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幾人如常的走進了臨時歇息簡易房里。
因還有一點時間,郎中們並沒有來齊。
正在里面檢查自己的藥箱,見到燕楚都恭謹的行禮。
燕楚很少用身份壓人,對人也很斯文有禮,可卻沒有人敢小看他。
反而他身上隱隱流動著與生俱來的不怒自威之勢,讓人更加的緊張。
看了看沙漏,眼看就要到時間了,隨從便將專用的桌子和定做的標準四足小凳子搬了出去。
而燕楚三人則每人搬著一箱子的藥拿到了外面。
開始將每種類別的藥品都擺好了。
郎中們也陸續的到齊便開始了義診工作。
燕楚接過藥方看到郎中的診斷,以及開的止咳藥,燕楚按照藥方的分量將包好交給了老婦人︰「早晚服一粒,吃兩天看看。」
老婦人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最先看完診的是名老婦人。
一頭花白的頭發和一臉的褶皺,手里拿著藥方走到坐在中間的燕楚面前。
郎中們早都對藥品類別牢記于心了,所以相互配合的格外默契。
就在這時,只見一人扯著個公鴨嗓就疾步向著蘇而來,「好你個小娼婦,讓我好找哇,我說就怎麼找不到你,竟然就躲在這里與人鬼混?」
每張藥方上都有標注幾號配藥師處取藥的。
三人保管者幾種病癥的藥品,由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如今已經業務熟練了。
男子到了蘇的桌子面前,隔著桌子伸手就去捉蘇。
蘇一下站起身,往後靈活的一躲,便躲開了男子的魔爪。
燕楚和病患們同時循聲看向來人,竟然是個二十左右歲的其貌不揚的青年男子。
男子頭發凌亂又油膩,酒糟鼻子兔牙嘴,穿著邋遢露大腿,讓人一看不像好東西。
隨即凶神惡煞的瞪眼審問道︰「說,這段時日你不在家去哪里了?」
蘇霎時一把拎起了 小凳子,雙目圓睜滿是怒意,咬牙道︰「我去哪里關你何事,你算個什麼東西?」
蘇順勢起身離開了小凳子,面色變的格外難看,「孔大光,我警告你給我嘴巴放干淨點。」
孔大光一下捉空了,便繞過桌子罵罵咧咧獰笑著道︰「誒呦呦,你個死丫頭,一陣子不見,你還當自己是大家閨秀了是怎麼著?你不安分守己的和野漢子勾搭,還听不得我說了?」
燕楚已經起身了,走上前,擋在了蘇的面前,看著孔大光道︰「這里正在義診,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孔大光看到眼前多了一名容貌勝過女子的年輕公子,渾濁的雙眼里閃過明顯的驚艷。
孔大光看了看蘇手里的椅子,面容變得凶狠起來,「怎麼,你個小賤人,還想當街行凶不成?你敢嗎?」
蘇氣息急促,一張白淨的臉都紅了。
孔大光看到蘇的神情,頓時流里流氣的怪叫了幾聲, 「哈,感情是跟小白臉勾搭在一起過起了小日子,我看你是樂不思蜀了吧?我說妹妹,雖說你長的丑了點,可你這樣不明不白的讓小白臉白睡,那也是賠本的買賣啊,你不是很愛財的嗎……」
孔大光的這種潑皮無賴,滿嘴污遭的話,將蘇氣紅了臉。
然後便發直的看著燕楚。
對于孔大光的德行,蘇最是了解不過,看到他的表情,當即就將燕楚扯到了自己的身後。
可能兄妹兩個時常上演這出玩命大戲,已經知己知彼了。
孔大光見勢不好拔腿就跑,同時嗷嗷嚷嚷道︰「大伙快來看看啊,我們蘇家含辛茹苦的竟然養出個小潑婦來,還要打死我這個兄長誒……」
「孔大光!」蘇霎時露出了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表情,「我讓你污言穢語,我打死你!」
說著,蘇便掄起小凳子對著孔大光就砸了過去。
一把小凳子被她給輪的虎虎生風之感。
有人听出了幾分苗頭,免不得要感嘆一番,「哎,遇到這樣個不成器的兄長,這丫頭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何等的大孽……」
東方鶯鶯花容失色,嚇得直往燕楚身後躲。
燕楚已經看直了眼,更加驚訝的是蘇變成了女將軍。
有人跟著罵了一句︰「對自己的妹子也能說出這般污遭話來,真該遭雷劈。」
「哎呀,這哪兒是哪啊,听說這兄妹倆人壓根兒就不一個爹生的,也不是從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能不隨便麼。」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听到有人問,同在一個城里住著,就有認識臭名遠揚的孔大光的,「嗨,還能怎麼回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唄,蘇家父子好吃懶做,爛賭成性的一對討吃鬼;而且還好酒如命喝完了酒便撒潑打罵媳婦,那媳婦可不就是這麼給糟踐死的麼。」
那人被這麼看著有些他什麼都知道的自得之意,竟賣起了關子。
有人忍不住好奇,便問,「這位老哥,這話是怎麼說的?」
那人說的意味深長。
不少人都看向那個認識孔大光的人,想听听內幕。
「日日靠著在碼頭做工養家糊口,誰知工錢時有時無的,家里又有三張嘴等著他一個人吃飯,他沒法子,就去賭坊……」
「這一賭不要緊,就收不住了,人也就開始墮落了起來。」
那人捋了捋沒三寸長的胡子,一臉我知道很多的模樣。
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這才神神秘秘的道︰「這蘇家啊不是咱們東凌郡的人,是前些年拖家帶口的來到咱們東凌郡的,當時那個男人還是有上進心的。」
有人同情,惋惜,什麼的都有。
燕楚的目光一直在蘇的身上,看著她模樣凶悍,氣勢逼人。
「然後這男人不知怎的又染上了酒,每每回家就鬧的雞飛狗跳……」
眾人听的是一陣唏噓。
而東方鶯鶯雙眸卻亮的驚人,相比之下,她覺得自己要比蘇條件好了不知多少……
首先自己容貌勝于蘇,家境也比蘇略勝一籌。
可卻絲毫不讓人覺得討厭和粗鄙,反而讓人有著莫名一絲絲憐惜。
他知道蘇用不著他幫忙,所以,他就站在原地。
說起來自己不是最可憐的那個。
奇跡般的,東方鶯鶯竟然在蘇的身上找到了自信。
就連陳年舊疾的自卑都不藥而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