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紅觴也看著她手里的半截袖子,听到她這聲,月兌口問道︰「什麼完了?」
下一刻,就見她一本正經的道︰「我倆這是不是關系進了一步?」
「嗯??」
她認真的道︰「咱倆這算是斷袖了吧?」
湯紅觴眉角抽了抽,從她的手里將裂開的袖子拿出來,「誰和你斷袖。」
「可……」臨千初控訴般的看他,「你倒是說啊,怎麼和那啥似的……」
她怎麼這麼執拗啊,湯紅觴垂眸把玩著那裂開的布條,「你真的想知道?」
臨千初氣的想翻白眼,廢話廢話廢話,她不知道問他做什麼?
臨千初徹底失去了耐心,挪到他的旁邊,也靠著那尊石雕,很是氣餒的道︰「愛說不說,不說算了。」
湯紅觴听著她那失落的聲音,竟莫名的感覺有些不舒服,卻仰著臉看著上方,聲音有些飄忽的道︰「你剛剛問我,這些毒物為什麼怕我,那是因為我從小幾乎長在這里,從開始的恐懼,崩潰,到最後想出了法子來對付他們……」
「對啊對啊。」
湯紅觴抬起眼,「若是你想活的好點呢,就糊涂點,真的,這樣對你很有好處的。」
臨千初心里有些憐憫,那麼小就在這里練習心智,好可憐!
隨即听到他說相處了對付毒物的法子,她一下來了精神,爬到他的對面,雙眸熠熠生輝的看著他道︰「什麼法子?」
臨千初原本以為他不會說什麼了,沒想到他竟然說起了這個。
她清楚的感覺到了來自他身上那鋪天蓋地的恨意還有悲傷。
臨千初眨巴了一下眼楮,一臉認真的道︰「你剛剛不是挺正常的?干嘛變的這麼賤?」
湯紅觴這十來年都是用著這個調調來偽裝自己的,此時被她竟然,竟然是……
剛剛問完,也同時看到了他眼底還來不及褪去的痛恨之色。
他頓時顯得有些難堪,轉瞬卻帶著惡魔般的笑意,陰柔的帶著蠱惑的抬起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小初,你真的也想學嗎?」
「誒呀……」臨千初頓時拍了下她的嘴,一臉狗腿的給他順毛,「別惱別惱,我這個只是當你是朋友才有一說一的,你不愛听就算了嘛,我不說就是啦,不氣啦……」
奇跡般的,湯紅觴那即將要毀滅一切的情緒,在她這很蹩腳的安撫下,竟然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你再說一遍!」湯紅觴危險的眯起了眼,就連聲音也陰森起來。
手抬起,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她覺得還是君子淡如水吧,她可還沒有活夠呢。
就在她準備坐在旁邊的時候,只听他呢喃般的道︰「你知道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是幾歲嗎?」
一時有些混亂,迷茫,湯紅觴低垂了眼,掩去了里面所有的情緒。
臨千初暗暗吐了一口氣,這家伙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啊,隨時都有可能炸啊……
「那時我才五歲,我現在是毒體。」湯紅觴說完這句目光幽幽的盯著她。
他決定,只要她表現出一點的嫌棄,他就掐死她……
幾歲?
臨千初︰「幾歲啊?」
她眨巴著眼楮的樣子,十分的純良又天真。
隨即只見她驚呼一聲,「啊,我知道了。」
不不不,他要用他的血毒死她!
臨千初被他看的頭皮發麻,「毒體?」
湯紅觴覺得一陣無力,又覺得她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愛。
無力的是,她不去追問他的重點。
湯紅觴心中一寬,心情又好了起來,整個人仿佛感覺到了一陣快慰,「哦?你知道了什麼?」
臨千初指著那些專心听故事的毒物道︰「所以,它們才怕你的。」
湯紅觴指著他們自嘲了一句。
臨千初這下心里有了底,放心的挨著他靠著石雕,「這我就放心了。」
可愛的是她竟然能這麼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就能驅散他心中的陰霾。
「是啊,別看它們都是毒物,它們的鼻子可是很敏感的,所以,你看到了,就是這樣。」
果然下一刻,只听她理所當然的道︰「你可比什麼驅蟲藥都管用,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等他開口反駁,就听她一臉正色的看著他道︰「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湯紅觴歪頭看她,「你放心什麼?」
她不會以為他會一直陪著她在這鬼地方吧?
可下一刻,他就想起了雪原的畫面。
同時也記起了她的身份。
湯紅觴往後一靠,果斷的裝死。
就沒見這麼順桿爬的主,他什麼時候要和她相交了?
「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臨千初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臉好奇的問道。
她這一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神思,他張開眼側頭看她。
北燕凰後!
他袖子里的手倏然捏緊……
她的這個角度,就和坐井觀天的青蛙似的,上空黑漆漆一片。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門口有狗在守著,我只能從上面下來。」
女子眉目秀麗,人畜無害,讓人很容易對她生出好感,他對她猝然一笑,往上挑了挑眼。
臨千初順著他的眼楮仰頭往上看去。
「怎麼從你嘴里就吐不出什麼好話來。」湯紅觴忍不住的嗤了聲。
臨千初︰「好吧,不過你好厲害,那你要怎麼上去?」
臨千初有些錯愕的張著嘴。
半天才來了一句,「你是猴子變的嗎?」
湯紅觴眼楮也不睜順口道︰「自然是走出去唄。」
臨千初隨即有些發愁的道︰「可是我好像有些餓了……」
湯紅觴懶洋洋的道:「我要是真的能上去那就厲害了……」
臨千初︰「???那你要怎麼出去?」
而外面,引梨白站在榻前,目光沉寂的看著戒律塔,眼楮甚至都沒有眨一下。
而姣顏則抱著手臂,那性感的身子靠著門口,眼楮卻盯著引梨白。
湯紅觴忍不住嘲笑她︰「真是難為你面對著這些毒物還能想到吃……」
……
她就更加十拿九穩了,等三日後,恐怕那個女人的骨頭都被那些毒物啃光了吧!
她就是要看著他失望的樣子,就是要看著他痛苦的樣子。
心中卻是有著一種從未有過報復的快意。
里面除了傳出幾聲拍門的動靜之外,再沒了聲音。
心中說不出的復雜。
甚至一度令他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帶她來這里。
所以,他可以盡情的站在那里,她一點都不嫉妒。
引梨白連看都沒有看姣顏,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塔前。
甚至質疑自己活著的意義。
更加質疑這個世外之谷的存在。
甚至一度質疑。
質疑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的意義。
……
晝夜交替,一晃已經兩日了。
別人說他是個無情的怪物。
可他卻覺得這里的所有人都是怪物。
姣顏暗暗冷哼一聲,簡直可笑。
她揚聲對自己的侍女道︰「去,我想吃叫花雞了。」
引梨白仍舊站在塔前。
這兩日,他好像自罰一般,一點的食物都沒有吃,就連一口水都未喝過。
侍女匆匆去了,半個時辰不到,婢女就挎著一個籃子走了回來。
後面還跟著抬桌子的,抱著酒壇的。
侍女懂她心意,抿嘴一笑,不等她應諾,就听到她提醒道︰「我自己打開。」
「是。」
姣顏看他不為所動,不由有些氣惱,也不怕油,更不怕燙的扯下一只雞腿,賭氣的狠狠咬了一口。
然而,幾步遠站著的那人面不改色,眸色也是依舊的沉寂,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很快擺好了桌子,姣顏親自砸了叫花雞的泥團。
泥團一裂開,那股令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的香氣就飄散開來。
姣顏本就在氣頭上,月兌口就道︰「喂狗!」
婢子不敢說話,應諾著就招呼著人走了。
姣顏合著氣的將一只雞腿吃完了,「撤下去。」
她的婢子問道︰「那這剩下的雞呢……」
三日期限終于到了。
原地站了整整三個晝夜的引梨白走到門口,「速速開門。」
晚上,姣顏又叫了勾人食欲的食物。
可是仍以失敗告終,她還吃的消化不良了,不住的打嗝。
姣顏之前滅下去的氣焰瞬間又回來了,「真是難為引長老了,竟然跟著里面的小初姑娘等了三日,也是不吃不喝的,這小初姑娘身嬌體弱的,也不知道什麼樣了,真是讓人擔心吶……」
這種風涼話,姣顏還是不吝嗇的。
同樣看守了三日的姣顏听著他那迫不及待的話語,很想冷笑兩聲。
身份使然,她的冷笑也只在心里發出了。
此時里面空蕩蕩的,唯一醒目的就是那些異獸石雕。
突然明媚的光線,令里面坐井觀天,度日如年的臨千初抬手擋住了眼楮。
可引梨白卻是沒有回答她的心思,闊步走了進去。
時間一到,早有門人收回了那些毒物。
她總算明白這三日的懲戒了,也明白了,為什麼一些人談塔色變了。
臨千初只覺得渾身無力,眼前發花。
事實證明,人餓三日,死不了。
任誰又是嚇又是餓,也受不了。
讓臨千初滿心感激的就是湯紅觴了,要是沒有他,她真不知道會如何度過了。
當她看到向她疾步走來的引梨白時,她沒有了進來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