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0,喜出望外

鐘華把原電廠投資人帶到了月亮泡見金鐸,兩人的談話開門見山。

金鐸說︰「陳總,這麼好一個廠子,你不同意收購,他唐英杰有什麼辦法?」

陳總長嘆一口氣說︰「唉!──說來話長啊!」

金鐸給陳總續了茶說︰「咱慢慢說。」

陳總呷了一口茶說︰「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的廠子還沒建好,姓唐的就惦記上了。去我的廠子有一段路借用唐英杰的沙場路,事兒就壞在這兒了。廠子建好後,他們就說車軋壞了路,要收過路費,之後漫天要價。那就談吧,商量吧,我找朋友,找中間人說和,答應修路,答應補償,可是,怎麼都不行。後來我和唐英杰見了面,那家伙是個笑面虎,笑呵呵地吃人,他跟我提出入股,他要佔51股份,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廠子是我們家族企業,我們家族做煤礦發家,之後投資電廠,這是我們家族第五個電廠。根本不可能讓外人入股,我不能答應他,事兒就一直解決不了,往我的電廠運煤,每噸加50塊,這個成本加進去,沒人給我們送煤了,我們沒法生產。」

大奎端個小盆子進來了,他從園子里摘了些新鮮的黃瓜,西紅柿,洗了一小盆端過來放桌上。

金鐸讓陳總,陳總挑了一個西紅柿咬了一口說︰「好吃,大地的柿子就是比大棚的好吃,有柿子味。」

金鐸挑了根小女敕黃瓜,鐘華選了柿子。

陳總幾口吃完柿子,取了紙巾擦了嘴和手,繼續說︰「這個項目投資二個多億,這個規模的火電國家原本不許立項,因為這是個環保和扶貧項目,而且在偏遠地區,才得以立項。說它環保是因為它可以燒煤,也可以燒莊稼的秸稈,這樣農民秋收後可以出售秸稈,增加收入,避免了春天焚燒秸稈造成的污染;這個項目使用了新技術,排放也很環保,符合國家要求,這個項目國家補貼了三千萬,貸款九千萬,我們實際投入九千萬。結果建成了,不能正常運轉。」

金鐸氣憤地說︰「政府不管嗎?」

陳總嘆口氣說︰「我是招商引資來的,當然得找政府呀。主管副市長出面協調,協調一次好幾天,過了那幾天一切照舊。我不能天天找市長,我天天找市長他也沒空理我呀。」

鐘華插話說︰「說的難听點,他們跟姓唐的穿一條褲子,早讓姓唐的喂飽了,所謂協調也是做做樣子。」

陳總說︰「是呀,我也看明白了,這麼下去我也不服呀,我想辦法繞開,不走你的路。找專家勘察了一下,周邊是國家十八億畝保護農田,要改變用途得國務院批準,這是不可能了;繞個遠呢?得開一條鑽山隧道,總投資比我的電廠還多,完了,繞不開了。」

金鐸說︰「根本不是路的事兒,你真繞開了就有別的事兒了。王八咬人不撒口。」

陳總說︰「讓你說著了,後來發生的事兒證明了一切。雖然他不撒口,我寧願停產也不讓他得逞。沒想到,他們太黑了。有一天,我停在辦公室樓下的大奔突然起火了,燒了個精光,燒我的大奔我也沒怕;可是,有一天,電廠主控窒發現一桶汽油,這事兒就大了,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呀,要是在主控室放一把火,我這二個多億就成泡影了。我有點害怕了,就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一個快遞,里面是兩粒手槍子彈。……事兒到此,不服不行了,我跟家族商量商量,咱是賺錢來了,不是玩兒命來了,強龍不壓地頭蛇,認輸吧。最後九千萬出讓給了唐英杰,賠大了。」

陳總面帶悲憤,眼里含淚。

金鐸又給陳總續了茶說︰「這次請你來,是想跟你商量這事兒,我想收回電廠,把電廠還給你。」

陳總驚詫地瞪圓了眼楮問︰「什麼?……你說什麼?……什麼還給我?」

金鐸一字一頓地說︰「陳總,听我說。我─想─把─電─廠─收─回─來,還─給─你!」

陳總就像被按了暫停鍵,愣怔了好一會兒問︰「真的?」

金鐸笑呵呵地說︰「真的,不是開玩笑,我為什麼開這樣的玩笑呢?」

陳總表情懵懵地問「為什麼?……咱倆非親非故,為什麼?」

金鐸把一個水果西紅柿放時嘴里,邊嚼邊說︰「兩個原因,一,你是外來投資商,就這樣被迫離開,敗壞了順安的名聲,再沒人敢來投資了;二,是電廠太專業,我的團隊找不到合適的管理人。」

陳總沉默良久以後說︰「金先生,我听說你把唐英杰收拾的夠戧,這事兒我也挺解氣;不過,我知道,唐英杰保護傘很硬,很大,所以,收回電廠這事兒……不太容易。你打算怎麼收回呢?」

金鐸咽了嘴里的西紅柿說︰「你不知道吧?偉業集團賬戶上只有幾百塊錢了,他欠銀行將近三個億,現在銀行組團起訴,追索貸款……」

陳總突然眉開眼笑地說︰「你不用再說,我懂了,破產還貸。」

金鐸點頭。

陳總說︰「我听說偉業丟了一個多億,所以資金鏈斷裂了,我是搞企業的,知道這個厲害。資金一出問題,就面臨生死考驗。」

金鐸平靜地說︰「是嗎?可能吧。」

陳總想了一會兒問︰「金先生,你把電廠還給我,有什麼條件?」

金鐸說︰「不算條件,是個願望。你能不能把老百姓的取暖費降一半,貧困戶就干脆免了算了。如果不能降一半,那怕降三分之一也行,我就為這。」

陳總騰地站了起來,漲紅著臉,激動地說︰「就這些?」

金鐸肯定地回答︰「就這些。」

陳總沖動地說︰「這太可以了。金先生,你不知道,我在葫蘆島有個火電廠,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根本沒有取暖費這筆收入,照樣賺錢呢。取暖費是一筆意外收入,有沒有都沒關系。」

金鐸高興了,頻頻點頭說︰「那就好,咱一言為定。」

陳總問︰「就這些?」

金鐸說︰「就這些。」

陳總問︰「那你圖啥呀?」

金鐸說︰「我為什麼要圖點啥啊。」

陳總怔住了,他無法理解這個大學生模樣的小伙子,把唐英杰搞的生不如死,現在突然要把電廠還給他。

千般委屈,萬種挫折一齊涌上心頭,陳總突然雙手掩面抽泣起來,陳總哭了一會兒,很難為情地擦擦眼淚,囁嚅道︰「金先生,要不是親身經歷,誰說我也不會相有這事兒,就象小時候听童話故事,夢兒一樣。」

金鐸笑呵呵地說︰「生活有時就是童話。」

陳總起身找到他的旅行箱,打開,里面是成捆的百元大鈔。金鐸和鐘華都愣住了,看堆兒至少有100萬,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陳總指著鈔票說︰「鐘行長給我電話,說你要見我,我以為你要收集唐英杰的材料,我願意提供材料,秘書已經把材料寫好了,我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這是一點小意思,給兄弟們買水喝。」

金鐸擺手說︰「陳總,你的心意我領了,這樣不好,我不能收。」

陳總說︰「金先生,這和電廠沒關系,是實心實意的。你一定要收下,你肯定需要它。」

鐘華說︰「陳總實心實意,你不收他不開心。」

陳總說︰「金先生,你不收是瞧不起我,就這一點心意。」

金鐸說︰「那好吧。」對鐘華說︰「還是放你那兒,回頭入公司賬,當辦公費。」

陳總說︰「這個電廠是我們家族永不愈合的流血傷口,這下可好了,原來我想把材料和款子交給你就回去,如果你有收回電廠的計劃,那我就不急著回去了,我在這兒官場也是有朋友的,做做工作,盡快落實咱們的計劃。」

金鐸眼楮一亮說︰「陳總,那太好了,現在起訴書已經送達了,你做工作會有很多人同情你。」

陳總激動的滿臉通紅,拿杯的手有點發抖。對鐘華說︰「鐘行長,我要請客,找最大的館子。」

鐘華嘻嘻一笑,目光投向金鐸。

金鐸搖頭說︰「姓唐地到處找我,我不敢出去。」

陳總遺憾地搖搖頭,正要說什麼,邱文明在外間說︰「那兒也別去,今天就在我這兒吃飯。一會兒就好。」

邱文明準備了拿手的烤大鵝,東北老虎菜,道地小燒。大家舉杯暢飲,陳總來者不拒,頻頻舉杯,金鐸以為他海量,結果是鐘華把他背上車的。

玉珠要上車時,金鐸叫住了她,金鐸說︰「考個證吧,買個車,開車上下班方便些,關鍵是安全。」

玉珠笑顏如花地問︰「你有證嗎?」

金鐸爽快地說︰「有啊。」

玉珠抿嘴一笑說︰「我不考,不敢開,害怕。我等我老公開車送我上班,接我下班。」說完甜蜜地一笑。

金鐸眼楮一瞪說︰「我有那麼靠譜嗎?」

玉珠臉一沉說︰「你有那麼不靠譜嗎?」

金鐸閉嘴傻笑,玉珠撇撇嘴上了車。

金鐵男又住了一天,第三天結束出差回家了。

金鐸對邱文明說︰「咱也該走了,換個地兒。」

邱文明問︰「去那兒?」

金鐸說︰「咱姨和姨夫的腿不知道怎麼樣了?」

邱文明問︰「那天走?」

金鐸說︰「明天吃完早飯唄。」

可是,當天晚飯後,金鐸徒步沒回來,他失蹤了;卡扎菲被槍打爆了頭,死在蘆葦蕩的棧道上,鮮血染紅了棧道和一大片蘆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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