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娘看了他一眼,有些悲傷,又有些小心翼翼道︰「老奴听說王爺去了庶出的院落,想必是……」
東方璞玉雖是紈褲了些,但也不是個沒腦子的。
尤其是從小生活在這種現實的家庭中,讓他頓時就明白了。
「呵……」他笑的有些嘲弄,「這麼迫不及待……」
「小郡王……」女乃娘聲音有些哽咽。
東方璞玉听了將自己的情緒壓下,抬起頭,「女乃娘,我沒事,他們的薄情,我又不是不知,早就想到了……」
說著,他起身要下地。
女乃娘忙去幫他穿鞋,「小郡王,您去哪里?」
兩個人一道去了東方萱萱的院子里。
東方萱萱明顯哭過,眼楮紅腫著。
「我去看看萱萱。」小郡王小聲說道︰「母妃不在了,她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了。」
听到他這成熟懂事的話,女乃娘的心里既是欣慰又是難受。
見到兄長,她的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東方璞玉見到她這般,溫和了聲音,「妹妹,別哭了,有哥哥呢。」
驟然失去母妃,她整個人都惶惶起來。
從小被母妃捧在手心里,從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可以說這次對她的打擊不小,整個人也有些頹廢。
他來不是說這個的,現在的他已經對一切都沒有念想了。
「萱萱,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這般境況為兄就直接說了。」
東方萱萱哭了一陣子才止住眼淚,哽咽的道︰「皇祖父是真的老了,明明勝券在握的,卻還是敗了,如今我們都要仰人鼻息了。」
「妹妹!」東方璞玉制止般的喚了一聲。
兄長的這一番話,頓時驚到了東方萱萱。
東方萱萱雖然惶惶不安,可她的出身還是讓她很快的就恢復了冷靜和理智。
東方璞玉見東方萱萱一臉無助的模樣,哪里還有平時的驕傲和恣意?
他心中苦笑,面上卻認真的道︰「以祖父和父親的為人,想必接下來你必會成為聯姻的工具,為兄只想和你說,你若是不願受祖父和父親擺布,為兄帶你離開這個府邸……」
這讓東方璞玉面色稍霽,以為她會隨自己離開。
誰知東方萱萱又驕傲的抬起了頭,「我要接受祖父和父親的安排,他們既然想要用我聯姻,想必不會隨便找個男人去嫁,必會找個身份尊貴之人才能為他們帶來最大的利益,既然如此,那我為何要逃呢?」
東方璞玉也不催促她。
半晌,東方萱萱抬起了頭,「不,我不能就這麼任命。」
他滿心都是茫然。
內心的失望讓他整個人一下失魂落魄了起來。
東方璞玉一下就沉默了,他有些怔怔的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希望似的。
……
冬風和煦,天空湛藍,巍峨的大燕都城里。
他苦笑了一聲,那就希望妹妹前程錦繡……
說完他便離開了。
一身龍袍的新帝,容顏俊美,氣質雍容尊貴,腳步沉穩的走在那九十九重台階之上,有著超乎年齡的睿智和風華。
燕徊直到走上最後一個台階,他才緩緩地轉身。
號角聲悠遠綿長的奏響,節奏的鞭聲脆脆,響徹在整個大燕的政治中心的上空。
在這一刻,終于又一次的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帝國。
只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燕徊在父親日夜鞭策下,身上已經發生過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再不是那個單純的少年。
下方的文武百官,以及宮廷侍衛,頓時齊齊跪地,高呼萬歲。
足有上千人,高呼萬歲的聲音,一遍遍的響徹在上空。
那清冽的聲音不疾不徐,讓人听出的是新帝的淡定,已經冷靜。
臨千初和剛剛回來沒有多久的怡太後等人站在高高的摘星台上,將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
盡管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足以震撼的畫面,然而他卻依舊面色平靜無波。
那雙已經深邃的眸子緩緩地掃了一遍,這才張開手臂,清越的揚聲道︰「眾卿平身。」
燕少淳和臨千初同時側頭看去,見怡太後手持著帕子正在拭淚。
「母後……」
臨千初看著下方的兒子,欣慰的同時又有些驕傲。
一聲哽咽突兀的傳來。
怡太後親自將幾個孩子一手帶大的。
此時的她別提有多感動了。
「皇祖母……」
听到兒子和孫女的聲音,怡太後眼底盡是笑意,「沒事,我只是感動,我的阿徊長大了。」
燕少淳看向臨千初,見她的眸色極為的平靜,讓人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娘親,燕大真有皇帝的模樣。」燕綰忍不住感嘆道。
臨千初理解的笑了下,並沒有說什麼。
她當然能夠理解怡太後的心情。
怡太後听了頓時忍俊不禁,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頭道︰「我們綰兒也長大了,將來也不知道誰有那福氣……」
听了這句話,讓臨千初的身子僵滯了下,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燕少淳微微側眸,提醒道︰「要麼皇兄,要麼皇帝哥哥,你自己選。」
燕綰錯愕,轉而對自家爹爹做了個鬼臉,不由嘟囔道︰「我就是當著你們的面叫他乳名而已……」
但讓她就這麼將這一大攤子交給燕徊就離開,她也無法安心。
當然,燕少淳也不可能這麼兒戲。
身為母親,面對著孩子的都即將要奔赴前程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很糾結。
她計劃的很好,惦記著在東凌郡的二子,以及那邊的藍圖。
臨千初曾悄悄看過,發現燕徊在政治方面極為的敏感,可以說是天生的帝王。
所以,她也就耐下心來等著了。
所以,這幾個月一來,他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親自教導燕徊帝王之術。
父親用心教導,兒子用心學習,可見成效。
若非如此,恐怕整個京城就要血流成河了。
但他們的政治生涯也因此結束了。
燕徊登基過後,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
那些曾經依附湯紅觴的大臣們也因此免去的一場滿門抄斬的下場。
燕徊蹙眉想要拒絕。
奈何他一張嘴,人單力孤,哪里就是他可以拒絕的了的。
盡管如此,保住了他們的命,這也足夠令他們慶幸的了。
然而,在他就要提出要科舉之前,他的大婚以及選秀卻被百官們熱切提上了日程。
「是……」
燕徊半晌之後出去了。
匆匆下了朝後,就去找已經升級太上皇的父親。
燕少淳正在書寫,听了燕徊說完之後,他半晌才抬起頭,「這個由你自己決定,就如同你以後要走的路一樣,為父不可能時刻都這樣在你身邊一樣,凡是為自己的決定承擔收獲或是責任。」
站在高高的摘星台上,他俯瞰著整個皇宮良久。
他想起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他緩步走在玉石路上,看到前方的摘星台,向那里走去。
到了摘星台前,他微微抬手,讓所有人都留下,他一個人緩步而上。
燕徊忘不了那個細雨紛飛的夜晚,他是如何回去的。
沒有人知道他那不為人知的私心,盡管明白,她和寧大哥才是一對,可是在寧大哥說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心中還是歡喜的。
心頭有那麼幾分說不出的澀澀,讓他感覺仿佛是上輩子和她生出的短暫交集而已。
可惜,她當日並沒有跟他回到臨家。
他只知道,他的心仿佛空了般。
燕徊的眼神漸漸幽深且深邃起來,他腳下堅定的走下了摘星樓。
然而,那歡喜也只在寧大哥從萬花樓的後門出來告訴他說,絮之不想去臨府。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身走的。
「何人在此?」
說話的是燕徊身邊的總管太監柏恩公公,這個人是他的父親親自給選出來的。
然而,還未走出摘星樓的範圍,便听到了一聲嬌呼。
燕徊本就走在前面,循聲而去,看到花叢旁的草地上坐著一名少女的身影,因背對著他們的方向,讓人看不到臉……
听到了這樣一聲,女子轉回頭來……
此時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到這樣一個背影,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皇帝的安危。
是宮中最底層的的。
她身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斗篷,冬日的暖陽下,襯的她眉眼嫵媚,紅唇嬌艷。
只是她面色有些發白,眼神里有著倉惶之色,看著就惹人憐惜。
「你是誰家的貴女?為何會在此?」柏恩聲音嚴厲,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