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璞玉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而是正色的道︰「孫兒明白，絕不會做出令祖父為難之事。」
東方和與听了不由愣了下，這要是以前听了他的話，這個孫子早就跳腳了。
他不由細看了一眼，見這個被他放棄的孫兒竟然條理分明，人也沉穩沉穩了不少。
這讓他不由有些暗暗心驚，再一細看，他的身上竟然多了一股氣勢？
不，不，那應該是自信。
對，沒錯，就是自信，這個孫兒以前飛揚跋扈，游手好閑，花眠柳宿的。
此時他的身上這些斑斑劣跡以及那股子的輕浮仿佛統統消失了個干淨。
東方璞玉听出了他祖父的試探，心里冷哼一聲，「孫兒現在長大了，哪里還能如兒時那把頑皮不懂事？當然不能辜負了祖父多年的教導。」
東方和與听的頷首，剛要開口，就听到由庶出轉嫡的東方嘉佑道︰「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祖父，大哥在經歷了人生大起大落之後，出去這麼久反思過後已經知道錯了，還請祖父再給大哥一次機會。」
若是以前看到這樣的孫兒，東方和與一定會高興，會欣慰。
然而此刻看到這個孫兒反而讓他多了幾分顧忌，「璞玉，如今你倒是懂事了不少！」
可經過東方嘉佑這幾句話，就顯得自己過于刻意狡辯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祖父不知想起了什麼，頓時冷哼一聲，「果然是一個娘胎出來的，爛泥扶不上牆，你們兄妹還真是一樣。」
東方璞玉聞言，眼神縮了下。
他還真小看了這個低賤的庶子出身的兄弟，自己剛剛說的話，是將之前的荒唐紈褲說成是兒時不懂事，小孩子頑皮。
他的氣息有些粗重。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嘉佑假好心的出言道︰「大哥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跪下向祖父請罪？」
東方璞玉的身子一下繃緊，若是說他，他無所謂。
可是他的母親已經過世，祖父還要拿母親說事，更加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母親身上。
「祖父！」東方璞玉喚了一聲，對上祖父那雙犀利無情的老眼，頓時跪在了地上，「祖父……」
「璞玉，就這份氣量，你就不如嘉佑，需要好好向你這弟弟學習。身為兄長，好歹不分，你弟弟還不是為你好？你不但不懂感恩，反而在我的面前就對他橫眉立目，你可曾將我這個祖父放在眼中！」
「你閉嘴！」東方璞玉就算偽裝的再好，也被東方嘉佑給惹怒了，從齒縫了擠出這麼一句。
東方和與登時大怒，一拍桌案，「住嘴的是你，你跪下！」
東方和與頓時面帶心疼，「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你起來。」
「可是大哥……」東方嘉佑有些不安的看了東方璞玉一眼。
「祖父，都是嘉佑的不是，請祖父息怒，嘉佑代大哥賠罪。」
東方嘉佑說著砰砰砰的就給祖父磕了三個頭，每一聲都能听到實質的動靜。
這十六七年的時間里，他和他的母妹被東方璞玉的母妹欺凌的連府中的奴僕都不如。
這麼多年的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到底有多不容易，只有他和母妹知道。
實則心里冷哼了一聲，他東方璞玉受這麼一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他可是受了東方璞玉十六七年的委屈呢。
然而下一瞬，就見東方璞玉出聲道︰「祖父，璞玉想問問妹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她跪在外面?」
就算東方璞玉不提他的妹妹東方萱萱。
而如今不過是他回報給東方璞玉的一點利息而已。
「他？哼！」東方和與橫了這個孫兒一眼，剛要開口再數落東方璞玉幾句。
當即抱手一禮道︰「祖父，不管怎麼樣，曼曼和萱萱都是女兒家的小打小鬧，再說也不一定都是萱萱的錯。還有萱萱都是嬌弱的女兒家，跪了這麼久，她已經暈過去了，您就饒了她這次吧……」
一旁的東方嘉佑頓時開口︰「大哥，萱萱妹妹這次的確是過分了，祖父訓斥她兩句，她竟然對祖父頂嘴，這也怪不得祖父生氣，祖父也是為了她好。
東方和與也沒有忘記東方萱萱，听到他還問他妹妹到底做錯了什麼，就面色一下鐵青起來，「你還好意思問你那個不爭氣的妹妹？祖父為她都鋪好了路，可是她沒用就算了，回來了竟然還欺負曼曼……」
只幾句話，東方璞玉便能猜出了個大概。
東方璞玉卻已經恢復如常，「既然萱萱已經被罰過了，那孫兒想送萱萱回去……」
「哼，這次就姑且饒了她，若是她再犯，就不是罰跪那麼簡單了，既然是廢物，那就有點覺悟，還想著掐尖要強，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祖父也就是給萱萱妹妹一個教訓，祖父也是為了她好，是讓她記住這個教訓，免得將來嫁人了吃虧……」
東方璞玉的雙眼一瞬間閃過一抹紅光，那紅光極快的消失了，其他兩個人絲毫沒有發現。
片刻之後轉過身回了房里。
……
東方璞玉又說了幾句好話才被放走，他到外面抱起東方萱萱就往後院方向走去。
東方嘉佑目送著東方璞玉那挺直的背脊，眯了眯眼楮。
很快，東方萱萱便赤著白生生的腳跑了出來，一眼看到東方璞玉，滿面歡喜，「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說著，她受了這麼久的委屈，見到嫡親的兄長竟一時落下淚來。
東方璞玉送了妹妹回到她的院落之後，讓僕婦們一通忙活，他則站在外面等著妹妹醒來。
約莫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里面才傳來說話聲。
事事都要依靠自己，唯一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也只有這個一母同胞的兄長了。
東方璞玉看著妹妹梨花帶雨的模樣，頓時一陣內疚，「妹妹，快進去，仔細著涼。」
以前母妃在的時候，她都沒覺得怎麼樣，只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自打母妃不在了之後，她才體會到了沒有母妃的艱難冷暖。
「妹妹，到底是怎麼回事？祖父他為什麼要這麼懲罰你……」
東方萱萱一听到兄長提祖父兩個字，頓時憤憤的道︰「現在祖父對我們沒有一點疼愛，心都偏的沒邊兒了。
听著這樣關懷的話語，東方萱萱想起這段時間的委屈，眼淚掉的更凶了，「哥哥……」
兄妹兩個前後腳的進了花廳坐定。
听著妹妹那抱怨的話語，東方璞玉的心里生出了幾分殺機。
而東方萱萱並沒有留意到兄長的變化，揪扯著手里的帕子不甘的道︰「我真恨不得劃花了東方曼曼那小賤人的臉，看她如何在我面前囂張！」
這個家里已經沒有了我們兄妹的立足之地，整個盛王府現下就是東方嘉佑他們兄妹的天下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他那個小賤人妹妹東方曼曼如今竟然還敢奚落起我來了，我不過就打了她一個耳光而已，祖父竟然就罰我……」
隨即一臉受到驚嚇的模樣，持著手中早已成為咸菜干的絹帕捂著唇，「哥哥，你在說什麼？」
東方璞玉冷冷的勾起了唇角，「祖父真以為扶持一個就能頂用？若他們都成了廢物，你覺得他們還囂張的起來嗎……」
「這有何難？」
「怎麼不難……」東方萱萱沒有反應過來就月兌口一句。
東方和與卻不以為意，絲毫不擔心。
只是孫兒這份重情重義倒是令他極為的欣賞，頷首道︰「嗯，你去吧……」
……
而此時的東方嘉佑正在對著東方和與道︰「祖父，嘉佑實在擔心萱萱妹妹，想去看看她……」
「多謝祖父。」
東方嘉佑又轉頭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退了出去，直往東方萱萱的院落方向走去。
東方嘉佑抱手一禮，轉身要走。
只是下一刻，就听到祖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不過璞玉他被慣壞了，一向混不吝的，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讓他傷到你。」
夏末的風少了幾許溫柔，多了幾分涼爽，海棠花葉繽紛而落，任由紅花滿肩。
良久，院門輕響，從里面走出一名僕婦。
只是等他到了東方萱萱的院外卻沒有急著進去。
而是十分閑適的站在海棠樹下。
東方嘉佑眯了眯眼楮，「知道了，你回去繼續盯著。」
說完，他轉身便走。
那名僕婦就是時候東方萱萱的，她見到東方嘉佑也沒有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他會等在外面一樣。
僕婦腳步無聲的走到東方嘉佑的身邊，福身了一下，這才小聲嘀咕了幾句。
隨著靠近，發現喧嘩之地正是由庶變嫡的東方曼曼的院落里。
東方萱萱由人拉扯著，正張牙舞爪，怒目切齒的要上前去廝打身材單薄瘦小的東方曼曼。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東方府後院傳來一陣少女的尖叫聲。
東方府的主子們頓時都往聲音來源處而去。
新新被扶持上位的盛王妃方氏，被氣的渾身發抖，淚水漣漣。
而當事人東方曼曼一身淡粉的裙衫都染紅了半邊身子。
頭發散亂，面色發白的看著就和小白兔似的，地上還躺著一把染血的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