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說一句,向燕傾翰走近一步。
燕傾翰每听到一句,心顫動一下,腳步也不由往後退一步。
直到退無可退,他拒絕般的低吼,「不要說了……」
「不說?是啊,我不說,所以所有人包括端王爺你都認為理所當然的!
這證明的不是你們的高貴,而是自私自利,你目下無塵是因為你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因為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螻蟻浮塵,隨你呼之著來揮之則去。
正是這樣的心里,才會令你們一切都覺得心安理得。
血洗清風觀之事,你不是參與徹查了嗎?我不相信你真的沒有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是,也許她不是主謀,但,她卻是實實在在參與的……」
燕傾翰的氣息隨著她一句一句如刀鋒般的話語而粗重了起來,「你這是在埋怨本王嗎?」
相信你也查到和你母妃有關系了吧?可你不願去相信,所以才說毫無線索!
因為你也不相信你那滿目慈悲的母妃會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來!
臨允嫻目送著臨千初遠去的背影,一雙美眸里滿是凶光,她追過來,听到的就是最後幾句話。
臨千初這是在背著她和傾翰說她的壞話嗎?
「不,不是埋怨,不過是想和王爺說,在悲劇釀成之時,當你要責難別人之時,不如回頭仔細看看,想想,品品,是否真的與己無關嗎?千初還想和王爺說不要給悲劇找個理由,更不要被你的仇恨蒙蔽的雙眼,也不要令你的怨恨左右了你心智,忽略了大是大非,讓人乘機而入,被人利用成為了別人的棋子也不自之,才是更可悲的!
女子明明咄咄逼人,可卻讓人生不出半分反感。
燕傾翰回過神,這才發現,她扔下母妃竟然也出來了,頓時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要開口責備。
可臨千初的話突然就在腦海中響起,「當你想要責難別人的時候,不如回頭仔細想想,品品,看看,真的與己無關嗎?」
真是用心險惡的女人,她不會放過她的。
直到再也看不見臨千初的身影之後,她才收回視線,邁著細碎的腳步走到燕傾翰的身邊,「王爺,你沒事吧?大姐姐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
他要出口的話也就吞了回去,母妃是自己的,他何必要指望別人呢?
「你為本王做的已經夠多,臨二小姐謝謝你,本王想說,你我本來已沒有任何的關系,當初不過是為了給你看一個庇佑,所以才將你無名無分的入府。而如今可以看出千初不是小氣之人,為人大度,自然不會與你計較,從今以後,你回去吧。」
真的與己無關嗎?
這句話就好像一個警鐘一般,將他震醒,他有什麼理由去指責別人呢?
「不,不,傾翰哥哥,傾翰哥哥,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能,允嫻什麼都沒有了,不能沒有你,傾翰哥哥你听我說,我……」
「臨二小姐,之前若是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向你道歉,那些絕非出于本心,我一直將你當妹妹看待,從未有過男女之情!」燕傾翰不等她說完繼續平靜的解釋道。
臨允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原本就是想證明自己心性善良的,可卻等到的是驅趕?!
那自己呢,犧牲了這麼多,難道就為了被驅趕出府的嗎?
燕傾翰對臨千初的認可,瞬間擊碎了臨允嫻的理智,猛的站起來,歇斯底里的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也被她蠱惑了?她到底哪里好,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別忘記她是害死你母妃的罪魁禍首!」
臨允嫻一時激動,說完就後悔了。
臨允嫻哪里能接受,當即一下撲過去抱住了燕傾翰的雙腿,仰起淚水漣漣的臉︰「傾翰哥哥是不是臨千初對你說了什麼?求你,不要相信她,她沒安好心,她用心惡毒險惡,你一定不要相信她……」
真真是這麼一對比,高低立顯,好壞立分,燕傾翰一下就蹙起了眉頭,「她並未提你,如何又說你壞話?倒是你,不要用自己狹隘之心揣度千初,她和你不同,她的格局遠比你想的要寬,要大!」
臨允嫻從怔楞中回神的時候,燕傾翰已經沒了身影,當即驚叫一聲,「傾翰哥哥……」
等她回到靈堂的時候,燕傾翰一如之前那般正在燒著紙錢,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平和了下來。
可她的話還是觸到了燕傾翰的逆鱗,當即周身散發出冷冰且危險的氣息,「我念你侍奉我母妃一場的情面上,原諒你這次的口不擇言,你走吧。」
燕傾翰說完拂袖而去……
臨千初從端王府出來後直接就往燕王府而去,誰知剛剛到府門前,就見燕少淳立在門口處。
一襲墨錦袍服,長身玉立,周身浮動著濃濃的禁欲氣息,令人怦然心動。
臨允嫻咬了下唇瓣,臉上有著不安,小步挪到燕傾翰的身邊,鼓足了勇氣卻還是有些囁嚅的道︰「傾翰哥哥,之前是我一時沖動了,不是有心的,你……」
然而燕傾翰卻如沒有听到一般,不應也不回她……
「好看嗎?」
臨千初回神,頓覺尷尬,咳了聲,「還行吧。」
他原本就容貌清雋秀美,還用著多情的目光看著她,饒是臨千初再是心如止水,心湖也起了難平的波瀾。
他見她怔在車上傻傻的看著他,他對她溫柔的一笑上前,深情款款的對她伸出了手。
「你很在意自己的容貌?!」臨千初忍不住調侃他。
燕少淳正經的點頭,「本王以前不在意皮相的,不過自從發現你好像很喜歡,我就放心了。」
「能入王妃法眼,得王妃一個還行,本王就放心了!」燕少淳說的好不滿足。
拉著她的手往里走去。
「噗……」臨千初忍不住噗笑,「自戀狂!」
吃過怡太妃的母愛晚餐,兩個人散步消食的走在後園小徑上。
「這麼說你對自己的容貌還挺自信的?」臨千初忍不住笑道。
燕少淳這回回答的很鄭重,「容貌方面,我一向很自信!」
臨千初也只是隨口感嘆一句,被怡太妃這通夾菜,她有些吃撐著了。
哪里想到,旁邊的男人一直虎視眈眈的惦記她?
臨千初的唇角始終掛著暖暖的笑,「母妃真的變了很多。」
燕少淳眨了眨眼皮,「是啊……」他在想該如何將她留在重華苑。
心頭所起的漣漪一下就蕩然無存,他雖沒有接觸過多少女人。
可他卻善于觀察和揣度人心,反而讓他比較了解女人。
「不知道端王能不能想通……」臨千初的心思不免就轉到了燕傾翰的身上。
燕少淳的心一下就咯 一下。
所以,她才會如天空中的雲朵般悠然自在,讓他的心跟著漂浮不定,難以捕捉嗎?
這是不是證明,她根本就不愛他?
就如他剛剛的心境,任何女子在和自己的夫君或是心儀之人的面前,都會生出一些風花雪月的念頭來。
可她卻心如淺溪,干淨透徹的讓他看到,她心里並沒有他!
不由回頭看他,見他怔怔的站在不遠處,周身浮動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寂寥。
她心下一跳,「你怎麼了……」
只這麼想著,燕少淳整個人都感覺到呼吸困難起來。
臨千初不但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反而發現,他竟然沒有跟上來。
「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在身,你回去吧。」燕少淳說完轉身便走。
他的腳步顯得有些匆忙和急迫,很快就消失在了花徑的盡頭。
然而並未得到他的回答,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昏暗的光線下,他嫣然如一尊雕塑般立在那里,只有個輪廓的身影。
「喂……」
秋吟,「之前我看王爺的樣子不像是有公務啊。」
臨千初︰「後想起來的唄……」
等在遠處的秋吟走了過來,「你惹王爺生氣了?」
臨千初聳聳肩,一臉無辜,「他說他有公務啊。」
他想過她也許是沒有開竅,所以他給她時間。
可這麼久,她除了與自己說公務之外,再無其他。
而此時的燕少淳並沒有如他說的那般處理公務,去了書房之後,他也沒有讓人掌燈。
就那麼坐在案幾之後,怔怔出神。
從前,他從不會往這方面想,可這個問題今天就這麼的塞滿了他的腦海。
讓他想粉飾太平都做不到。
今天,他發現,她不是沒有開竅,她也不排斥他。
但,並不證明她愛他。
「拿酒。」
「啊?」成風一臉懵逼,他以為主子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吩咐呢,「拿酒?」
「來人。」
听到里面的動靜,守在門口的成風走了進去,「主子。」
正好踫倒明嬤嬤從外頭回來,明嬤嬤看他風風火火的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成風卻如遇救星,「誒呀嬤嬤可不是發生了大事!」
「听不懂嗎?」燕少淳原本就煩躁,聲音里也帶了些不耐。
「懂,懂,屬下這就去拿。」成風說著拔腿就跑。
「啊?」
看到明嬤嬤一臉茫然,成風急的抓耳撓腮,「可王爺突然要酒啊,還不讓點燈,你說是不是大事?」
「什麼事……」明嬤嬤心里亂跳個不停。
成風神神秘秘的將明嬤嬤拉到一邊,「主子從不一個人喝酒的對不對?」
成風急的上火,恨不得搖醒明嬤嬤,「誒呀,嬤嬤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那你倒是說明白啊。」明嬤嬤嫌棄的白了他一眼。
「要酒?」明嬤嬤往黑乎乎的書房里看了一眼,「要酒你拿就是了,這算什麼大事?你這小子,整日里毛毛躁躁的,多大了也改不掉……」
明嬤嬤捂著心口,數落著成風的同時大松了一口氣。
成風拉著明嬤嬤往外頭走去,將剛剛的情況說了一遍。
明嬤嬤琢磨了片刻,老眼中閃過一抹了然,微微一笑,「既然停滯不前,那不如我們就幫他們一把……」
成風一听,眼楮一亮, 「怎麼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