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水珠一臉小媳婦的揪著絹帕進來了。
正在沉思中的臨千初,听到清淺的腳步聲,抬起了頭就看到了水珠這般神情,打斷了思路,她便順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水珠低垂著頭,挪著腳步到了她的近前,隨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臨千初蹙眉了下,「你這是怎麼了?」
本來就焦頭爛額的,她很怕再出點什麼事。
水珠卻吧嗒吧嗒的落起淚來。
臨千初這下感覺腦袋更痛了,一抽一抽的,「你有話能不能痛快說了,不要讓我猜了。」
水珠哽咽了一聲,「求凰後娘娘饒了鐘離將軍吧。」
臨千初直接蹲在她的面前,一雙鳳眸緊緊地盯著她的眼楮,「你告訴我,你為何要說都是因你而起?好好說,不要哭了,哭是最懦弱的表現。」
水珠听到她這麼問,抬起袖子狠狠的擦了下眼淚,臉頰都碑額她這一下給蹭紅了,她卻只是哽咽道︰「是,是我的錯,是我不知道鐘離將軍有心上人,是我不知道秋吟姐姐和鐘離將軍是一對,所以,所以招惹了鐘離將軍,被,被秋吟姐姐誤會了……」
事情回歸到幾天前,水珠可以說對鐘離 一見鐘情,被他那一身的浩然正氣,還有被他那滿臉的剛毅吸引的動了心。
嗯???
臨千初緩緩地起了身,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水珠的頭頂,「你為何要為他求情?」
水珠揚起俏麗的小臉,淚流滿面,「千錯萬錯都是奴的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奴而起,請凰後娘娘治罪水珠就好。」
這軟香在懷的,他是個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時意亂情迷,二人正在衣衫不整的時候……
然後秋吟就闖進去了,看到的就是鐘離 和水珠抱在一起的畫面!
臨千初感覺自己被噴了一臉的狗血,她搓了一把臉,「這……」
她是個比較實際的姑娘,只要認定了,便會極力爭取,況且她也到了婚嫁之齡,所以對待那些矜持什麼的都不在乎。
就在那天夜里,她鼓足了勇氣,進了鐘離 的房間。
當夜鐘離 別將士們起哄喝了不少的酒……
又想到心上人如今因為她正在被罰,她滿心都是自責和心疼。
臨千初起身又捏起了眉心,來回在地上踱步。
這種事和明知故犯是兩回事。
她一時沒組織出語言來。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她現在真感覺一團亂麻似的,久久無語。
水珠等了半晌,也沒有等到她開口。
再然後就是臨千初令盺娘將花樓的人轉移走,她們一起躲在一處的密室中,那個時候水珠就見到了鐘離 。
到了此時,臨千初是真的理解秋吟的憤怒了。
若是換在自己的身上,她看到燕少淳個別的女人一起這樣的畫面,恐怕也不會原諒他。
水珠之前一直在商盟做事,並不認識秋吟。
可以說秋吟是和臨千初去花樓那次一起認識的水珠。
可後來,秋吟就按照自己的計劃離開了花樓,去接應鐘離 等人了,再沒有去過。
她想說這和她沒關系,可這又怎麼沒有關系呢?
「凰後娘娘,您將我綁在點將台上吧,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才讓鐘離將軍和秋吟將軍受罰的,他們都沒有錯,您放了他們,將水珠綁上去,是水珠該死!」
臨千初暗嘆一聲,轉身上前,將水珠扶了起來,聲音溫和的道︰「軍中從來沒有兒戲,不管因為什麼,他們都是觸犯了軍規,這已經不是你的問題了,好了,你也不用自責,別哭了……」
就算是誤會,可心中卻已經有了裂縫。
這和酒後亂性是一個道理。
臨千初頭也不抬的道︰「這……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用這麼自責,你先出去吧,讓我想想。」
臨千初見她走了,臉上露出一抹心疼。
心疼秋吟,看到那樣的畫面,也不知道她當時該怎麼難受。
秋吟看似整日里沒有什麼情緒,實則是個最驕傲的。
臨千初見水珠更加愧疚,怕她想不開,便強笑了下,「這件事你們三人都有錯,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有什麼……」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臨千初到底話語到此為止,「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軍務要處置。」
水珠看到她眼底的青色,也有些心疼,但自家這糟心事,也就沒有在堅持。
「有些感情不過是情深緣淺,有緣無分罷了。緣分從來都是有天定好的,不是誰想就能遂願……」
臨千初正站在地圖前捏著眉心,就听到了夢洛塵進來說出這麼一番話。
她也不回頭,只淡淡的道︰「可有些時候還是需要自己的努力爭取,努力過後,方能無悔。」
這樣的情況,怕是她和鐘離 的感情也到頭了……
臨千初已經確定了,秋吟是絕對不會再接受鐘離 的了。
是她忽略了他們,算起來,鐘離 和秋吟也早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歲……
可面上卻掛著完美的笑,「凰後娘娘的軍務這麼忙,您就不用操心我了,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格外的自在。」
臨千初︰「……」
正說著,一陣腳步聲傳來。
鐘離 痴痴的看著她的背影,面色中有著明顯的痛苦,可聲音依舊那麼的溫雅,「是啊,總好過沒有一分機會,水珠姑娘也沒有錯,她用自己的方式爭取了而已。」
臨千初突然回頭,「說起來,洛塵兄也早已到了適婚的年紀,不知可否有心上人?若是有還得及早娶回家,否則,可就被人搶走了。」
夢洛塵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看到她的面色有幾分憔悴,心里又痛了下。
臨千初︰「懷將軍起來說話。」
「謝凰後娘娘!」懷將軍起身後,當即沉聲稟報道︰「罪人夏國舅夏逸風還在囚車中,請凰後娘娘定奪。」
臨千初對懷鵬的這次表現很滿意,她只下達了讓他守住囚車的命令,並未下達在捉住夏逸風之後的命令。
二人便放下了話頭,就見燕黎帶著風塵僕僕的懷將軍闊步而來。
臨千初收起了面上的情緒,等著他們。
懷將軍進來後,當即單膝觸地抱手行禮,「末將懷鵬前來復命!」
待懷將軍走了後,臨千初才淡淡出聲,「將夏逸風帶來見我。」
「是!」親衛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臨千初漫不經心的轉身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里。
因為她就是要看看懷將軍會怎麼做。
此時,他能帶回來,也算是長進了。
「懷將軍一路辛苦,你先去梳洗,夏國舅的事,你不用管了。」
此時整張臉的全貌就露了出來,給人一種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之感。
鐘離 眼角一下就濕潤了,心情格外的激動,用力的點頭,「我以為皇嬸嬸眼里都沒有燕黎了!」
臨千初如今對他這種巨嬰式的撒嬌已經免疫了,但還是忍不住笑道︰「恭喜你了。」
隨後,她猛的轉頭,眸光直直的看向燕黎。
她剛剛都沒留意,此時雙眸里浮著笑意,「你的臉好了?」
臨千初早就知道燕黎的模樣不丑,因為那半張臉就很俊美。
「是,燕黎定不會令皇嬸嬸失望!」
這一坐下,她就又看到了那份文書,眉頭微微的蹙了下。
臉上還帶著笑意的兩個人,就看到了她的神情,不由都對視了一眼。
燕黎卻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多謝皇嬸嬸給燕黎再生之恩。」
「恭喜。」夢洛塵也淡笑著說了一句。
「快起來吧,別想著我去扶你,你要真感謝我,就將這準州城給我守好了!」臨千初又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很快,就在同一時間,夏逸風被五花大綁的帶了進來。
臨千初淡淡出聲道︰「松綁吧。」
她的親衛立即上前,快速的為夏逸風松綁了。
不等問,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二人都住了嘴 ,「我們先行告退。」
臨千初也正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去吧。」
臨千初卻有些心神恍惚,她對夏逸風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帝都的酒樓里。
那個時候,他的心思簡單,若非是因為她,想必他還做著那個只知道整日斗雞遛狗的紈褲。
「夏逸風,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隨後收到她揮手,兩名親衛退了出去,同時關上了房門。
夏逸風的面色極為的平靜。
平靜的近乎有些冷漠。
夏逸風卻緩緩地跪在了地上︰「是我辜負了凰後娘娘的一片信任。」
他想起了那個下雪天,他跪在宮門外求見。
跪到膝蓋都沒了感覺,她也沒有見自己。
臨千初的面色也很平靜,眸里早已沒了半分波動。
夏逸風卻是垂下了眼,「夏逸風自之罪無可恕,無話可說。」
臨千初卻是淡笑了下,「是我天真了。」
這句話不時的回蕩在他的耳邊。
他了解凰後的為人,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可最終,這唯一的機會,還是被他親手毀掉了……
當時他很難受,心中更多的是對凰後的無情而怨懟。
可到底,她沒有絕情到讓他跪死在宮門外,還是見了他。
他曾多少次回想著當日的情形,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說,「夏逸風,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所以,到了現在,他除了無顏見她,也無話可說了。
房里一陣沉默。
良久,臨千初才道︰「我不會殺你,但我會流放你,為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結果……」
夏逸風一句話沒有說,深深地叩首一下,隨後起身,挺拔了背脊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