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夜回頭看了一眼,見百姓們都在迫不及待的等著發藥,根本就沒有人留意他們,便傾身湊近了幾分嘀咕了兩句。
臨千初聞言,眉毛一蹙,「黑市?」
「是,江南這里一向繁榮富饒,若不是經歷了這次的災難,恐怕比帝都都要繁盛。不說各地,就是各國的商人都會來此易貨,所以,早在幾年前,王爺便在這里設立了黑市。每逢初一十五都會開市,只是因這里發生了水災之後,黑市便暫時關閉了。」
臨千初默默算了算去雪原以及先整頓江南的時間,兩條路都分外的艱難。
臨千初頓時摒棄紛亂的思緒,連忙抱緊了他,「我在,我在,燕少淳,你給我挺住了,若是你敢死了,我會讓你後悔!」
燕少淳感覺自己昏沉沉的,她霸氣的聲音仿佛都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一般。
重要的是燕少淳能否等的了。
正在這時,燕少淳呢喃了一聲,「阿初……好……冷……」
听著她語無倫次的聲音,燕少淳忍不住笑了,他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灰蒙蒙的上空,「阿初,此間事了,我們什麼都不要管了可好?山長水闊,我只想和你一起。我不貪婪,只要你的未來……既然,他們喜歡那皇權,就將皇權給他們又何妨?因為你就是我的天下。」
仿佛有什麼即將要沖破桎梏,臨千初的眼楮里迅速的凝聚起了水汽,淚水猝不及防的落了下去。
他無力的笑了笑,「你,好像害怕了?」
臨千初將要涌出來的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我怕?我才不怕,燕少淳,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話,你今天敢死,我明天就敢嫁人,不……我不嫁人,我招收面首,十個,不,二十個……」
他的身子一下顫抖了起來,牙齒都發出了戰栗的聲音,面色竟然奇異般的透明,額上的血管都繃了起來,看的令人心膽顫。
「王爺,王爺!」羔夜驚慌的急喚。
啪的一下打在燕少淳的臉上。
臨千初松開他的手,想要去擦,卻被他握住。
「別說了……」臨千初說著手腕翻轉,在他身上連下了數針……
燕少淳緩緩地閉上了雙眸,陷入昏睡中。
「燕少淳,燕少淳你怎麼了?是不是很痛?」臨千初一下恐慌了起來,再也顧不得有人在,她急促的道︰「現在,你需要靜心,不要有任何的情緒波動,我什麼都答應你。」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咬著牙道︰「阿初,我,我也答應你……」
「那王爺他還有……」那句還有多少時間的話,羔夜怎麼也無法問出口。
臨千初輕聲道︰「還有三天……」
一旁的羔夜面色凝重,「夫人,王爺他……」
「現在只能讓他昏睡來拖延一下時間了……」臨千初說的有些沉重……
成風心細的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忙看了看羔夜,再看夫人,這才發現她的眼楮紅紅的。
他疾步上前,「夫人,王爺他怎麼樣?」
羔夜聞聲當即後退了幾步,嘴里喃喃︰「三天……」
「嫂嫂,已經分完了。」這個時候燕婭薇和成風走了過來,他們已經將藥都分給了百姓們。
在他們的心中,只有仙姑才會救他們性命。
他們對官府,對朝廷早已經如豺狼虎豹般的存在,已經失去了信心。
羔夜已經恢復了理智,一把扯過成風,對臨千初開口道︰「夫人,現在屬下就去殺了那個姓于的郡守……」
不等臨千初說話,百姓們由之前的老者帶頭跪在了地上,「多謝仙姑的救命之恩……」
「仙姑,看你夫君的情形很是嚴重,不如和咱們一道走吧。」
說話的是那位老者,「您救了咱們,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官兵捉去。」
一句句發自肺腑的感謝聲不絕于耳。
令臨千初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她抬了抬手︰「這些士兵死去的消息,郡守很快就會知道,現在你們有家暫且不能回去了,現在你們先投靠親朋幾天,最多不超過十天,你們就可以回來……」
半刻鐘後,百姓們紛紛離開了。
臨千初往遠處的山上看了一眼,「走吧,我們暫且安置好王爺再說。」
臨千初看了一眼懷里的燕少淳,微微一笑,「我們還有很要緊的事要處理,你們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
燕傾翰剛剛從宮中回來,正在更換衣衫。
劉氏見他面色沉寒,侍奉的小心翼翼。
***
端王府
燕傾翰要坐下的身子頓了下,「嗯……」
感覺出他不願多談,劉氏知趣的閉了嘴,「中書令在客室相候多時了……」
「我來吧。」燕傾翰躲開劉氏為他系腰帶的手說了一句。
劉氏當即折疊起換下來的袍服,順口道︰「陛子很不好嗎?」
見他還未開口,劉氏這才提步往外走。
眼看就要繞過屏風了,身後傳來燕傾翰的聲音,「等等。」
燕傾翰坐下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可眸里卻浮現出了幾分不耐。
「妾,找個理由打發了他……」劉氏放下他的袍服,試探的說了一句。
劉氏應諾一聲就出去了,直接去了客室。
中書令倒也沉得住氣,正端坐在椅子里閉目養神,听到門口傳來聲音,這才睜開眼。
劉氏訝異的轉頭,等著他的指示。
「將他帶進書房,說我稍後就到。」燕傾翰淡聲道。
劉氏還禮了下,「請!」
中書令跟著往端王府書房的方向走,低聲對劉氏道︰「知道你是王爺的心月復,等小女進門後,老夫會囑咐她善待于你,你也勸著王爺當斷則斷些。」
劉氏對他淺淺的福了,「王爺請中書令去書房相候。」
中書令起身,走到門口,「有勞劉側妃。」
這應的更是讓人難以捉模,中書令也不在多說。
聰明人說話,向來都是只能意會,多說無益。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含義。
劉氏面不改色,「多謝中書令提點。」
很快,燕傾翰走了進來。
中書令當即見禮。
劉氏著人奉茶,她則回去了。
中書令只端著身子跪坐在案幾旁,也不亂看,亂動。
「中書令慎言!」燕傾翰當即沉喝一聲,感覺自己反應有些大,口吻也有些太過,隨即解釋道︰「本王的意思是,雖然這是端王府,可還是防止隔牆有耳的好。」
中書令哪里會在意這些小節,「是臣之過,只是王爺……」
燕傾翰壓了壓手,「中書令不必多禮,你我馬上就要成為一家人了。」
中書令很滿意這句話,「王爺,今日皇帝在朝堂上吐血,臣听說,皇帝大限將至了……」
中書令心中不以為然,就算弒君又如何?
誰能知道?
他又壓了壓聲音,「王爺,現在燕王生死不明,臨千初不在營地,最多就是去尋找燕王了,可以說現在的局勢對王爺你最為有利……」
後面的話沒有說,可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端王看著中書令眼中閃爍著瘋狂,「中書令你是何意?就算陛下大限將至,那也還活著,難道你要本王弒君不成?」
「王爺,局勢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不怕和王爺明說了吧,現在京都衛里以及東大營里都滲透進了我們的人,只要收到我的令牌,他們便會見機行事,控制京都衛和東大營!所以,王爺盡管放心,至于陛邊,只有個禁衛軍而已,況且里面也滲透進了我們的人,只要到時候趁陳雛不備將其除去……王爺,如今可以說萬事俱備啊!」
燕傾翰心中震驚,他沒想到孟昶如此的膽大包天,或者說蓄謀已久更為恰當。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抓住時機來的好。
但這樣大不敬的話,他是萬萬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何至于如此的被動?
這麼多年謹小慎微,低調行事,坐山觀虎斗圖的是什麼?
若不是他心中急迫,恐怕也不會將這關鍵要命的東西暴露出來。
孟昶看到燕傾翰只看著他發呆,好像被嚇到了一般,他心里很是不屑,若不是長女生了一個公主。
燕傾翰回過神,「你老實告訴本王,現在燕王如何?」
中書令要說的話頓時一梗,尷尬的咳了聲,「這不重要,王爺只需要了解,現在形勢緊張啊,若是錯過了……」
平白讓他得了便宜,也是個扶不上牆的……
不過這樣也好,若真是那野心勃勃的,他還怕將來不好控制。
「王爺,臣之前收到南邊的飛鴿傳書,燕王被人救走,臣估計是被臨千初救走的,最可惡的是那些個廢物,臣已經囑咐過他們了,讓他們將人處理掉……」
燕傾翰垂著眼沉吟了片刻,「容我想想,中書令暫且回去吧。」
「中書令!」燕傾翰驟然一喝。
中書令見他執著,也好,既然他要听到實情,那他也就不在隱瞞了,也好讓他知道現在的情勢。
既然端王還猶豫不決,那他就幫他做個決斷好了!
……
中書令知道再說無用,眼神不由縮了縮,轉而提出了告辭。
出了端王府,中書令坐進轎子里,吩咐一聲,「進宮!。」
林公公擦了下濕潤的眼角,「陛下,有臨將軍呢,您不相信別人,您總該相信臨將軍吧……」
「是啊……朕唯一指望的也就是她了……」皇帝喃喃出聲。
皇帝剛剛喝了藥,林公公見他喘息聲急促,不由擔憂,「陛下,您還是別看折子了,先歇一會吧。」
皇帝喘著粗氣道︰「現在,哪里能歇的住,現下城中染疫的都被驅散出了城,可每天仍是有染疫的百姓,朕,朕很是後悔,不該派燕王出去,今日在朝堂上吐血,泄露了朕此刻的狀況,怕是這樣的消息很快就會傳的天下皆知,各方便會蠢蠢欲動,帝都中也有狼之野心之人虎視眈眈,這一局想破難吶……」
轉而道︰「劉御醫還沒有回來嗎?」
林公公心中涌出一股悲愴,「還沒有……」
「瘟疫如今已經蔓延開來,中書令為首的已經開始名正言順的戒嚴了,看來,朕也是時候該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