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席之地

臨千初眸光低垂,縴細的手指描繪著茶盞的邊緣,唇角勾著極淡的笑意,淡淡的開口道︰「我笑,這一次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這豈不是更讓西關王放心了嗎?」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頓時了然,「沒錯,這樣更加增添了一份可信度,只會讓西關王越發得意。」

「得意會忘形,相信這次西關王在劫難逃。」皇帝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志在必得。

燕少淳正要開口,就見臨千初已經先一步開口了,恐怕還不夠!

燕少淳微微一笑,果然是他的阿初,他們竟然如此的默契,相信她截下來的話正是他所想的。

……

暮春時節,空氣中處處彌漫著纏纏綿綿的花香。

錦繡宮曾經有多繁華,此時就有多麼的蕭索冷清。

只听臨千初道︰「若是想要萬無一失,我們還需要兩個人!」

「兩個人?」燕少淳想的是一個人,怎麼又多了一個?

皇帝捏了捏眉心,「是不是朕整日被堆積如山的奏折給折磨到了不會思考的地步了,竟然反應不過來了?」

「誒呀,自由的空氣真好啊。」

「所以說,還是低調做人的好,免得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容易粉身碎骨!」

「可不是,有些人就是不惜福,明明得了聖眷,卻還不安于室,自尋死路!」

可侍衛把守的門前卻多了許多花枝招展的宮妃。

個個穿著顏色鮮艷又艷麗的春衫,嬌笑聲傳出去很遠,和里面的死氣沉沉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幾人是曾被沐貴妃打壓過的宮妃,一直敢怒不敢言,如今沐貴妃被幽禁,不讓進去,她們只能在外面痛快一番了.

幾名宮妃一下笑的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就在這時,看到一名女子收了笑意,「呀,我莫不是眼花了,來的那個好像是燕王妃啊……」

其他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名女子不疾不徐向她們走來,身後跟著一個木著臉的丫頭,不是燕王妃是誰?

水蘭站在里面實在是听的憤怒不已,對著高牆外面恨聲道︰「要說你們滾遠了說,我家娘娘得寵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的巴巴過來諂媚討好的,現在只是被陛下幽禁,你們就過來耀武揚威了,真是好不要臉。」

「誒呦呦,還豪橫呢?莫不是還做著能復寵的夢吧哈哈笑死人了……」

「可不是,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當誰不知道是怎麼著啊……」

「是啊,陛下真是寬容,想要懲罰,冷宮多好的地方啊……」

臨千初听著她們奚落嘲諷沐貴妃的聲音,以及幸災樂禍的嘴臉,只覺得她們更可笑。

但她卻神色淡淡的,「剛剛來的時候,听說陛下要去御花園散步,那里的花兒相信開的是最好的。」

頓時有人幸災樂禍的道︰「這下有熱鬧看了,敢肖想人家夫君,人家正主找上門來了呢。」

她們雖是宮妃,可品級太低,所以,臨千初無需向她們行禮,但她們也無需給她行禮。

「燕王妃,你也是來賞花的嗎?」

秋吟看著迫不及待的幾女,抽了下嘴角,「主子,陛下好像啊沒空去御花園吧?」

「我說的是‘听說’這兩個字才是重點。」

秋吟︰「……」這也行?

幾名宮妃當即愣了下,隨即難掩激動,「誒呀,我突然想起剛剛從御花園里古來的時候,一方帕子落了,我去尋下。」

「妹妹等等,我幫你……」

「我也去……」

兩名禁衛不敢耽擱,開門,放她們進去了。

偌大的錦繡宮里,只有沐貴妃和水蘭主僕二人,顯得越發的空蕩和蕭索。

水蘭正氣咻咻的站在門口處,見臨千初進來,滿面敵意,「燕王妃也是來示威的嗎?我家主子已然失寵了,就算你再示威,也沒有成就感,請回吧。」

臨千初到了門口,那兩名禁衛原本想要阻攔的,只是在還未阻攔前,她便拿出了帝令。

二人當即屈膝。

臨千初︰「開門。」

臨千初走進殿里,里面寂靜的仿佛沒有人一般,門窗也是關閉的,整個殿中光線暗淡,使得門口投注進來的這束光格外的柔軟。

臨千初直接往東暖閣走去,她相信,沐囹淺就在里面。

果然,繞過屏風,就見她正在做女紅,手中已然是一個快成型的嬰兒老虎鞋。

臨千初不予理會,直接往里走去。

「你要做什麼?」被無視的水蘭氣的小臉一下漲紅,想要阻攔。

卻被秋吟一把扯住了,木著臉道︰「水蘭姑娘,主子們不過說幾句話何必阻攔呢。」

沐囹淺抬頭瞥了她一眼,「你就是這點討厭。」

「我知道。」臨千初坐在了她的對面。

沐囹淺將鞋子放進精致針線笸籮里,「怎麼,來看我熱鬧的?」

她的面色恰靜平和,去了華貴,少了雕飾,身上多了一股子清新自然,反而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她的突然到來,並未令沐囹淺驚訝,而是好像她知道她一定會來似的,「感覺還能看吧?沒進宮前,一心都撲在琴棋書畫上,忽略了這些生計之本,現在拿起來,卻覺得樂趣多多,你看,經過反復研究,竟然做成了。」

臨千初也很平靜,還認真看了看那可愛的小鞋子,誠實的道︰「我雖然不會,但還知道好賴,稍微有些粗糙,不過感覺你還是挺有這方面天賦的,若是多多練練,相信會更好。」

臨千初知道她說的是誰,微微一笑,「人的一生,沒有誰可以預測未來會如何,也沒有人知道,這一生都要經歷什麼,也許只有到了盡頭,才會回顧……」

「嗤……」沐囹淺突然笑出了聲,「說的老氣橫秋,讓我以為你以垂垂老矣。」

臨千初的目光看著關閉的窗戶,目光虛空,「是啊,我的人生明明才剛剛開始,可我的心卻已經疲憊了。」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臨千初似笑非笑。

沐囹淺搖了搖頭,「有時候,我真想不出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就是你的這份特別才是他愛的吧……」

她的目光有些縹緲,「那一眼,我以為就是一生……」

「主子,燕王妃她……」

「你是想問,她欺負我沒有?還是想問什麼呢?」沐囹淺回過神,聲音和悅的看著水蘭道。

隨即,她微微一笑,「放心好了,她不是那種人,她是真正的驕傲,真正的肆意灑月兌,她的睿智令我們這些心中充滿邪惡的人感到慚愧……若我們愛上的不是同一個男人該有多好,我們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惜了……」

……

待臨千初離開後,水蘭心急如焚的撲了進來,看到自家主子完好無損的呆坐在原處,她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她以為臨千初是來報復她家主子的,可她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無力,什麼都做不到。

端王府

端王府中門大開,白幡飄蕩,只是卻無人前來拜祭,顯得格外淒涼。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端王在這一天體會到了。

「主子……」水蘭一下哭了起來。

「傻孩子,你哭什麼?我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也做不到與她為敵了,唯一……」

她沒有說的是,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罷了。

就在這時,門口一暗,端王填著紙錢的手一頓,緩緩看去,竟然是臨千初!

他眸色一瞬間暗沉如夜,「你來做什麼?面對我母妃,你不覺得羞愧嗎?」

臨允嫻聞言回頭,一眼就看到臨千初,心里冷哼,終于來了,不過臉上顯得很氣憤,「大姐姐,這下你滿意了嗎?太妃不歡迎你,你走。」

靈堂里一片死寂,只有堆滿了香爐的香火飄飄裊裊。

燕傾翰披麻戴孝,跪在姚太妃的靈柩前,眉眼低垂,機械的燒著紙錢。

臨允嫻也是同樣的裝束,只是她滿面哀戚,無聲的抽噎著。

臨千初微微勾了下唇角,但腳步不停。

黃昏之時的夕陽總是會釋放出它最後的美麗,在白幡的襯托下,竟然多了幾分淒美。

臨千初直到了涼亭里,雙眸微眯的迎視著橘灩的夕陽。

死者為大,臨千初並未與他們爭口舌之快,而是默默地上了一柱香,轉過身時,目光看著燕傾翰,「方不方便說幾句話?」

可燕傾翰卻是垂著眼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什麼,好像壓根沒有听到一般。

臨千初提步就走,只走了幾步,就听到後面跟來的腳步聲。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人做錯了事,卻還可以如此的理直氣壯。

臨千初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他,「若你覺得你母妃的自盡,非要安在我身上你會好受一些的話,隨意就是,只是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你真的就能痛快嗎?」

「那我母妃算什麼?」燕傾翰近乎低吼了一句。

「你是來道歉的嗎?」端王眸里陰沉冰冷,話語卻是明顯的嘲諷。

臨千初頭也不回,「我臨千初無愧于心,無愧于人,又何來的道歉?」

「臨千初,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燕傾翰發出最後的警告。

「呵,若要真的追根溯源的話,」臨千初轉過身,向他走近一步,「我從小就被人使用禁術,驅混奪魄,無處安身,我妹妹又被人使用了攝魂,如今消息還未過來,那麼端王可否告訴我,這一切你真的可以做到目下無塵,心下無痕,不知道是你母妃的手筆嗎?試問誰的委屈就是該受的呢?我護國將軍府的人真的就那麼該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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