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千初緩步上前,「起來,這麼說夢大人如今就在里面?」
十三頓時回答道︰「是,屬下正在等著陛下派的醫者前來救治夢大人。」
「帶路。」臨千初提步往里走的同時道。
十三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
可她的手里拿著凰令,一身矜貴的氣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此時她又這般鎮定,無形中的,他心中就有了底。
天知道,這種等待十分煎熬,尤其是這種為人爭命的等待。
臨千初本來還擔心夢洛塵,又心存遺憾,還暗暗替他祈禱的。
可沒有想到竟然如此的巧合,竟然會在這里偶遇。
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破席的炕上躺著的夢洛塵。
夢洛塵的臉上沒有一分血色。
這只能說明是天意了。
而這處茅草屋是獵戶棄了的,里面只有十三和夢洛塵兩個人。
十三道︰「他主要還是失血過多,傷口也不少。」
不用他說,臨千初也已經掀開被子看到了他身上簡單包裹的傷勢了。
可以說,他此刻也不過就是吊著一口氣而已。
盡管見多了的臨千初,也不由的心頭一震。
待洗過手,她將幾人都打發到了外頭,「在外面守著。」
房里只剩下她一人時,她將藥箱拿了出來。
「打水,我要洗手。」臨千初直接對十三吩咐道。
這里畢竟他熟悉一些。
這期間,夢洛塵都沒有醒來過。
因為他已經陷入深度昏迷了。
各種保命的藥喂進了夢洛塵的嘴里。
她這才開始剪開他的傷口,為他重新清洗消毒……
人都進來的時候,十三驚訝的道︰「夢大人比之前好點了。」
秋吟和大影都不是話多之人,尤其是對不熟之人,更是沒有話說。
他就算身體素質好,醒來也需要後半夜了。
一切處理妥當,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我等著為小公子自豪。」秋吟道。
寶兒一仰頭,「放心,我將來也要做姐姐這樣的人。」
倒是寶兒,一臉驕傲自豪的道︰「姐姐的醫術天下無雙!」
這下,秋吟倒是被他給逗笑了。
就在這時,寶兒的肚子里發出一聲抗議的聲音。
寶兒的那張同樣漂亮的臉頓時一紅,雙眼急急的看向幾人。
十一二歲的小小少年,眸里全是自信和堅定。
絲毫讓人難以懷疑他只是隨便說說的。
臨千初模模肚子,「我好想餓了。」
一旁的秋吟去打開包裹,從里面拿出了竺雨準備好的干糧,「我去烤烤。
臨千初忍俊不禁的輕笑了一聲。
寶兒頓覺窘迫,「姐姐!」
寶兒小大人似的,面色嚴峻,「我們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那就不能生火,一有了煙火,壞人就會找到我們這里。」
秋吟不由面露驚訝,「小公子好聰慧,秋吟竟然忽略了。」
「不要。」寶兒頓時出聲。
幾人不由看向他。
寶兒一轉脖子,躲開姐姐的手,抗議道︰「好好說話。」
又是引得臨千初幾人的一通笑。
寶兒連忙看向姐姐。
臨千初模了模他的頭,「這次帶著寶兒來,果然是對了。」
大影有些意外,看了面前抽條般的少年一眼,目光轉到面前的餅子。
「快拿著。」寶兒見他只看不接,不由拉過他的手,將餅子自然的放在他的手中。
是事實上躲得遠遠地大影沒笑,但他卻多看了寶兒幾眼。
寶兒從秋吟的手中拿過餅,親自送去了大影那里︰「快吃吧。」
之前對大影就好奇,一路又躲在她的懷里。
直到剛剛大影出手……
臨千初若有所思。
這個弟弟一向機靈聰明。
寶兒很懂事,說了一聲,「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明日開始,我和大影哥哥一騎。」
臨千初和秋吟同時嘴角抽搐了下。
別說寶兒羨慕,就連她都驚艷了。
幾人簡單啃了餅子,臨千初道︰「大家都眯一會養精蓄銳吧,明日天不亮就出發。」
夜里風勁雪急,順著破爛的窗戶撲了進來。
寶兒被凍的縮成一團,有心去姐姐那里尋求溫暖,卻又覺得很沒面子。
大影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況且,他只听臨千初的。
大影默默的將他整個人納入了自己的大氅中。
他的身子僵滯了一下,隨後才放松下來。
畢竟大話已經說出去了。
正當他被凍的上下牙齒打顫了幾聲的時候,肩頭一暖。
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臨睡前模了模夢洛塵的額頭。
困極的他臨睡前還想著,原來看著冷漠的大影,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呢……
昏暗的光線下,她將這一切看的並不怎麼分明,但卻還是看在眼中的。
他傷的這麼重,還能保留一命,幸運的是因天氣寒冷,血流緩慢,若是夏季,恐怕真的就沒命了。
天色微明之際,臨千初在生物鐘下醒來。
有些燒,但不是很高。
這也是正常的。
只一天的時間,她竟然想念孩子,想念夫君了。
只是,為了他們,她必須要蕩平這天下!
心里有幾分空落落的。
因為他不在身邊。
水?
臨千初頓時湊過去,抓過夢洛塵的手腕,脈搏比昨晚看著要有力了些,證明著他的生命力在正常的恢復中。
一夜蜷縮在破榻的邊上,各種的不舒服,她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腿。
耳邊傳來一聲申吟,「水……」
光線實在暗淡,他看不清她的輪廓。
可奇跡般的,他竟然能感覺到是她,「凰後?」
她將一瓶營養液拿了出來,擰開蓋子湊近夢洛塵的嘴邊,一點點的往他的嘴里倒。
夢洛塵貪婪的喝了幾口之後,恍恍惚惚的醒來。
「你,你怎麼在,在這里?太,太任性了……」
夢洛塵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臨千初微微一笑,「還能知道是我,那說明你大好在即。」
夢洛塵想要起身,卻被臨千初一下按住了他的肩頭,「別亂動,若是掙開了傷口,我可難以從閻王爺那里要出人來了。」
「不,若是沒有這傷,我或許就回去了,可如此一來,我就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要去北疆,我要親自讓那些躲在暗處蛇鼠的陰謀土崩瓦解……」
「好。」
有些氣喘吁吁。
臨千初道︰「我不要緊,倒是你,好好養幾天,等幾天能動了就回京。」
待她放好了藥,天色已然微明。
回頭時,幾人都已經轉醒了。
臨千初知道勸再多都沒用,也不廢話,直接一針,就讓他睡覺養傷了。
命都快沒了,就算再怒,也不是任性的時候。
一腳踩下去,最淺的地方沒過腳踝,深的地方沒過膝蓋了,行走很是艱難。
臨千初就對寶兒提議道︰「進了雪原,只會更加難行,不如你和夢大人在這里等著人來接應,跟著一道回京?
臨千初叫過十三吩咐了一通後,就和秋吟幾人啟程了。
因下了一夜的雪,比來時,腳下的雪又厚了不少。
他頓時爭辯道︰「姐姐和我說過,有志不在年高!」
臨千初︰「……」她無言以對。
寶兒當即目光堅定的道︰「我是男人,姐姐都可以,我也可以。」
臨千初一邊走,一邊道︰「可你年紀小。」
很快的,幾人都頂了一頭一肩的雪。
除了大影,幾人都穿的是淺色服飾,幾乎和這漫天雪舞融為了一體。
天色大亮之時,他們進了雪原。
凜冽的寒風裹著鵝毛般的雪絮直往幾人的臉上撲打。
寶兒坐在馬鞍上,問地上牽著馬兒的大影,「這里是不是沒有活物?」
片刻,大影才道︰「有,雪狼!」
進入了雪原月復地之後,那種荒寂感越發的深重,沒有半分活物的氣息。
馬兒的身上雖然沒有負重,可因雪路難行,發出沉重的呼吸聲,鼻子里噴著綿長的熱氣。
就怕突然冒出來一只。
不過轉眼就想到大影高強的武藝,一下又放松下來。
雪狼?
寶兒不由警惕四顧起來。
她不由憂心忡忡的道︰「只希望,今天天黑前能出了雪原。」
臨千初︰「我們加快腳步。」
臨千初倒是希望遇上那麼一只,可以給燕少淳做一件大氅。
秋吟極目眺望,天地萬物仿佛都披上了一層雪衣似的,整個雪原連綿不絕,好像沒有盡頭般,令人望而生畏。
長時間的跋涉,令幾人的體力消耗極大。
臨千初拿出從懷里拿出幾支濃縮的濃縮營養液分給大家,來補充體力。
一行人不敢停留半刻,只要一停下來就能感覺到那種透骨的寒冷。
行走的路,早已被風雪淹沒,全靠馬兒本能的辨識。
只是,他們其實並不知道,前方還有十幾里的距離,他們就能出去了。
就在這時,被風卷成的雪牆後走出幾名蒙著面的男子。
一天下來,幾人的面色都有些發白。
眼瞅著天空漸漸的暗了下來,卻還未走出雪原。
「說!」
那人顯得很不耐,甚至有些暴躁。
其中一人帶頭抽出腰間的長刀,擋住了他們的前路,「做什麼的?
秋吟冷笑一聲,「怎麼,劫道的,已經劫到這里來了?」
其中兩個人當即不由分說的帶著滿身殺氣的撲了上來。
不等秋吟動手,大影已然動了。
秋吟冷聲道︰「行商的,怎麼了?」
對面其中一名男子道︰「和他們廢話什麼?主人說了,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三名還保持著奔跑姿勢的男子,都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已經沒了氣息,先後倒在地上,發出一種綿軟的悶噗聲,雪花飛濺中,同時也灑落了一地紅梅。
臨千初不由贊嘆一聲,「好快的刀。」
臨千初幾人的目光下,大影只剩下一縷影子般,在對面三人中,只走了一個來回。
再次出現在寶兒的馬頭旁,仿佛從未動過。
大影目光轉向她,他雖然跟著她的時間不長,知道她會些功夫,也沒有看到她出手,不知道她的身手。
可他沒想法到的是,她竟然能一語道破他功夫的玄機。
她是學武之人,所以,她和那些武痴一樣對武藝有著執著的熱愛。
更想在她的造詣中更進一步。
沒錯,他們所追求的就是一個快字。
可以說,這個「快」字,是他們追求要領的真諦。
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可耳邊只余那風號雪舞之聲,綿綿不絕,不止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