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紙人

作者︰再見神樂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舉目四望,但見那群人听這般悲傷的戲碼面上卻沒有一分一毫的表情,仿若鐵石一般的心腸。

而台上唱戲的人好似演的入迷了,竟放了一把火,從腳底燒了起來。

李孤行大喊道︰「救人啊,快救人!」

不論他如何呼喊,眾多看客都沒有動彈的意思,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李孤行細想了想,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總覺後脖頸有人在吹著涼氣,回頭一望,但見那人笑眯眯的站在了自己身後,他雖是笑的,但那臉卻冷峻的多,感覺沒比九寒天的冰窖好多少。

李孤行指著看台之上,急道︰「這、這都燒起來了,你們怎麼坐得住?」

那人滿面堆笑,向李孤行拱手道︰「請恕打擾,這些都是事前彩排好的,沒甚影響。」

李孤行心中稍安。

那人又道︰「小人有一樁小事需要麻煩你,還請客人不要推辭。」

李孤行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台上,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將口水吞了下去,「你說吧,能幫到的我盡力。」

那人長點了頭,拉起李孤行的胳膊便即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家主人正逢壽辰,有一副字還欠缺一筆。此地多少年來未有客來,今日貴客臨門,擇日不如撞日,便想請客人為主人點上一筆,聊表寸心。」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李孤行受人照顧,若是連這點小事都不做也太過不通情面,當即點頭道︰「好,但听主人吩咐。」

那人拉著李孤行走在回廊之中,回廊曲徑通幽氣氛詭異,每隔幾步便放置一盞長燈,冒著碧綠的光芒,就像初入大墓甬道之內的長明燈一般。

李孤行道︰「主人家好闊氣,竟用這等稀罕之物。」

那人道︰「倒也並非是我家主人財帛深厚,不過是借助他人之物方便自己罷了。」

「這麼說,這些燈是從大墓里拿來的?」

那人點頭道︰「正是,此地不見日光。我們生活在這里總不能連個燈火都沒有。尋常燈火消耗不久,只有以南海鮫人的油脂所做的燈光可保長明。」

說話間,李孤行以被他拉到了一間屋子之前,他素來記性奇好,所走過的路閉著眼楮都能走回去,可談話之中已經不知轉了多少彎,回頭望了一眼,但覺這長廊迂回幽長,竟一時間找不到回路,不禁心下感慨,「這回廊到底有多大??」

那人沒理他,輕輕敲了敲門,細聲說道︰「主人,客人已到。」

從屋內傳來一年輕女子的聲音,「既已到了,那便進來吧。」

那人輕輕推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煩請客人稍後。」

李孤行自行進入屋中,一股馥郁芬芳撲面而來,十分好聞,屋內的布置典雅莊重又不是俏皮靈巧,看來應是一年輕女子的閨閣。

李孤行面上一紅,輕輕咳嗽兩聲,「小姐您好,無意闖入,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那聲音冷道︰「客人不必多禮,便似自家一般,隨意落座吧。」

李孤行看了看,屋子之中僅有一處凳子,就在梳妝台前,台上放著一面銅鏡,四周整齊的放著一些女子描眉敷面之物。

他怯生生的坐了上去,總覺得渾身上下其癢難耐,渾身不自在。

那女子一言之後便不再說話,李孤行一人也不便多說,百無聊賴之時,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不知在這大墓之中呆了多久,沒想到已經變得這般憔悴了,面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肚子還餓的不行。當初得了消息,來萬友客棧便可知道父親死因,結果什麼都沒查到,反而令自己陷了進去。不禁慨嘆世事無常。

他在銅鏡之前自怨自艾,心緒低落,猛然間只見銅鏡之中模模糊糊的多了一道身影。

他仔細瞧去,但見那身影越來越清晰,最終變做一個骷髏的樣貌,頭骨上眼窩處兩個窟窿正瞧著自己。

那骷髏忽而動了,下巴輕微挪仿佛在笑,笑容過後,那顆頭顱忽然一歪掉了下來,將李孤行嚇了一跳。

他猛然回頭,但見那人端著一個托盤,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後。

「你何時來的??」李孤行驚問道,聲音已經變了。

那人道︰「來了有一陣了,我見客人正瞧著自己故而沒有出聲打擾。」

他轉過頭再看銅鏡,銅鏡映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哪里還有半分骷髏的樣貌。用雙手猛揉眼楮,不住搖頭,「許是我餓暈了,這才看見了恐怖的東西。」

那人笑道︰「在這大墓之中陰氣太重,尋常人身子弱,看差些東西也是正常,這里有筆墨,還望客人將迎客松旁的字補全。」

「迎客松??」李孤行愣了一愣,他方才進門只看見了女子之物,全然沒看見什麼迎客松,況且此乃女子閨房,精致小巧的風格與迎客松這等老人之物全然不搭,倒不知這女子究竟怎的想的。

那人指著旁邊的一盆植株,笑道︰「就是那盆。」

李孤行又揉了揉眼楮,心里訝異不已,心道︰「這里何時多出這樣一盆植株?!」

他連連甩頭,只道自己進門之時全被那梳妝台和銅鏡吸引,全然沒有主意其它事物,遂站起了身,拿過毛筆,點了些墨,又放在鼻尖聞了聞。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李孤行乃是天生練武的材料,而對于文墨一道李孤行便不行了,學了多年也僅是識文斷字的水平,至多再背兩首詩詞便再也什麼都學不會了。

百無聊賴的時候就順手嗅筆尖上的墨水,久而久之練成了一種功夫,天下間的文墨,不論貴賤好壞一聞便知。

一聞之下,李孤行有些茫然,問道︰「這墨是何處得來?我怎的從未見過。」

那人道︰「此乃先祖傳下來的,距今已有百多年的歷史,客人不知也是正常。」

李孤行沒想太多,走到迎客松旁,但見盆栽之後有一副畫,畫上觀音嫵媚妖嬈,比尋常觀音少了些肅穆,多了些柔美。觀音足下,題了一首詩,只因那詩歌的太小,光線又太過昏暗,令人看之不清。

他看了幾次,仍舊看的不甚清楚,無奈道︰「我是個粗人,不通文墨,也看不清這上面的字是什麼,您讓我補什麼字?那字在哪里?」

那人看似十分急躁,板著臉道︰「就是第二行第三個字,完全的完字,那字上少寫了一個點,只需補足那一點便可。」

「只補這一點??」

那人道︰「是啊,只補這一點!客人若是看不清便靠近一些!!」

李孤行點了點頭,忽而心頭一震,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底陡然升起,腦中忽然想到趙無錢說過的話,「我掐指一算,你有血光之災」

他回頭道︰「可否拿盞燈過來,照的亮些也好補字,若是點歪了,豈不是壞了這麼好的一副觀音畫像。」

那人面容越來越冷,「不可掌燈!!」旋即緩言道︰「掌燈不僅對畫像上的觀音是種褻瀆,若一不小心點燃了畫像那便不好了,主人怪罪下來小人可承擔不起。客人若看不清就靠近看看,湊近了便看清了。」

「」

李孤行一陣無語,看著那人期待的眼神,他只覺得這里面有貓膩,十分大的貓膩,為何偏要讓自己靠近那副畫?其中定有古怪!

那人看他沒有動作,上前一步,厲聲道︰「快去!快湊近將那字給補了!」

李孤行佯裝听話,抬起筆來,腳步向前微微挪了挪,于暗中觀察那人,但見那人面上立現喜色,輕微的話語之中充滿了引誘,「再近些,再近一些」

「誰近誰是傻子!」李孤行心中暗道,防備心起,筆尖之上貫徹內力,一股劍氣自筆尖透出「嗤嗤」作響,那人若有異動保準令他腦門之上多個窟窿。

便在此刻,一聲尖叫從門外傳出,打斷了他,這聲音熟悉無比,李孤行大喜,喊道︰「海迎春,是你嗎??」

那人正是海迎春,他听有人聲,一路奔來,推門而入,「李孤行!果然是你!!嚇死咱家了!!都是人都是人」

他被嚇得不輕,說話沒頭沒腦,令人听不明白。

那人見海迎春,五官和眉毛擰在了一起,面色鐵青,兩眼放光,恨不得將海迎春剝皮削骨,冷哼一聲過後拂袖而去!

李孤行將毛筆藏在袖口之中,眼看那人出門,暗自松了口氣,他又盯著海迎春道︰「這里處處透著古怪,咱們的事一會兒再算,現下切不可內斗,知道嗎?」

海迎春慌的不行,渾身哆哆嗦嗦的,口中兀自說著胡話,李孤行瞧他這副模樣,怕他嚇死,輪圓手臂,給了他一嘴巴。

「知道了沒有?!」

這一巴掌令海迎春想起了初入皇宮的時候,瞬間清醒了過來。

江湖中常有以痛止痛的說法,相較于做閹人的恐懼,對大墓之中種種怪事的恐懼便算不得什麼了。

過了一會兒,海迎春道︰「好了,好了,李孤行,你知不知道,門外門外都是人」

「怎麼還是胡話?行了行了,你不能說就別說了,跟我後面,我暫且保你性命。」

「你、你行嗎?」

李孤行佯裝再打,嚇得海迎春跪了下去,「我不行咱們就死,有人陪你一起死總比你自己死的好。」

海迎春磕了幾個頭,「行行行,都听你的,咱家都听你的還不成嗎?」

李孤行沒跟他再廢話,他現在比較好奇那副畫上究竟有什麼貓膩,將迎客松踢倒在觀音像前,但听「 嚓」兩聲,從地面和空中飛出兩柄大刀將迎客松斷成四截!!

「好歹毒!!」李孤行怒道,徑直走去拉開帷幔,想看看此間主人生的什麼心腸!

隨著帷幔拉開,兩人同時驚呆,哪里有什麼主人,有的只是一個紙人,一個精裝打扮栩栩如生的紙人。

「這、這是什麼??」

海迎春道︰「還能是什麼,給死人燒的唄。」

「死人??」這句話點醒了李孤行,他轉身而去,來到方才唱戲的地方一看,滿堂皆是穿著各色衣服的紙人,哪里還有一點歡騰的樣子。戲台之上,幾個紙人手捧著頭顱,身下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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