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徊頓時沉聲道︰「所以,朕之意主要是給蜀國施壓,只要他們交出湯紅觴,我們可以與蜀國成為兄弟友邦,這樣一來免去了將士傷亡以及百姓流離失所之苦。」
頓時有人遲疑的開口道︰「那若是蜀國不交湯紅觴,要,要……」
說話的是御史中丞高陸續。
這十幾年的時間,他與肖元浩二人的頭發都已經斑白了。
這次的秀女中,就有他們的小女兒。
兩個人能在湯紅觴和東方和與把持朝政之時還保留著自己的地位,不得不都是聰明人。
也是能屈能伸的。
而在這次擁立新帝中也是起到了帶頭的作用,同時也在清繳湯紅觴一眾黨羽中也是立了功勞的。
眾人頓時神色變換起來,新帝意圖明顯啊,就是不想打。
「陛下,不給蜀國一個下馬威,不讓他們看到我大燕之威,他們又怎麼會臣服……」
新帝目光幽幽的看向下方的朝臣,「朕再重申一遍,朕要的是四海升平,‘臣服’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那需要無數的白骨和鮮血來換取。」
此時開頭他們當然不想讓新帝厭了自己。
燕徊說的這些也是在之前深思熟慮過的。
「他們不交?」新帝聲音緩慢的一句,冷哼道︰「朕容不得他們不交,稍後會有我方大軍壓境,同時我們這邊也會派人去和談!」
燕徊抬手制止了朝臣的才長篇大論,「這個朕知道,朕再強調,稍後朕會派兵前往邊境……」
朝臣們頓時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意見達成一致都閉嘴了。
都如鋸嘴的葫蘆似的沒人開口了。
文武百官承認新帝說的是對的。
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新帝的希望會不會太過臆測,太過一廂情願了?
「陛下,可蜀國已經在步步緊逼,若是我們一再想讓,只會助長他們……」
燕徊等了片刻,見沒有人說話,微微勾唇,「既然諸位愛卿沒有異議,那明日早朝再繼續討論吧,時候不早,都退了吧。」
眾人一走,整個御書房里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燕徊有些疲倦的捏著眉心。
還能說什麼?
新帝都已經決定好了。
說再多,新帝已經不會再改變主意了。
可「不委屈自己」這幾個字,原來竟是如此的艱難。
他也想打,他不是任人打上門來就听之任之之的老好人。
更不是那個軟到任人隨意揉捏的面團子。
他是強忍著沒有去找父皇,父皇最後教授他的「君無戲言」足夠他牢記一生。
他的每一個決定必須要深思熟慮。
母後告訴他,不必委屈自己。
房門有輕微的響動,他以為是柏恩,便沒有抬頭更沒有睜眼。
下一刻,額頭兩側多了兩點冰涼,手指輕緩而滲透的為他揉起頭來。
燕徊唇角緩緩勾起,眼楮也不睜的嘆息道︰「絮之,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未歇息?」
可是若真的事情一旦到了那個地步,絮之又該如何自處?
他卻不得不為絮之著想。
因為他已經委屈了她,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好,他還算是個男人麼?
東方萱萱差點咬破了唇瓣,心中不斷的重復著絮之的名字。
腦海中全是皇帝剛剛念著絮之的口吻。
就算她還不曾對誰動情,卻也能感受到皇帝對絮之的款款深情。
下一瞬,那手指微頓住。
片刻,又輕柔的按揉起來, 那揉捏的力度輕重適宜,讓人昏昏欲睡。
燕徊就那麼的放松的享受著自己心愛姑娘的體貼。
她對自己很自信,她不能讓自己失了方寸,亂了計劃,她要一步一步的走進帝心。
絕不能讓絮之超過自己。
待過了良久,東方萱萱听到了皇帝輕微的鼾聲,明顯是熟睡了。
東方萱萱用力的咬了下舌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天這個機會,她絕不能錯過。
就算皇帝心中有絮之又如何?
東方萱萱整個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一股甜蜜自心頭彌漫而起。
她正要回抱住皇帝,下一瞬,就听到皇帝呢喃道︰「絮之,還好你在我身邊……」
東方萱萱輕手輕腳的拿過那件極為珍貴的墨貂大氅,小心的蓋在了皇帝的身上。
可能是她剛剛的動作弄醒了皇帝,她還未走出兩步,腰間一緊,就落進了皇帝的懷里。
燕徊眼楮也不睜的蹭蹭她的脖頸,「別走……」
是她東方萱萱!
就在她變幻不定之時,東方萱萱听到了外面有說話聲,還是個女子的聲音。
她眼眸里瞬間閃過犀利如刀鋒般的光芒,小心翼翼的起身……
絮之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般僵住了身子。
她的驕傲仿佛被皇帝踩在了腳下。
一股被侮辱的難堪,讓她恨不得想要搖醒皇帝,讓他看看他懷中的人是誰。
東方萱萱親自關好了御書房的門,這才輕聲道︰「陛下睡了,稍後勞煩總管準備一碗參湯,陛下太累了……」
她一臉的認真,仿佛壓根就沒有看到不遠處還站著一名女子似的。
柏恩滿臉堆笑應承著。
御前總管柏恩听到房門響動,便轉臉看去,見是東方萱萱,便頓時滿臉堆笑著走了過去。
剛要開口,就見東方萱萱豎起了手指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柏恩連連頷首。
絮之和東方萱萱就這樣的又不期而遇了。
沒有征戰,卻已經起了無形的刀鋒,仿佛早已是上天注定的宿世仇敵。
饒是柏恩八面玲瓏一時也卡殼了。
東方萱萱顯得很是平易近人,對柏恩微微頷首了一下。
這才雍容的轉過身,終于她對上了一個淺藍色的身影。
那個女子孤零零的站在御書房前,寒風吹拂著她身上的斗篷,她就像是裹著冬寒的風而來,周身里仿佛都透著冰寒的氣息。
可東方萱萱卻不同了,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大臣被召集進宮,她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所以她一直等著。
終于等到大臣散了,她這才過來。
絮之听到的消息要晚一些。
湯紅觴帶著兵馬投靠蜀國的消息本就是戌時末才傳入皇帝耳中的。
她消息來源有限,所以剛剛才听到消息。
柏恩可以說處處為皇帝想的周到,這個時候了,自然會將人放進去為皇帝緩解一下疲勞了。
至于發生什麼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東方萱萱神色平靜,甚至帶著幾分睥睨的看著絮之,「這麼巧,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