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顧以安意料的是，沒過兩天功夫，魏家老六就把刻錄固靈陣的玉簡拿過來了。
嘴上還說著，「呂老頭倒還算識相，乖乖地就把玉簡交出來了。」
魏家老六同魏家老大又有不同。
魏家老大是個典型的笑面虎，魏家老六卻是心直口快，他既然這麼說了，就證明從呂老那里拿到玉簡沒遇到什麼阻礙。
難道那些奇怪的布置不是呂老有意為之？
或者他本身不懂陣法，沒怎麼看懂，這才多了許多沒有必要的布置？
顧以安從魏家老六手里接過玉簡，細細查看著。
看著看著又覺得不對。
有些謬誤，就算不懂陣法的修士，實在是不應該犯的。
她又擔心是自己懂得陣法，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些，還專門去問了問葉無鋒。
事實證明，葉無鋒也不會犯這些低級錯誤。
呂老不會犯這些錯誤，瞧他的做法應該也不會存心在固靈陣上使壞。
旁人不曉得固靈陣出問題的緣由，這才覺得呂老在暗中搗鬼，可顧以安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誰讓這陣法本就是她破壞的呢。
這樣看的話，事情就更奇怪了些。
這樣想著，她就又在附近轉了轉，這回她不僅是在魏家老大給她指的陣法節點處晃，還在其他地方也隨便看了看。
有一回還不小心晃到了韓家的地盤上。
還正好撞見了韓初城。
顧以安倒沒什麼可怕的。
她很自信，現在有魏家老大護著，他不敢拿她怎麼樣。
再一來，韓初城現在說不定也指望著她修復固靈陣。
果然，韓初城只是冷冷地朝她甩了幾個眼刀子，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在外面轉了幾日，總算有了一些收獲。
她發現，在不是固靈陣節點的位置上，也安插著一些陣旗之類的東西。
陣旗之上刻畫的紋路與固靈陣完全不同。
以她研習陣法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兩者應當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她還頗費了一些功夫，將陣旗拆了下來，帶回房中細細研究。
這一研究，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陣旗上刻錄的紋路，像是用來匯聚靈氣的。
匯聚靈氣和固存靈氣又有不同。
固存靈氣只是把某個地方的靈氣封鎖起來，防止它外泄；而匯聚靈氣則會將其他地方的靈氣都吸引過來。
簡單來說，這絕不是固靈陣布陣所用的東西。
倒像是聚靈陣。
想到這里，不知怎的，顧以安猛地打了個寒顫。
普通聚靈陣只能使當地的靈氣濃度高一些罷了，那若是升級版的聚靈陣呢。
是不是能把整個洞天的靈氣匯聚過來。
听起來不太可能，但理論上似乎是可以操作的。
不過無論能不能操作，這些都不是呂韓魏三家能夠做到的。
想到他們面對被破壞的固靈陣束手無策的模樣，顧以安也不由得一笑。
轉眼卻又陷入苦思之中。
呂韓魏三家修士應當已經算是整個洞天修為最高的人了，連他們都辦不到的事，還有誰能辦到呢？
旁邊傳來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以安，可是有哪里不對？」
顧以安轉頭望去，見來的是葉無鋒，這才松了口氣。
「爺爺，我在看這里的陣法，好像跟玉簡上的要求不太一樣。」
到底是旁人的地盤，人多口雜，兩人早早就商量了，若在外頭，要以爺孫稱之。
兩人說話的檔口，魏家老六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插話道︰「那呂老頭果然沒安好心，怪不得固靈陣沒用多長時間就不行了。」
「六弟——」旁邊又傳來魏家老大無奈的聲音，「休得胡言。」
制止了魏家老六，他這才轉向顧以安，開口道︰「之前那個魔頭布置的陣法沒有徹底毀掉，可能還殘存了些東西，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魔頭？
顧以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什麼魔頭。
她從沒听說過。
而且魏家老大這般輕易說出來，似乎魔頭在這個洞天不算什麼秘密。
如此，她倒不好直問了。
以免引起懷疑。
便旁敲側擊︰「為何不將魔頭布置的陣法徹底毀掉？」
魏家老大倒是沒懷疑顧以安，只是覺得她這詫異情有可原。
畢竟當年那魔頭給修仙界帶來的禍事太過沉重，如今還保留著他布下的陣法，確實讓人吃驚。
他先是嘆息了一聲，然後才道︰「小友有所不知。那魔頭厲害得很，布置的陣法也錯綜復雜，我等費了無數功夫，也只能將其大體破壞掉，但是可能在某些地方殘存了些陣符陣旗之類的玩意兒……
「也不是我們不想徹底將這些東西清理掉，實在是，最重要的是要保存好剩下的靈氣，給修仙界留下最後的仙緣啊。」
這話的意思是，造成靈氣滅絕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生的靈氣只能為他們所用。
至于別的修士，死活就與他們無干了。
也幸好顧以安素來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方才只是初听魔頭一事有些吃驚，現在已經完全控制了表情。
所以半點兒不滿也沒露出來，只是理解地點了點頭，道︰「前輩思慮周全，晚輩自愧不如。」
葉無鋒在旁邊看得吃驚。
他萬萬沒想到，顧以安竟然這麼沉得住氣。
方才他都忍不住要站出去代替她答話了。
若之前還能說顧以安蠢笨沒理解魏家老大話中的意思，或者她本就是心性淡漠之人，並不在意旁人的死活。
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自認對顧以安有了幾分了解。
確實是一個聰慧過人的女修。
心底里還存著對其他人的善念。
難得她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鎮靜。
從前他只覺得自己除了資質不好，氣運不佳，旁的什麼也不缺。
只是上天待他不公，才叫他蹉跎到這把年紀，還沒能築基。
可是現在，看著年紀輕輕的顧以安如此內斂克制，進退從容，他又忍不住地感慨。
正是這般的人，才能配得上少年英杰四字吧。
他素來自負，除了思懿真人，這是第一次佩服另外一個人。
她現在，應該還沒滿十四歲吧。
回去的路上，他還忍不住問顧以安，「你如今多大了？」
顧以安不解何意，還是認真回答道︰「翻過這個年頭，就滿十四歲了。」
記得這樣清楚，果然年紀還小。
他如今只曉得自己已經過了兩個甲子，具體是多少，卻已經記不得了。
修真無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