因為阿嬈已經將他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盛王皺眉,「我知道太子殿下冤屈,也對陛下所為不滿,令本王自責的是,那日只是陪同陛下去看望睿蘭公主而已,誰知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這實在令我措手不及。」
阿嬈突然接話道︰「沒錯,盛王說這句話就太可笑了,還有,你不覺得你勸錯了人嗎?你不是應該勸那狗皇帝來的更實在,若不是他逼人太甚,我們豈會這般?」
洛一修沒有說話。
那麼整個天下都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就算將來有一日太子奪宮成功了。
可是,國將不國,家將不家,屆時太子殿下該當如何?」
「盛王,你就不用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了,誰都知道你與賢王關系匪淺,你二人配合的可真是天衣無縫,你說再多,殿下也不會信你的。」阿嬈冷言說道。
盛王眸色冰寒的看了一眼阿嬈,繼續對洛一修道︰「我這次來,只是想說,若是太子再不阻止傀儡毒蔓延。
可惜啊,你們都錯了,我不愛,我甚至厭惡,厭惡透頂!
為了那麼一個位子,父不父子不子,好啊,他不是最愛那個位子嗎?我就讓他成為人間地獄!」
「呵,呵呵哈哈……」洛一修頓時狂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只片刻間,他的笑聲倏地一止,眸里的瘋狂轉換成了惡毒,「所有人都以為我有多麼的愛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而他從未想過面前這個玉一般的太子,他是真的瘋!
「你瘋了!」盛慕行喃喃的道。
盛慕行一度覺得自己就是個瘋子。
但他卻是清醒中的瘋子。
良久,他才逐漸止住笑意,直起腰身,眸里猶如冰封三尺的冷,「我是瘋了,那也是被他逼瘋的,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他,這個傀儡毒,無解!還有,你再告訴他,我不會殺他,因為,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我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座皇城成為人間煉獄!」
說完,洛一修轉身便走。
洛一修又笑了起來。
這一次,他笑的難以自持,笑出了眼淚,笑的都直不起腰。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若是可以,他願意放下仇恨。
阿嬈冷哼了一聲,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盛慕行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手腳都感覺冰涼。
不,應該說瑟。
可是瑟真的解毒嗎?
也不要看到洛一修所說的那般。
但現在,他也只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阿初的身上了。
阿嬈就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一臉痴狂心疼的看著他的背影。
良久,洛一修才清聲道︰「阿嬈,你走吧。」
……
與此同時,洛一修負手站在海邊,任由海浪不知疲倦的翻卷,久久不動。
阿嬈眼神里閃過一抹痛苦,隨著眼中水光浮動,只片刻間,凝聚起了大顆的淚珠,順著細白的臉上滾落下去,隨風吹散。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阿嬈喃聲道︰「因為,在你每每醉酒的時候,你都會念著她的名字……」
阿嬈冷不丁听到這麼一句,眼中的繾綣情深一凝,「你說什麼?」
「我說,你走吧。」洛一修又重復了一遍︰「我,我不想騙你,在我的心里,瑟從未離去,她一直在,一直都在……」
「可是阿嬈卻覺得,這一切都不過是你對她的虧欠,而衍生的心魔,我高估自己的以為,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全部……」
她說著,有些失落的低垂了下了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那般的優美,「可是,我發現,你的冷情,你的無情,很像你的父皇,盡管我拼盡了全力,在我想要考驗你的時候,你還是將我傷的體無完膚……」
阿嬈淒笑了下,「可是我一直都裝作不知道,也裝作你已經愛上我了。」
洛一修愣愣的轉過身,看向她的眼,「原來,自欺欺人的不止我一個……」
不知為什麼,面對著她的指控,洛一修的心竟然隱隱作痛。
他的心里明明再說不是的,不是她說的那般。
可他的喉嚨卻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