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千初一度覺得自己早就練就了銅牆鐵壁。
除了她在乎的人,所有人都不能令她動容,更不會傷到她半分。
然而,令如今病嬌到極致的她在看到車中躺著一個血人的剎那。
她腦袋里轟的一聲。
也只來得及勉強能辨認出被鮮血糊了臉面的人兒時,還是身不由己的陷入了黑暗里。
就在陷入黑暗前,她還想,還好是自己替了北兒。
隨之的時間,她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隱約間,她的耳邊時而嘈雜,時而驚慌,時而是那個盛慕行狂霸的怒吼聲。
臨千初想要張眼看看眼前的狀況,奈何她只覺眼皮重若千斤。
恣意的任自己在黑暗里放逐。
盛慕行猶如一只困獸般,眼楮紅煞煞的,就和一頭在暴怒邊緣的獅子似的。
所有人跪伏在地上都抖成了一團。
她有那麼一刻漫無天際的,報復的想,若是她就這麼徹底死了,盛慕行該是多麼的抓狂發瘋。
她就不相信,他盛慕行再有本事,還能找到北兒!
打定了主意,臨千初將那仿佛緊繃著的一根線就這麼放松了下來。
盛慕行開始抓頭,他當初只想報復她,才給找了這麼一個殘破的身軀。
為的就是讓她嘗盡苦楚,然而,他卻忘記了她是否能經歷的住酷烈風雨。
其實這和重新投胎也沒有區別。
喜兒拖著一身傷痕的身子也在其中。
「滾,滾,都滾出去!」
所有人連滾帶爬的往外滾。
不過這次醒來,她是在房里,不是在馬車上了。
她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那種飄忽落不到實處,就好像被補過頭了似的。
眼前床帳和那帳頂無一不透著精致和富貴。
盛慕行承認,他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然而,一切已然成為了定局,無力再改變。
臨千初還是醒了過來。
她有些恍惚,好像在那個什麼回生谷里好像也見過這麼一個人。
男人生的很白淨,身材修長,容貌清雋,渾身透著一股子親切感。
他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神情溫和的道︰「感覺怎麼樣?」
正在她茫然的時候,就听到一個極為溫潤的聲音,「你醒了?」
臨千初眼神動了動,循聲看去,見是一名白衣男子面帶微笑的向她走來。
隨著他的靠近,藥香浮動。
所以,她反而想著,只有北兒還好生生的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那麼回不回去已經不重要了。
所謂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現在反而是有種光腳不怕穿鞋的之感了。
「你是盛慕行的走狗還是爪牙?」
臨千初的心境有了些波動。
她想,就算自己不在了,北兒也已經月兌離了危險才是。
那麼,她也就替北兒擋了所有的危險。
男人也不勉強她,轉身將桌子上的東西收好,便提步出去了。
臨千初眸光有些沒有焦距的看著上方,想著如何月兌離那個瘋子的控制。
就在這時,房門一陣響動,臨千初依舊沒有動,也沒有看。
男人愣了下,轉而好脾氣的失笑,「能有力氣罵我,想必還不錯。」
人家不生氣,臨千初反而覺得有些氣悶了。
便閉上眼楮不說話了。
听到喜兒口中喚她小夫人,臨千初臉上的笑容凝了凝,「你叫我什麼?是不是喚錯了?不是該喚我女郎的嗎?」
喜兒有些心虛的咬了咬唇,囁嚅的道︰「如今您是盛王尋到的新寵……」
臨千初呼吸一滯,片刻之後,她反而平靜了下來,「之前你听命行事,嘴巴嚴謹我也理解,同時我也懶得換人,那現在總要給我好好說說現在這個玄天國的情況如何?」
下一瞬,只听到喜兒歡喜的聲音,「小夫人,你沒事了吧?」
「喜兒?」臨千初看到喜兒沒死頓時露出一抹笑意。
喜兒見她蒼白的唇瓣上浮現出的那抹笑意,頓時被感染的咧嘴笑,「小夫人,是我,沒想到你對奴婢如此的關心……」
臨千初又問了一下府中的情況,這盛王府里,沒有真正的女主人,但姬妾無數。
可奇怪的是,卻沒有孩子。
都傳盛王沒有生養能力,當然,喜兒這句話卻是打死也不敢和臨千初說的。
她問的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如今已然成為了定局,喜兒便也就不在隱瞞了。
臨千初這才了解到眼下已經改名為玄天國了。
她所處的位置是玄天國都,盛王府,盛慕行是有著從龍之功的異姓王。
然而,她也說過要幫北兒報仇。
就眼下來看,她雖然沒有力氣,大可借助這個瘋子盛慕行的手來報仇也是一樣的。
喜兒一听到這個,頓時嚇得臉上血色褪盡,不等說話,房門一響,盛慕行步履從容的走了進來,「這種問題,她哪里敢說?你不如問本王來的實際。」
就算喜兒不說,臨千初也會往這方面想。
當然,她也只是一想,隨即問道︰「那個戰神……啊不是,我是說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北兒自然和她說過遭信任之人的背叛而死。
盛慕行看著她這般冷漠的神情,不以為意的勾唇笑了下,只是那笑意很冷。
「現在你回來了就不能再用你的名字,唔,不如就叫阿初吧,拋卻以前的名字,也不會讓那個男人起疑,你覺得好不好?」
臨千初心中震了震,這只能說誤打誤撞,盡然有了她以前名字的影子。
臨千初一見到他,驟然豎起了渾身的刺,目光警惕的看著他,卻是沒有如真正的無助少女那般往後退縮。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越是往後退縮,盛慕行或許越是變本加厲,對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喜兒已經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幾乎是一瞬間,盛慕行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周身散發出毀天滅地般的盛怒,當即傾身一把就攥住了她領口,將她拎近他,他雙眸里也同時彌漫上鮮紅的血絲,「你還有臉問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我只能告訴你,蠢到該死,更是冷酷到讓我想千刀萬剮了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刺骨的冰寒。
臨千初的呼吸有些憋悶,然而,讓她意外的是,並沒有之前那般虛弱,她反而感覺好像痛感都減輕了似的︰「你,不想我立即……死,就放手……」
但她只是冷笑道︰「盛王都已經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麼?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盛慕行站在榻前看了她半晌,「沒想到失憶的你,倒是變了很多,那火爆脾氣也改了很多。」
臨千初心中急轉,垂眸思忖了片刻才怔怔開口道︰「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臨千初已經緩過來了,坐在一旁懶得看他。
盛慕行也已經恢復了冷靜,只目光涼幽幽的看著她不言語。
「你要帶我去哪里?」臨千初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
盛慕行看著她逐漸變紅的臉,意識到什麼,登時盛怒一收,隨即一把就撈起她橫抱而起,往外走去。
臨千初在他的懷里只顧著喘息了,哪里還顧得上和他廢話?
盛慕行直接抱著她一直出了府邸,坐進了馬車里才將她放下。
到了此時,他倒是相信她是真的出了意外失憶了。
盛慕行一想到此,心中氣血便有些翻涌。
車外人聲嘈雜,車里二人再無說話的心思。
「去見見你為之出生入死,即便到了窮途末路之時,還依然深信不疑之人……說不好你會想起什麼呢。」
盛慕行的聲音里毫無情緒,雙眸卻是盯著臨千初的眼楮。
只是讓他有些挫敗的是,她那雙清湛的眸里毫無波瀾,沒有半分動容。
臨千初看著他的手,片刻之後,才將手遞給他。
他對她的表現很滿意,面色也為之柔和了一分。
臨千初出了馬車才發現,原來這里是郊外,眼前水波蕩漾,波光粼粼,湖面上大大小小的畫舫無數。
漸漸地只能听到車 轆滾動的聲音。
馬車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臨千初有些犯困之時停下了。
外頭有侍衛打開了車幔,盛慕行當先下了馬車,隨後對臨千初伸出了手。
臨千初並未矯情的甩開什麼的。
她敢保證,這絕對是徒勞,反而還惹得他發怒。
對自己沒有半分有利。
看來這是泛舟湖上了。
盛慕行並未松開她的時候,牽著她直接上了畫舫。
他的手心干燥,溫熱,厚實又寬大,將她的手緊緊地包裹在里面。
從頭到尾一切都仿佛訓練好了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可見盛慕行到底有多凶惡了。
臨千初如是的想。
對于她的乖巧,盛慕行越發的感覺到了舒心。
臨千初上了畫舫才在最上邊緣上,看到了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盛字,便明白這是盛家的畫舫。
待他們坐好之後,畫舫開始平穩的滑行開去。
開始臨千初還有心情看看周圍的景致,漸漸地沒了心情,可能身體的關系,她竟然昏昏欲睡起來。
良久,她被人攬進入懷,一股濃郁的龍涎香的氣息充斥在鼻端,臨千初猛然的醒過來。
發現她的確是在男人的懷里,而且她還很是有些曖昧的躺在他的腿上,張開眼,看到的便是他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和堅毅的下巴。
她警惕的想要起身,卻被他按住了腰身,只見他如情人間親密的湊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噓,別動,馬上,你就會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