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麼一句,出自于她的口,听在阿念的耳中卻有了百轉千回之感。
阿念就這麼靜靜的,不錯眼的看著他的小女人。
一頭青絲半綰半散,從腦後只露出一根碧玉簪的一頭。
碧玉簪頭部雕刻著一朵玉蘭,她身著雪白綾衫,女敕白的長頸露在外面,顯得雙肩縴細單薄,襯的她說不出的清純飄逸又不失柔美。
此時的她沒了鋒芒稜角。
沒了任何的包袱,給人的只是平和還有無憂無慮。
阿念心中百感交集,這麼久,茶飯不思,夜不安寢,在看到她安好的這一刻,才將繃緊的心情漸漸地松懈下來。
阿念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就站在了她的身邊。
這下閑雲道人師徒三人都不自在了。
正在這時,外面腳步聲響起。
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安好,只要她還活著,就是用他的命來換,他亦願意,所以,她的失憶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
「都坐下都坐下說話,這麼杵著你們不累嗎?」閑雲道人實在看不得他們倆這麼旁若無人的對看的畫面。
臨千初轉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每次來都要給她帶點吃的回來。
導致引梨白一來,她就滿眼歡喜的看著他的手,要麼就盯著他的袖子和懷里。
好在引梨白次次都沒有讓她失望過。
臨千初頓時笑道︰「引師兄和小湯回來了,不知帶回什麼好吃的了。」
閑雲道人嘴角一抽,這個小徒弟比自己還是貪嘴。
更準確一點說,引梨白給她慣出來的。
引梨白和湯紅觴這個時候回來,自然是出去準備明日拜師大典事宜了。
所以,這才剛剛回來。
引梨白在看到門口站了這麼多的戴著面具的人,他的眸光閃了閃,便心中有數了。
而湯紅觴看在眼里,也不甘示弱,這就導致她最盼著他們倆出去,再回來。
此時看到她這般,閑雲道人也就不稀奇了。
可他不稀奇,阿念卻眯了眯眼,盯著門口。
他臉上的笑意凝了凝,看向臨千初,「他是誰?」
他的聲音帶了兩分尖銳,仔細品品還有一分質問,兩分緊張和三分敵意,兩分防備。
臨千初的眼楮盯著他的手里,並沒有怎麼留意他的口吻和神情,順口就道︰「是師兄送我的男人。」
可湯紅昧卻沒數,疾步先竄進屋里,先是直接過濾了其他人,先找臨千初。
看到她鳳眸晶亮看著他,他那提著的心瞬間就歸位了,對她笑了下。
下一秒,湯紅觴就感覺到了一雙鋒銳的視線,轉眼就對上了臨千初旁邊一名戴著面具男子的目光。
因為他戴著面巾,給他多了幾分神秘感。
引梨白一腳門里一腳門外,恰恰就听到了這句話。
他一向是個沒有什麼情緒的人,或者說情緒不怎麼外露之人。
這句話成功的震撼到了所有人。
面具男子心里格外舒服。
雙眼里的鋒銳也卸下了幾分,但還是詫異,沒想到這男子竟然長了一雙好眼,只是看不到整體的容貌。
臨千初也感覺到了古怪,起身道︰「到底還吃不吃飯了?」
那逐漸凝固的空氣被她這一聲打破。
還是引梨白最先反應過來,神色如常的走上前,先與正陽和單真人見禮。
也是個比較冷靜理智的,聞言,他頓住腳步,抬眸準確的看向了面具男子。
而面具男子也將投注在湯紅觴身上的目光挪向他。
空氣中有著片刻的凝滯。
引梨白寵溺的笑道︰「小初真聰慧。」
這樣哄孩子的話,臨千初听的時間久了已經習慣了,甚至連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了。
她這麼說是里面散發啊出來的香味以及布包上還帶著的溫度。
隨後才道︰「剛剛門主派人來傳話說今晚為二位師兄還有納蘭青丘接風洗塵,都要參加,所以就沒有帶食盒回來。」
他說著,卻已經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個布包,走到她身邊遞到她的面前。
臨千初等了半天,也沒有見湯紅觴拿出什麼來,她就懶得理他了,一臉歡喜的接過布包,還未打開,她先是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語中的道︰「點心,還是剛剛出爐的。」
卻也令阿念有些不安。
臨千初打開包著的帕子之後,果然看到帕子里面擺了三塊點心。
她拿出一塊,先給了眼楮盯著她手的閑雲道人一塊後,就將帕子放在了茶幾上。
可是面具男子的雙眸眯了眯,心中生出了危機感。
尤其是看到臨千初對他這種不設防的笑意,令他心里掀翻五味瓶似的。
這種感覺很陌生。
臨千初看到了,他的手指很白皙,修長,是她認為見過最美的手。
在他接她手里點心的時候,觸踫到他的指尖,仿佛觸到了一枚溫潤的白玉,那溫度仿佛從直接蔓延到了心頭,令她不知怎麼的心弦顫動了一下。
這一切都看在了湯紅觴的眼中,他雖是桀驁不馴,可他卻也心思敏感細膩,即使這樣的小動作也沒有被他錯過。
她走到面具人身旁,很是自然的將手里的這塊一分為二,將半塊送到他的面前。
見他怔怔的垂眸,她抬眸看他,「拿著啊。」
他伸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接了過去。
這一聲響動,讓氣氛驟然一靜。
手背不是太痛,但到嘴的點心沒了沒了,才是讓她上火的,頓時怒瞪湯紅觴,「湯紅觴,你有病啊。」
湯紅觴卻沒有惱,平時和她打鬧的習慣了,對她的性子也比較了解,此時見她這般,眼楮里溢出笑意,從袖子里也拿出了一個包著點心的帕子,「吃這個,這個里面加了果子,你先嘗嘗再罵我。」
兩個人手里各持半塊點心的畫面,讓他說不出的刺眼,合在一起就是一塊。
尤其是看她就要將手里的那半塊點心往嘴里送的時候,他的心一緊,幾乎出于本能的抬手就拍在了她的手上。
「啪——吧嗒——」
正陽真人和單真人都有份,兩個人對視一眼,眼里有著寵溺的笑。
正陽真人溫和的道︰「小師妹可真大方,不過小師妹喜歡吃,我的這份就留給你了。」
單真人︰「差點看到一場因一塊點心引發的血案現場,所以二師兄的這塊也留給你。」
臨千初自醒來就挨餓,有上頓沒下頓的,可能是被餓的狠了,如今在吃的面前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听到是水果的,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火氣一下就消弭于空了,接過了帕子打開,里面碼著整齊的好幾塊點心,沒有半分破損,果然和引梨白的點心不同。
她幾乎出于本能的,還是先給了閑雲道人一塊,隨即她自然的將點心分了。
臨千初吃吃的笑,「你說呢?」
畫面一瞬間又顯得其樂融融起來。
阿念袖子里的手不由緊了緊。
臨千初對于自己的人一向大方,眼楮笑出了一彎月牙,鼓鼓的嘴里含糊的道︰「師兄這是在笑話我麼?吃吧吃吧,吃完了小白和小湯會再去偷的。」
引梨白︰「……」
湯紅觴︰「……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說的還那麼難听,我在自己家還用得著偷?」
只是湯紅昧的目光對臨千初身邊的這個面具男子還是心存芥蒂。
他故意親近的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道︰「小初,這個男人……」
臨千初偏了偏頭,嫌棄的道︰「你靠的這麼近做什麼?」
他發現,即便她失憶了,卻也越發的容易令人親近,更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就如眼前,她即便什麼都沒有做,卻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也左右著所有人的情緒,這就是她,無論何樣的她都那麼讓人移不開眼。
臨千初將手里剩余的不大一塊點心直接都扔進了口中,原本她想細細品味的。
卻被他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不休給問的煩了,「我的人,他是我的人,就是獨屬于我的,知道了吧?」
湯紅觴听在耳中更不是滋味了。
湯紅觴對她的態度和話語不以為意,「說啊。」
「說什麼啊。」臨千初嘴里細細咀嚼著點心。
湯紅觴抬眼瞥了站在她身邊的面具男子一眼,拿出了耐心繼續問,「你身邊的那個家伙啊!「
「停,別和我掰扯這沒有營養的啊。」臨千初當即一聲,看到幾人都看她,她當即道︰「那個門主今晚給師兄們接風洗塵,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閑雲道人當即放聲大笑起來,「行,有我老頭子的真傳……」
阿念藏在面具後的眼,低垂著,看著她的頭頂,眸里漾著稍有的繾綣溫柔。
他酸溜溜的道︰「我也是你的人。」
臨千初嗤了一聲,滿臉嫌棄,「你算是我朋友,才不是我的人,是兩回事。」
湯紅觴頓時急了,「我……」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門人的聲音,「太上長老……二位真人……門主請,請諸位前去飲宴。」
前來傳話的門人被門口這陣仗嚇得一句話說的打了幾個頓才說利落。
這些人明明沒有動作半分,甚至站姿筆挺,還帶著面具,可不知怎麼的,看著就令人不寒而栗。
那種威視,仿佛就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