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御書房里的氣氛猶如冰窖似的,沒有半分溫度。
羔夜的額頭瞬間冒出了冷汗,「是,是鞋頭……」
「鞋頭?」燕少淳面色一沉,「你是說從大長公主房里出來的並不是凰後?」
「是,屬下隨凰後娘娘進入大長公主府的時候偶然瞥過凰後的鞋子,是淺藍色的鞋面,可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淡粉色的……」
燕少淳猛然站起身,「沒錯,凰後出門前的確穿的是淺藍色的鞋子……」
羔夜羞愧萬分,伏地叩首︰「屬下該死,竟然忽略了,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
當然,為了避嫌,他也不可能冒犯凰後娘娘仔細盯著她的臉細看。
對方恐怕也是看準了這點……
燕少淳負手在地上踱步,「這也不能全怪你,有心算無心,宮里守衛的密不透風,自然就另闢蹊徑了,別說是你,就是朕也沒有想到皇姑母那里會出現紕漏,如此看來,對方竟然易容成皇後的模樣,連你都騙過去,自是有備而來……」
他當時真的給忽略了,只因將全部的心思都留意周圍的動靜了。
「請陛下責罰!」羔夜只覺得自己真是罪該萬死,竟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
況且從屋里出來的那名女子,真的就和凰後娘娘一模一樣……
燕少淳雖然這麼吩咐,可他的心里卻很不樂觀,對方既然能易容成凰後,那麼也能易容成別人。
想必早已出宮了也說不定……
「屬下稍後便去。」羔夜沉聲應下,轉而又道︰「眼下,凰後娘娘怕是已經不在大長公主府了。」
皇帝的聲音極為的清寒,猶如結了冰的清泉,令人從心里泛著冷意。
羔夜強自鎮定的道︰「可凰後娘娘不同于一般女子,不應該輕易著道才是,而且她身邊還有一名影衛……」羔夜也不得不極力冷靜下來分析。
燕少淳蹙眉,「你稍後親自帶人搜查一下,看看皇宮里可有什麼異常之處以及查一下巳時到午時之間都有什麼人出入過皇宮……」
一道道命令下來,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然而一個時辰後,羔夜前來稟報,「屬下將整個宮里查問了一遍,只有花匠的女兒被人打暈在一處廢棄的宮殿里,身上的衣衫和頭飾還有腰牌被人偷走了,可出入宮門的記錄上顯示,正是午時前出的宮,說是買花蟲藥去了。」
燕少淳目色冷沉,「果然是算計的天衣無縫。」
「對方計劃的如此周密,朕擔心的是凰後的影衛怕是也遭遇到了不測,對方既然敢算計凰後,恐怕也早就將影衛也算計在內了。」
這才是燕少淳擔憂的地方,「你,立即著親衛軍守護好坤羽宮,凡是有可疑者立即拿下,另外,你立即派禁衛軍統領陳雛,向宮外地毯式搜索,記得,不要聲張。」
隨後,燕少淳對外揚聲,「成風,立即命京都衛即刻封鎖城門,凡是過往嚴查,只說捉拿刺客……」
羔夜︰「陛下……」
燕少淳知道他擔憂的是什麼,「無妨,夢大人可信。」
很快,夢洛塵腳步匆匆的進來,先行了一禮。
緊接著陳雛回來稟報道︰「屬下在大長公主的溫湯莊子里搜查了一遍,沒有凰後娘娘,而且駙馬說並不知情,屬下著人守在那里,回來請示陛下要不要拿下大長駙馬審問。」
正在這時,薛公公進來回稟道︰「陛下,夢大人求見。」
「傳。」燕少淳喊聲道。
「什麼?」夢洛塵聞言,失態的一聲。
燕少淳並未怪他,卻也沒有對他再重復解釋,「陳雛,你先繼續搜查,朕就不信,無跡可尋!」
陳雛離開後,夢洛塵便問羔夜,「在哪里不見的?」
「洛塵想必是听到了什麼消息吧。」燕少淳下顎微動了下,示意他坐下。
夢洛塵抱手稱謝,「陛下,我見宮里宮外戒備森嚴,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燕少淳也不瞞他,直言道︰「凰後失蹤了。」
夢洛塵猛的起身,對燕少淳抱手一禮,「陛下,微臣去去就回。」
「你要去哪里?」羔夜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
燕少淳聞言看向他,淡聲道︰「去吧。」
羔夜小心的窺了眼皇帝的神色,這才小聲的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可夢洛塵听完之後卻若有所思起來。
羔夜便小聲問他︰「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夢洛塵出了皇宮,直奔端王府。
端王府的門房見是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夢大人想找誰啊?我家王爺出門了還未回來。」
「我要見你們端王妃,請通傳一聲。」夢洛塵神色嚴肅的道。
羔夜見夢洛塵離開了這才問道︰「陛下,夢大人這是去哪里了?」
「不必管他,你也繼續去找吧……」
……
更是和自家王妃感情淡薄。
否則,他們也就不會有此輕慢了。
但,他們也見好就收,當即不冷不熱的道︰「請您稍後,容小的去通傳一聲。」
眼前男子一襲青衫,那雙好看的眉微微皺起,眉宇間竟然有著一股子清貴之氣。
門房對府里的事知道的十之八九,說起來眼前這位可是王爺嫡親的郎舅。
然而,這位舅爺卻從未登門過。
夢洛塵禮數周全的抱手一禮,「見過端王。」
一陣颯涼的秋風平地而起,掀起燕傾翰的衣袂,他微微還了一禮,「舅兄請。」
夢洛塵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只是那雙眸里仿佛凝著兩分茫然,還有三分清冷的霜雪,還有幾分似有似無的憂郁。
「有勞。」夢洛塵的神色依舊冷淡,站在門口處。
沒有等到門房回來,就見身後有馬打響鼻之聲,夢洛塵回頭,就見端王下了馬,看到他也是很意外。
「是你?」燕傾翰很意外,沒想到夢洛塵會站在自家門口,隨手將馬韁扔給了連錫。
夢洛塵腳步一下頓住,緩緩地皺起眉來,「不見客?」
身旁的端王看向門房,「可請御醫了?」
門房一縮脖子,「小的沒听說王妃叫御醫。」
他不動聲色的跟著走了進去。
正往里走的功夫,就見那門房回來了。
見到主人也在,門房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回稟道︰「王妃身子不適,說今日不見客,請舅爺回去。」
夢洛塵那清雅的面容籠上一層淡淡的清雪,「恕洛塵無狀,可否請端王去後院一探究竟?」
就算夢洛塵不說,燕傾翰听到夢韻詩不適也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舅兄請。」燕傾翰深深的看了夢洛塵一眼,帶頭往後院而去。
「你見到王妃了?」夢洛塵緊跟著問道。
門房的心一下就不安起來,但還是如實答道︰「是王妃院子里的管事姑姑這樣說的,但,並未提找御醫。」
燕傾翰揮手打發了門房,看向夢洛塵,「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燕傾翰看也沒看她們,直接往院里走去。
門口守著兩名婢女,看到端王來了越發的緊張起來,「奴婢見過王爺……」
燕傾翰沒有打算理會,正要進去,兩名婢女竟然大著膽子擋住了門口,「王爺,王妃她身子不適,誰,誰也不,不見……」
後院比往日要安靜上幾分,燕傾翰一向不喜熱鬧,府里也一向如此,只有簌簌的秋風之聲,盡管那麼的錦繡,卻有幾分蕭索的氣息彌漫在空氣里。
燕少淳帶著幾分感慨的想,時間過的可真快,一晃眼,已然到了深秋時節……
進了後院,守著院子的丫頭婆子一下就緊張起來。
「讓開。」燕傾翰不等她的話說完,就是不帶情緒的一聲。
飛鳶好像很詫異的抬起頭,隨後快速的垂下頭,又重復了一句,「王爺,王妃她身子不適……」
燕傾翰微微側了下頭,連錫當即上前粗魯的一把就將飛鳶給拽下了台階。
只這麼一句話,其中一名婢女說的磕磕絆絆的。
燕少淳面色一寒,剛要開口,房門一開,就見夢韻詩的貼身婢女飛鳶走了出來。
飛鳶目光平靜的從眼前的兩個男人身上掃過,隨後才小心仔細的將房門關好了,轉身才福了福身,壓著聲音道︰「王爺,王妃剛剛睡下,您稍後再過來……」
雖然是自己的妹妹,可夢洛塵卻是不便跟著燕傾翰進入里間的。
他便等在正堂里。
燕傾翰進去後,見床幔低垂著,他眸里變換不定的走了過去。
燕傾翰推門而入。
夢洛塵也跟著走了進去。
冷不丁的一進去,中堂的光線顯得光影暗淡。
到了今時今日,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燕少淳是個明君。
孟昶的所作所為,燕少淳並沒有牽連到他,這讓他心存感激的同時也更是多了一重憂心忡忡。
因為夢韻詩的不甘。
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什麼,他有些緊張。
宮門,城門戒嚴,到處都是搜查的禁衛軍和京都衛,以及夢洛塵的突然造訪,令他意識到又有事情發生了。
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自然都不希望和夢韻詩有關。
只幾步路的距離,燕傾翰每走一步,都感覺是一種煎熬。
到了床幔前,他伸出的手有些發顫︰夢韻詩,你一定一定要在,不要讓我失望……
他緩緩地穿過垂蔓的縫隙,一寸寸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