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淳抱著臨千初進了車里,滿面的驚慌,臨千初的身子一向都很健康,從沒有如此虛弱過,就算再擔心秋吟,再是情緒激動也不至于暈過去。
他豈能不慌?
一路七上八下的回了王府,直接就將臨千初抱著回了重華苑。
這驚動了怡太妃和燕婭薇,母女倆看到臨千初一臉蒼白的躺在榻上,齊聲劈頭便問燕少淳︰「這到底是怎麼了?」
燕少淳還想知道臨千初是怎麼了呢,「等御醫來。」
不等燕少淳說話,怡太妃便開始數落兒子,「人家娶個媳婦回來都好好過日子,你可好,取回來不哄著好生過日子,鬧什麼和離,我都不敢出門,出門就被人問,為啥休了這麼能干的媳婦……」
明嬤嬤抿了下唇,「老奴已經讓人去看了。」
怡太妃一直感覺是明嬤嬤搶了自己兒子,對明嬤嬤一向都是頗有微詞的,頓時遷怒道︰「那還不去給王妃準備點參湯,燕窩?」
「老奴也吩咐下去了。」明嬤嬤低眉垂眼的道。
燕婭薇看到哥哥蹙著眉,額頭上的青筋都有暴突的跡象,明顯心煩氣躁的,不由拉了拉自家娘親的袖子,「母妃,別說了,您看嫂嫂她昏迷著呢,等御醫來了看過後,您在數落哥哥也不遲啊。」
怡太妃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兒子,懶得看他,直接就出了屋,去了外面。
見明嬤嬤往里張望,當即皺眉,「派人去看看,這御醫怎麼還沒有來。」
他的話語還未說完,就听到里面傳來燕少淳的暴怒聲︰「來了,還不快進來,磨蹭什麼?」
外面的人除了怡太妃,集體都是虎軀一震,劉御醫哪里還敢多說一個字,麻溜的跑了進去。
看到榻上的人是臨千初,這下劉御醫瞬間就去了心里的不以為然,二話不說,當即跪在了榻前為臨千初把脈。
怡太妃一陣窩火,「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正這個功夫,劉御醫幾乎被成風提著跑了進來。
「我說成護衛,您就饒了我吧,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劉御醫滿嘴抗議著就進了重華苑。
燕少淳再難以忍受,「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御醫再三確診之後,頓時膝行轉身,滿面喜色道︰「恭喜燕王,賀喜燕王,將軍有喜,不,夫人,不,是王妃有喜了……」
「哦,有喜了。」燕少淳提到喉嚨處的心一下就回落了幾寸,只要不是中毒什麼的就好。
燕少淳面色緊張,感覺時間都仿佛慢了一圈似的,卻還是忍下了催促,等著劉御醫的結果。
心中焦急,在醫術上,他只相信阿初,其他人,他真心有些不相信。
可劉御醫先是擰眉,再是瞪大了眼楮,隨即震驚,表情格外的豐富。
但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以為懷疑自己听錯了。
劉御醫看他那麼淡定,誤以為他早就知道,他的那點激動就平復了,也很平常的道︰「哦,夫人她有喜了,她這是喜脈,而且兩個月多些……」
劉御醫說著正要起來,下一刻,衣領一緊,就被燕少淳給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嗯?
劉御醫一臉孤疑的抬起頭,燕王怎麼這麼淡定,難道早就知道燕國夫人有喜了不成?
「你剛剛說什麼?」燕少淳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劉御醫說的是什麼。
也是啊,燕王和燕國夫人早就和離了,孩子不是燕王的也正常。
燕王這樣的表情也就說得通了。
劉御醫心中哀嚎起來,完了,他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更是看不明白燕王的這表情,說高興吧,臉上沒有笑,那表情完全像是要吞了他似的。
那雙眼里面仿佛有一個漩渦似的,深不可測,仿佛還有著凜凜的寒光。
劉御醫心中一提,難道燕國夫人懷的孩子不是燕王的?
「是,是,絕對錯不了,就,就這點事,隨便一個郎中都能看的出來……」劉御醫感覺自己舌頭都打了結。
可看到燕少淳如同一個孩子似的傻笑,隨即蹲在臨千初的面前,握住她青蔥般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手心里,「謝謝你阿初……」
站在門口的怡太妃總算回神了,撲上前一把攥住了劉御醫胸前的衣服,「你說的是真的?」
頓時結結巴巴的道︰「回,回燕王,燕國夫人她,她的確懷了兩個月的身孕……」
燕少淳臉上當即溢出了狂喜之色,「當真?你確定沒有看錯?」
劉御醫感覺自己和坐了一趟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的,此時已經拿不準燕王的心思了。
劉御醫看著這歡喜的一家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之前他是被燕王帶偏了,所以想多了,這孩子是燕王的,跑不了了。
隨後他感覺自己好像很多余,背著藥箱不由往外走。
劉御醫眨巴著眼楮,愣愣的點頭,「回太妃,是真的……」
怡太妃頓時原地踱步,嘴里念念有詞,大致還是能听到她在念先帝保佑,無量天尊什麼的。
燕婭薇最是直接,滿面喜色,「母妃,我要做小姑姑了,我要做小姑姑了……」
成風反應過來,連聲應諾著拉著劉御醫走了。
這時,怡太妃一臉喜色的出來,拍了拍兒子的手臂,「好樣的,少淳啊,母妃總算要抱孫子了,你果然沒有讓母妃失望,你好好陪陪千初,我去給她炖只雞去。」
燕婭薇也拍了拍哥哥的手臂,「哥哥,你真厲害,記得不要惹嫂嫂生氣,我去給小佷兒做個玩具,對了,還有小搖床,誒呀,還有好多……」
一眼看到老淚縱橫的明嬤嬤站在門口處。
他想了想,還是自尋了筆墨,寫了個保胎的方子和注意事項,末了吹了吹,交給了明嬤嬤。
正這個時候,燕少淳滿面喜色的走了出來,拍了拍劉御醫的手臂,隨後吩咐站在門口傻子一般的成風,「給劉御醫包一封喜銀……」
成風當即面色一緊,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接在懷里。
仿佛那不是一塊令牌,而是一個火炭。
隨即耳邊就響起了自家王爺那冰寒刺骨的聲音在空氣中炸裂般的響起,「現在立即著急重樓和暗營的人,悄無聲息的包圍十里亭,只要丘青出現,立即拿下,其余同黨若是反抗者,格殺勿論,切記,保證秋吟安全為要。」
燕少淳看著母妹歡喜的離開,他面色浮現出一抹溫柔。
只是很快,就被冰寒取代,低喃道︰「竟然敢讓我的女人上火,那就不要怪他讓他們燒死自己。」
等成風回來的時候,燕少淳一身煞氣外散,從懷中拿出一枚黑色罌粟花紋的令牌甩給了成風。
看來王爺是真的怒了,這是王爺最後的底牌。
暗帝令牌出,必定將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其實沒人知道,在這座帝城里,他家王爺才是真正的王者。
燕少淳的聲音冰冷至極,可臉上卻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襯的他那絕世無雙的容顏,邪魅極致。
「是!」成風鄭重不失恭謹的應了一聲,轉身闊步而去。
燕少淳吩咐完轉身進了房里,走到榻邊,一臉溫柔的看著躺在榻上的小女人。
她的臉很白,眼瞼下還有著青痕,想必累的,這都是他不好。
也是他顧慮的太多,怕引起陛下的猜忌,才一直低調行事,害的她事事親為。
有明帝在,他不過是潛伏在黑暗中罷了。
如今惹得暗帝怒,恐怕風雲變在即了。
丘青,哼哼,你這次死定了……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聲音,她幽幽的張開了眼眸。
入眼的便是燕少淳擔憂,激動的容顏,「阿初,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臨千初茫然了片刻,才發現這里是重華苑。
心疼,懊悔,自責讓燕少淳恨極了這樣的自己。
眼看臨千初睫毛顫了顫,如落在花蕾上的蝴蝶似的,明顯要醒來的跡象。
燕少淳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阿初……」
臨千初看了一眼窗戶處,實在看不出時間,啞聲道︰「現在什麼時辰?」
燕少淳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現在午時過了一半,還未到未時,阿初,你放心,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臨千初現在只擔心秋吟,哪里會听他的話,還要起身,「躲開。」
記憶歸攏,她面色一變,就要坐起身。
燕少淳連忙按住她,好聲哄道︰「別亂動,劉太醫說你胎像不穩,也不能動怒……」
他知道了?
「他是什麼人?」臨千初暫且壓下其他問道。
燕少淳冷笑道︰「他是西澤國師,納蘭青丘,化名丘青留在你身邊……」
他怎麼可能任一個來歷不明的家伙在她的身邊?
「阿初……」燕少淳蹙眉,「這件事你交給我好不好?」
「你已經看過丘青的信了吧?他要我一個人未時出現在西城外十里亭,你當丘青是什麼人?是言出必行,行事乖張,任我怎麼查也沒有查到他的身份。」
「我自然知道他不簡單,而且就在昨天我也是才查出他真正的身份!」燕少淳神色鄭重的看著臨千初繼續道︰「所以,我才讓你交給我,我保證,會將秋吟毫發無傷的帶回來!」
「目的明顯,他要逼的我走投無路,可惜……」臨千初從齒縫里擠出一句。
燕少淳連忙哄她,「阿初,重樓和暗營的人我都派出去了,我現在就過去,你等我……」
「不,我要親自去^」臨千初正色的看著燕少淳,「既然丘青……不,應該說納蘭青丘是要我獨自前去,你認為我不出現,他會出現嗎?燕少淳,我們不要低估任何一個敵人,更何況,他手里有人質,這後果我承受不起!」
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暗中查探,這才查了出來,只是還未來得及和她說,就發生了這一連竄的變故。
臨千初的眸子驟然一寒,「原來如此……」
「幾經周折才查到他,同時,那些無稽之談的消息也是他放出來的……」燕少淳是真的怒了,他不發威,這些人都以為他是病貓,竟然敢欺到他媳婦的頭上來了!
「阿初,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我只希望你相信我最後一次,你就當為了我們的孩子留在府里等我也不行嗎?」燕少淳的聲音里帶著些祈求。
臨千初看著他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