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煙火放出,整個皇城都處在戒備之中。
所有的聲音給這座靜謐的皇城增添了幾分靜謐的蕭殺之氣。
燕少淳和臨千初這一騎的馬蹄聲好似被放大了幾倍似的,響徹開來。
可臨千初高高舉著的帝令在前,無人敢阻,可她卻心急如焚。
「啊……」
皇後難以壓抑的慘叫聲自寢殿里傳出,皇帝的身子一抖,雙眼期翼的看著空蕩蕩的門口︰臨千初,你不要讓朕失望!
「陛下,決斷吧,羊水破了多時,孩子無法在母體中太久,否則,否則都難保……啊!」劉御醫匍匐在皇帝的腳前,哽咽出聲。
皇帝看著腳下的人頭,雙拳被他捏的泛白,嘴唇顫抖著,那句保孩子的話,怎麼也難以說出口。
更別提罵他們這些太醫院之人廢物的話了。
他已經盡力了,再耽擱下去,就算妙手回春也來不及了。
其他的御醫也相繼的出來,跪在地上,「求陛下決斷。」
林公公滿面悲愴,「你們,你們都是廢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養了你們這麼久,到關鍵的時候,反倒來逼迫陛下!」
所有太醫沒有人敢說話,可卻阻止不了他們月復誹,若是一般人早就決斷了。
「陛下!」夢韻詩哭嚎著撲了出來,「陛下,姐夫,快做決斷吧,您真的要看到一尸兩命的畫面嗎?」
皇帝的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栽倒,被林公公給扶住了。
想到自己的家世,自己的身份,可以說臨千初就是拍馬也難以和自己相提並論。
這個燕國夫人的名號,簡直就是皇帝和姐姐都被她花言巧語蠱惑罷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夢韻詩。
這讓夢韻詩感覺到自己責任重大的同時,竟然還有一種奇妙的高高在上之感。
他以為他做到了斷情絕愛,他以為他也成就了孤家寡人。
可他此時才發現,他還有血有肉,心還會疼痛,難道真的要拋棄那個清雅絕倫的女子,拋棄他的發妻嗎??
當即戚聲道︰「姐夫,姐姐快不成了,當頓不斷必受其亂……」
皇帝聞言整個人都顫抖了,他有些絕望的看著灰蒙蒙的天穹,雷聲已去,雨水滂沱,仿佛上蒼都在為他哭泣。
馬蹄踩著地上的水花,發出清脆之音敲擊著所有人的耳膜,仿佛來自于天外。
每一聲的都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頭上,大殿里的所有人都齊齊的往外看去。
「陛下!」夢韻詩看出了皇帝的動搖,她很緊張,又戚聲呼喚。
的確听不到皇後的任何聲音了,皇帝心中大痛,艱難的開口,「好,保……」
皇帝在看到臨千初的那一刻,那顆心竟然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見她腳落了地,急聲道︰「千初,千初,快,快看看皇後……」
臨千初先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瞬間心神大震,失態的踉蹌著奔出了門,雙眼燦亮如星火的看著奔至到面前的人馬。
燕少淳攬著臨千初的腰身飄然跳下馬背。
臨千初目光沉寂的看著她,她的胸口氣息起伏,「你也許有幾分本事,可你一個未生產過的女人,我姐姐這般狀況,你能保證母子平安嗎?」
臨千初一下就笑了,自然是被氣的,「不能。」
此時的皇帝面色慘白似鬼,他原本就身子孱弱,此時的狀態,看著很是可怕,心中就是一提,看來皇後是真的危急了。
當即就要進門,卻被夢韻詩擋住了,「你不能進去。」
轉頭看向身旁的皇帝道︰「姐夫,不是韻詩故意刁難燕國夫人,而是姐姐來不及了。」
臨千初听到那句來不及了,心中一顫,抬眸看向皇帝,「讓開。」
夢韻詩等的就是臨千初的這句話,就算她大言不慚的說「能」,她也有另一句話等著她。
她當即腰身一直,「不能,你就不要耽擱時間了。」
皇帝抬手拂去夢韻詩的手,給臨千初讓開了路,「一切有勞……」臨千初不等皇帝說完,便已經跨過門檻就沖向寢殿,留下一路的水跡,和濕冷的氣息。
夢韻詩只感覺被這麼多雙眼楮看著,又羞又惱又氣,就連臨千初已經進去了,她都沒反應過來。
皇帝剛要讓開身子,卻被夢韻詩死死的捉住了一腳,仰著淚眼看著皇帝道︰「韻詩知道姐夫信任倚仗燕國夫人,可現在不比其他……」
燕少淳黑沉沉的眼眸里多裹挾著冷意看著夢韻詩道︰「現在耽擱時間的是夢小姐你!」
燕少淳更不屑與她理論,只垂眼等候,他相信那個女人。
那女人雖然彪悍了些,驕傲了些,可她卻是一個有本事的女人。
反應過來之後,她頓時聲音急促的道︰「燕王對燕國夫人是余情未了,還是信任有加?若是她救不了我姐姐該當如何?若是姐姐和我小外甥都出了事,該當如何?」
「韻詩,不得無禮!」皇帝回神,頓時一蹙眉頭,當即喝斥。
她有些後悔,回來的第一時間沒有來看她。
當日,已然是深夜,她只自以為是的想著她睡了。
臨千初一進入寢殿看到滿地的狼藉,轉眼看到皇後的臉蒼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躺在鳳榻之上,她瞬間暈眩了下。
那放置在地上的一盆盆血水,刺痛了她的雙眸,仿佛那一盆盆的血水都是從她身體里抽出來的,直至抽干……
產婆已經放棄了的跪在榻前,擔心的都是自家小命。
安彤跪在皇後的床頭處,也是雙眼木木的,仿佛嚇丟了魂魄。
可哪里知道,今日一早,她就去了清泉觀。
她又自責,應該早些回來,揣著這樣的心情,她走上前,先拉過皇後的手腕。
幾乎一瞬間,她的眼楮便有了神采,激動的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口鼻,眼淚 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所有產婆也一下仿佛活了似的,哆哆嗦嗦的道︰「夫人,夫人,皇後娘娘她……小皇子他……唯一的途徑就是保一個,沒有多少時間了……」
半晌看到一人捏開皇後的嘴,給皇後吃了什麼,隨即,一枚枚金針扎在皇後的月復部,頭部……
安彤木然的眼珠轉了轉,這才看到臨千初。
「憑什麼我滾,這個時候了,你不要逞能了好不好?」夢韻詩撞著膽子,疾言厲色的道。
安彤看著臨千初那冰冷的臉色,有些同情的看了夢韻詩一眼,同時心中不滿夢家小姐,這個時候了,給夫人添什麼亂啊。
正在這個功夫,夢韻詩沖進來,尖叫一聲,「臨千初,你要做什麼?」
「滾!」臨千初眸光一冷。
就算臨千初再是強勢,敢殺她不成?
當即歷聲道︰「臨千初,不要自以為是,你連保證都不敢,拿什麼讓我信服你?你要逞強,也要看看對象,生命攸關的人是我的姐姐,你敢用命擔保她們母子無事嗎?」
果然,臨千初在為皇後布完最後一根針之後,猛然轉身,一雙鳳眸黑黝黝,森森然的看著她,「我讓你滾,你听不到嗎!」
夢韻詩被她看的不由哆嗦了下,轉而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乃是皇後的親妹子,皇帝的姨妹。
「我不能殺你,但可以讓你閉嘴!」臨千初說著的同時已然出手。
夢韻詩只看到眼前虛影晃過,再然後看到的是臨千初冷若冰霜的臉,隨後她眼楮一翻倒在了地上。
臨千初冷嗤一聲,疾步走向夢韻詩。
「你,你要干什麼?你敢殺了我不成?」夢韻詩連連後退,尖聲道。
臨千初褪著濕噠噠的外衫,對留下的人淡聲吩咐道︰「將鳳榻圍好,你們守在門口,任何人不準進來一步……」
穩婆們早幾個月前就經過她訓練過突發情況,對此好像又重新來過一遍,打起了精神,應諾一聲,齊齊的去門口守著了。
「將人拖出去!」臨千初吩咐一聲。
這些個穩婆都是臨千初親自篩選出來的,此時房里也就這些穩婆了,听到她的吩咐,自發的爬起來,架著夢韻詩就出去了。
臨千初趁這個時間,拿出了一應用具,包括一次性胎兒檢測儀等等,快速的全副武裝好,她已經開始查看胎兒了。
皇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臨千初扔了外衫,吩咐唯一傻傻站在一邊的安彤,「去,請陛下進來。」
安彤應諾一聲匆匆掀開帳幔跑了出去。
皇帝聞言,呼吸一陣僵滯,「你做主吧!」
說完,轉身而去。
同樣還是些,他從未見過的新奇的物件,可出自于她的手,皇帝卻已經給不稀奇了。
臨千初檢測完,心中有了數,站起身看著皇帝,「需要剖月復取子,大人孩子都能保下。」
只是,她覺得,身為皇後的夫君,他有權知道,僅此而已。
「阿初!」
臨千初冷瞥著皇帝的背影,她不是在征求皇帝的準許,而是在通知皇帝而已。
就算皇帝拒絕,也不能阻止她的決定。
身後傳來皇後虛弱無力的聲音。
臨千初猛然回頭,見皇後強睜著雙眼,溫潤的望著她,「你沒事太好了……」
臨千初聞言閃過什麼,轉瞬便濕了眼角,「我自然不會有事,倒是你要打起精神來。」
皇後感覺自己仿佛奔跑了幾天幾夜似的疲倦,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以及精神似的,「阿初,求你保住我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