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千初故意將「隱秘點的地方」這幾個字加重了一分。
然後神色如常的看著引梨白的眼楮,想從中窺出些東西來。
引梨白也看著她,雙眸平靜,可是,他那過于平靜的眸仿佛看透了她的內心般。
臨千初不知怎麼的,竟然心慌了下。
轉而釋懷的吐了口氣,嘟囔道︰「真是沒意思,怪累人的,算了,算了,你就當我沒說好了,不用在意,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
聰敏如她,她的記憶就算是一張白紙她也已然可以敏銳如斯。
引梨白的眸里卻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情緒,「你不要隨她走,我的意思是說,你就好好的在湯紅觴這里,記得,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至于你的身份……」
臨千初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那翩翩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復雜。
她皺了下鼻子,「死小白,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知道不知道的有什麼了不起的?」
一腳就將腳下的一枚石子踢飛了出去,氣咻咻的往台階處走去。
引梨白說著一頓,「你也許不知道的好……」
隨即,他默默的說了一句,待哪天他會對她講。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向著姣顏離開的方向走去。
姣顏早就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著她。
聞聲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緩緩地轉過身,又恢復了往日的風情萬種,「引長老,真難得,你也會有對我鍥而不舍追我的一天,讓姣顏都有些無所適從了呢。」
引梨白疏冷著臉,仿佛沒有听到這般調笑似的,「你要對她做什麼?」
……
不知姣顏是有意還是無意,引梨白很快就追上她。
快走疾步,他沉聲一句,「站住!」
引梨白抿了下唇角,卻只說重點,「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你在外面做了什麼我可以視而不見,但在這靈虛谷里你不能動她,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言盡于此。」
姣顏看著拂袖離去的引梨白,臉上那嬌媚的笑逐漸冷凝起來,「師尊對帛煙偏愛,我可以忍,師尊對我嚴厲狠辣,我也能忍,可我不能容忍你對另一個女人,還是個有夫之婦的女人這般愛護一分!」
不許!
姣顏滿臉都是無辜之色,「你說的那個她……是誰啊?」
「何必裝傻?不要想著狡辯。」
「呵呵……」姣顏掩唇嬌笑起來,「引長老,你這是在質問我嗎?這麼快,就將她納入你的羽翼啦?姣顏好聲妒忌呢。」
「說話,乖,你告訴師尊好不好?師尊想听你說話。」兮婆婆蒼老的聲音里有著令人想要靠近的溫柔和耐心。
半晌。
「沒有。」
絕不允許!
姣顏回到緋音軒,還未走到門口,就听到了里面傳來師尊那從未對她過半分慈祥溫暖的聲音,「帛煙,你說說這次見到她,可有什麼感覺?有沒有熟悉感?」
帛煙雙目無神,甚至有些呆滯,可她還是搖了搖頭。
「怎麼會沒有呢,難道我又錯了?」兮婆婆開始喃喃起來,「該用的法子我都用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你怎麼樣才能有吸附力呢?難道你的魂魄不全的關系?不對不對,之前,你也是少了一智,但就很好啊,你……端王?難道是端王,帛煙,你還記得端王嗎?那個你心心念念,一心想要嫁給他的男人……」
兮婆婆滿懷希望的看著帛煙的眼,等著她做出反應來。
然而,帛煙卻無動于衷。
帛煙的確說話了,只是話語里沒有半分感情,顯得很冷漠,簡直和兮婆婆的慈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兮婆婆一瞬間老淚縱橫起來,「怎麼會沒有呢?你曾經還寄居在那具身子里可是有幾載呢……」
這次,她半晌也沒有等到帛煙的回應。
所以已經無法契合了?不不不,還有最後一只驅魂蠱沒有用。帛煙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真的老了,也糊涂了,竟然生出了絕望。你放心,我不會放棄的,你別著急啊,再耐心等等。
只要那蠱蟲長成,進入到了她的身體,在她意志最為薄弱的時候,就能一鼓作氣的將她的魂魄嚇出去,帛煙就能鳩佔鵲巢,取而代之……」
外面的姣顏眯了下眼楮,身子一轉,改變了方向。
仿佛什麼都沒有听到,甚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
兮婆婆對于這樣的她,如今依然習慣了。
也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感,但她卻不想放棄,還是起了身,嘴里碎碎念著,「難道是離開臨千初的那具身體太久了?
無聊的站在門口的欄桿處望天。
這種腦袋里空空如也的感覺很不舒服。
不其然的就想起了姣顏今日離開前說過的話。
……
是夜
為湯紅觴上了藥後,看他睡著了,臨千初卻因百日睡的多而睡不著。
正在這時,就听到姣顏小聲道︰「你來這里。」
臨千初心神一緊,猶豫了下,還是下了台階,站在柵欄外的燈籠下,「你來這里吧。」
片刻,姣顏走出了黑暗,她抬著袖子當著臉,一雙眼警惕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壓著聲音怪異的道︰「你若真想知道,就過來吧。」
她目光往周圍轉了轉,除了幾盞燈籠外,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仿佛未知的危險就潛藏在黑暗中。
也不知道姣顏來沒來。
臨千初的話未說完,就聞到了一股異香,然後就陷入了昏迷。
女子冷哼一聲,隨即扛著她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與此同時戒律塔長老院里。
臨千初看她那情形,好像很不想被人發現她來找她似的。
一咬牙就走了過去。
光線昏暗,只能看到對方的大致輪廓︰「你若願意告訴我,就在這里說吧,我是哪里……」
這才嬌媚一笑,「我也不瞞你,我在外頭做的那些只不過是幫師兄罷了,就連雪原刺殺臨千初,也是受我那個師兄納蘭青丘指派。
不過同時巧合的是,我師尊也給我下了命令,令我捉拿臨千初回谷。
至于我師尊她為了誰非要捉拿臨千初,想必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說了。
姣顏與引梨白正在下棋。
引梨白放下一枚棋子之後淡淡出聲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姣顏的雙眼看著棋盤上的縱橫交錯的棋子,啪的一聲,放下一子之後。
引梨白眸光咄咄的看著姣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姣顏笑容妖媚而多情,目光貪戀的看著引梨白,「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你難道不知道嗎?」
引梨白狼狽的挪開眼,起了身,「那你打算如何做?」
而我為了一己私欲,選擇站在了師兄的那一邊,所以,為了不被我師尊找到責罰我的理由,我利用了湯紅觴去殺臨千初,這是前情經過。」
姣顏說著頓了頓,抬眸對上引梨白那仿佛看透人心的雙眼,「至于這次,我只能坦白告訴你,帛煙現在一天不如一天了,很快,噬魂蠱就會將她吞噬,所以,我師尊等不及了,而且她費勁千辛萬苦用她的心頭血喂養而成的驅魂蠱就要大成了,所以,現在她才命我神不住鬼不覺的將臨千初帶進她的密室里藏起來,準備移魂。」
靈虛谷說大不大的,都是上層的人事,哪里有不了解的?
姣顏卻仿佛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了似的,「你若想要救臨千初,也只有花瓊蕊與之抗衡。」
引梨白僵硬的轉過頭,看著她的雙眼,「所以,你對她做了什麼?」
姣顏吃吃的笑了起來,笑聲稍歇,她把玩著自己的一縷發絲,聲音嬌軟的道︰「想必……二公子應該很高興吧?」
他話雖這樣說,可他卻是知道兮婆婆為人有多狠辣絕情的,只是,她的仁慈都給了帛煙。
姣顏這次沒有完成她的任務,想必兮婆婆不會放過姣顏。
他想到此,不由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姣顏看著引梨白那憂慮的眉眼,心如刀割,可她卻笑的嫵媚,「你這是關心則亂嗎?虎穴又怎樣?也可以是權宜之計,你不要忘記了,臨千初的背後還有閑雲道人,他豈會坐視不理?只是如今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若你有別的法子,現在就去瑤光台要人還來得及。」
引梨白听著姣顏這直白的剖析,漸漸地恢復了冷靜,抬眸看向她道︰「那麼你呢?」
姣顏一愣,「我?」
引梨白震驚的看著她,「你,你怎麼能……」
「放心,掛個名字而已,既然她的身上貼上了少門主的名字,就是我那好師尊,想要動她,卻也不敢輕易動手的,少門主不答應,門主 夫人那麼驕縱兒子,豈會因這等事讓他鬧騰?」
「可這和飲鴆止渴有什麼區別?若你師尊那里是狼窩,那麼門主夫人那里就是虎穴。」
「那你要如何向你師尊復命?」引梨白看著她道。
姣顏怔了怔,突然好像听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你這是關心我嗎?」
引梨白蹙眉。
看著他明顯不想回答自己的模樣,姣顏心中苦澀蔓延,「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至于要如何,不是我能左右,也左右不了誰,告辭了。」
看著她那裊裊婷婷遠去的背影,引梨白站在原地良久沒有動,可袖子里的那只手卻松松緊緊了幾次,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