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千初眯了眯眼楮,看來不但要和她那個女皇母親打交道,還要和她打好關系,否則還真的寸步難行啊。
好在,她剛剛回來,還有時間。
臨千初這樣安慰自己,不由的繼續往前走。
到底是皇女的身份,盡管是個傻子,見多識廣的她對眼前這府邸也比較滿意。
絲毫看不出有草率之處,雖不如江南園林那般秀美婉約。
該有的絕對都不含糊,假山湖石,竹林梅園,亭台樓閣,廊回路轉,百花爭艷,落英繽紛,稱得上大氣。
臨千初邊賞景邊想著對策。
正在這個時候,蹬蹬蹬的跑來一個矮胖的丫頭,還未到近前便大喊︰「田護衛,田護衛……」
不過話卻不能這樣說,而是轉臉干笑道︰「殿下,想來夜太尉是為了夜魅求見的,您見是不見?」
門房丫頭這才面帶驚悚的轉眼去看臨千初,「殿下?」
臨千初淡淡地看著她道︰「就說本殿受驚過度,病了,見不了客。」
田慧聞言頓時轉頭去看,隨即給那丫頭使眼色。
奈何那丫頭是個粗枝大葉的,田慧眼楮差點抽筋,那丫頭也沒注意,而是急聲道︰「田護衛,夜太尉求見。」
田慧想翻個白眼,很想把她拎過來狠狠搖晃她,正主在旁邊你眼瞎啊,那夜太尉求見的又不是她。
田慧感覺好氣又好笑,頓時抬腳踹她,「還不快去?愣著做什麼呢?」
「啊,哦,是……」
胖丫頭說完拔腿就跑。
門房丫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八殿下與往日的不同。
面色發白,聲音都有些發顫,「哎,諾,是……」
這麼說著,她卻忘記走了。
田慧心里孤疑,可這位殿下的心思,她真的難以揣度。
臨千初沒了繼續賞景的心思,腳步一轉往回走去。
她則在努力的回想著這三年間都發生了什麼。
田慧不由試探的問,「殿下,您不見夜太尉,不好吧?」
臨千初冷哼一聲,我既然將她女兒送進了刑部,就沒打算這麼輕松了事,若是雷聲大雨點小,又何必多此一舉?難道我府中沒有空房嗎?
她當然不能這麼輕松的放過夜魅。
田慧面色一變,轉臉看她。
臨千初面色沉了幾沉,邵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
「既然來了,那就見見好了。」
記憶太過雜亂無章,有用的信息很少。
讓她更不明白的是三年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臨氏江山為什麼會落在了婭舒夫人的手中。
誰知她剛剛進了花廳,準備喝點茶的,胖丫門房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田護衛……殿下,殿下,邵老夫人來,都進來了,奴,奴攔不住啊……」
轉頭看了一眼田慧,見她眼珠亂轉,「你可以回避。」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況且這中間還有些朝中派系因素在里面。
田慧若是不願得罪夜太尉,就算是躲了去,她也不會怪她的。
臨千初本來就是那種不喜歡麻煩的人。
當然,她也沒有覺得閉門不見就能解決問題。
可既然麻煩來了,她接著就是了……
田慧快步就走。
只是走了幾步之後轉頭,「你真的不需要我來幫你撐場面嗎?」
「撐場面?呵,大可不必!」臨千初說的雲淡風輕。
強扭的瓜不甜,她臨千初沒有必要強迫別人與她同仇敵愾不是麼?!
田慧聞言,頓時干笑了兩聲,「那,那屬下就先出去看看于管家去?」
臨千初淡淡的一句,「去吧。」
就見田慧抿著唇走了進來。
可能習武的關系,田慧的身材屬于是那種看著很有力量的女子,大骨架的她滿身英氣。
臨千初挑眉,「怎麼又回來了?」
田慧抿了下嘴角,轉身便走。
臨千初端了茶輕啜了一口,慢條斯理的放下。
門口一暗,臨千初垂著的眼皮顫了顫,抬起眸子看去。
臨千初只是淡淡一笑,「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好像听到了腳步聲。」
不用她說,田慧也听到了,她卻沒有接話,而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了她身後站定,再不開口了。
臨千初只微微勾了下嘴角。
田慧委屈巴巴的道︰「你也不說留留我。」
「我留你,你就會留下嗎?」
「至少我會考慮。」
臨千初連身子都沒起,目光先看向那名中年女子。
中等身材,面容白淨,五官端正。
客觀的說, 從她的身上,臨千初看到了兩分夜魅的影子,是夜太尉無疑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很快的來人就出現在了門口處。
來人很快就到了門口,一名老婦人一臉的卑躬屈膝的讓著一名身著一品大員官袍的中年女子。
「大人,里面請。」
臉上賠著小心還有巴結,全部心神都在夜太尉的身上,還不等夜太尉走到近前,便轉臉就對著臨千初瞪眼,「你這個孽障,還不快起來給太尉見禮?」
她是絲毫沒有留意到臨千初的變化,只還當是以前那個臨千初。
可她沒留意,並不代表夜太尉沒有留意。
夜太尉很是從容的邁腿走了進來,直奔她而來。
經過歲月的洗禮,多年的宦海生涯,她的身上有著明顯的官威和讓人難以看清的深不可測。
而她身旁的邵老夫人與她一下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邵老夫人滿臉錯愕,「太尉你……」
只這麼一句,就面帶孤疑的轉臉看向臨千初。
「夜太尉不請自入,本殿是不是可以理解夜太尉沒有將本殿放在眼中呢?」
看到臨千初只是目光沉靜的與她對視,心下暗暗心驚,就算是沒有從女兒那里听到她已經不瘋傻的事實。
眼下,她也在臨千初那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中窺出了什麼。
「臣見過八殿下。」夜太尉微微施禮。
邵老夫人一雙老眼寫滿了錯愕,因為這樣的臨千初太讓她驚訝和懷疑了。
自是懷疑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這分明不是她那個傻外孫女。
「殿下恕罪,是臣的小女兒在牢中病了,一時關心則亂,還請殿下擔待一二。」
臨千初聞言,挑眉了下,淡聲道︰「夜太尉先免禮,請坐吧。」
夜太尉的目光沉了沉,抬起眼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常態,「謝殿下。」
不等夜太尉開口,邵老夫人便立即沉喝一聲,「臨千初,你什麼意思?我是你外祖母,難道你還想要給老身定罪不成?」
臨千初淡淡接口道︰「還有一條,直呼本殿名諱又該如何?」
夜太尉眼神閃了閃,「直呼殿下名諱全看殿下心意,若是親人,長輩對晚輩,直呼名諱也不是不可……」
臨千初卻不看她,而是問夜太尉,「夜太尉,在朝中官居一品,有個問題,本殿想要請教,還請夜太尉不吝賜教。」
夜太尉心嚇一跳,但面上卻是掛著得體的笑,「賜教不敢,殿下有話盡管說便是。」
臨千初慢條斯理的彈了彈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慢吞吞的道︰「不知以卑犯尊,以下犯上,該如何論罪?」
臨千初沒有理會,目光只看著夜太尉。
可惜,邵老夫人很不識趣,頓時啪啪啪直拍臨千初手邊的案幾,「老身和你說話呢,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我說先……」
「將這尊卑不分的老婦給我叉出去。」臨千初涼涼的開口。
「我問的是,以尊犯卑,以下犯上,直呼本殿名諱之罪,夜太尉何必避重就輕呢?」
邵老夫人頓時急了,直接就坐在了臨千初的另一側,「臨千初……八,八殿下,這些……稍後再說,你听外祖母的話,先將夜護衛放了,夜護衛她年紀小,細皮女敕肉的,你好好像夜護衛和夜太尉賠個不是,咱們再說其他……」
邵老夫人急的不得了,就好像夜魅是了不得的身份似的。
田慧已經對這位邵老夫人拜服了,不等她的話說完,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說了聲得罪了,就將人往外拖去。
暗暗月復誹,這老家伙簡直就是討打。
整個花廳里,終于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田慧心下暗驚,這位八殿下還真是雷厲風行。
不過她動作卻不慢,二話不說,上前幾步走到邵老夫人面前,「邵老夫人請吧?」
邵老夫人頓時蹦高,「臨千初,你別給臉不要臉唔……」
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難纏,就連她都看不出深淺來。
尤其是對待她的那位外祖母,可見是個心性果決的。
心下有些著急,這樣無隙可乘才可怕啊……
臨千初一直與夜太尉目光對視著,兩個人之間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最終還是夜太尉敗下陣來,當先垂了眼,心下暗自震驚。
她從刑部大牢里出來之後便直接來了這里,為的就是先會會這位八皇女。
這麼想著,夜太尉誠懇的起身作揖,「是臣管教無方,令小女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大人大量原諒她這一次,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回去之後,臣定好好教導。」
臨千初扯了下嘴角,「夜太尉不愧是朝中肱骨,就是識大體,辨是非,快,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