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泰山山神秘境存在于泰山附屬之處,在飲茶寒暄之後,泰山山神正色詢問︰「還不知諸位前來的,大事是什麼?」

阿照喝了口茶。

心中想著,毫無疑問,這個時候應該陳述以厲害,而後想辦法讓泰山神和己方站在同一個立場上——天女和泰器山神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做的,不過,之後卻沒有曉之以利,讓阿照覺得做的很下乘。

像是滿級號看到後面的人選擇了錯誤的解答思路。

玨只是坦然地將現在的局勢,共工復蘇,神州即將面臨大劫說出。

泰山山神神色緩緩鄭重。

看了一眼泰器山神,道︰「山可以地脈辨別秉性,我相信所說的是真,大劫當前,既然被尊為五岳之首,我也當然應該為神州出力,願意和諸位同行。」

泰山山神毫不猶豫……

在玨取出了的玉書上,留下了一個古樸泰字。

以此為契約,而契約的雙方原本是泰器山神,但是玨卻選擇了自己親自和這位古老的五岳之首契約,以表達鄭重,這樣,一旦泰山山神,或者說玨本身做出背叛契約之事,都會受到反噬。

玨看著手心浮現出的金色流光,五指握合。

雙瞳隱隱有一縷浮光。

不知是否是錯覺,  泰山山神從少女眼底的黑色流光里,仿佛看到了伴隨著歲月時光,  一切的豪杰,  英雄,  歲月,滄海桑田,  盡數都在歲月中風化成砂礫的蒼茫剪影。

萬物風化,滄海桑田。

只是這似乎只是錯覺。

幾乎立刻就消失不見了,眼前仍舊是溫柔安寧的天女。

而感受到來自于昆侖的地脈連接之法,  泰山山神自我越發凝聚,等到祂徹底掌控了來自于神代的山神之力後,自身實力還會再度上升一個層次,那張和夫子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舒緩的感覺。

這也就看出了祂和夫子的不同。

玨想著,那位老人是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出現這種表情的。

不對……

真的會有什麼力量是夫子所無法掌握的嗎?

少女心中如同那博物館主一樣輕聲吐槽。

唯一,  唯一在她心里留下了濃烈心理陰影的英雄。

能把昆侖天女嚇唬哭的老爺子,  也算是千古無二了。

玨將玉書收起來。

在往出走的時候,  阿照低語︰「你不應該這麼快就給他的。」

少女看向旁邊的天女。

不知為何,  她既覺得這個單純到甚至于有些蠢笨的天女無可救藥。

居然會相信以心換心這樣的事情。

人心詭變莫測,此一時彼一時,父子也能反目,兄弟也可同室操戈,為了利益而同床異夢的夫妻更是不知道多少。

只是這麼蠢,她卻又不知為何,  有種無法放下不管的感覺。

阿照輕聲道︰「人一得到了自己渴求的東西,就會變得懈怠,此刻的滿足,會追求更大的,  簡單點說,  飽暖思**。比如剛剛,你明明只需要答應在事成之後,  將昆侖神代之力賜予祂就可以驅使。」

「你現在將神代之力分給了祂,  那下一次要如何去驅使祂?」

「靠祂的良心麼?」

「驅使?我們是結盟。」

「盟約是不可靠的,唯獨利益可以永存。」阿照反駁。

「只有利益不可長久,  唯獨以心換心。」玨反駁。

阿照不知為何會感覺到生氣。

她可以在最近看到的歷史上找到各種各樣的例子反駁少女的觀點。

最後道︰「這一次是利益站在一起,所以泰山山神可以拉攏。」

「下一次呢?」

「切記,唯獨沒有被得到的利益,才是最美好的。」

「只有觸手可及卻始終無法得到的東西,  可以拉動著屬下努力。」

「而即便如此,人的都會不斷膨脹,  所以不能輕易滿足他們的要求,而當某個人的和渴求已經龐大到遠遠超過他所能帶來的價值時候,那麼他的才華也如雞肋,沒有什麼價值了。」

「一個雖然才華普通,但是欲求也就只是安穩生活的人,遠比一個雖然有才華,卻又有巨大的人更安穩更好把控,而不能被完全掌控的人就代表著隨時可能是危害,才華越大,這刀刃便越鋒利。」

少女阿照語氣恢復平淡。

雙目大而柔和,如同佛陀俯瞰天下,容得下山川萬物。

雪後晴空,自有其曼妙。

旁邊是天女,天女玨若有所思看著她。

阿照拂過鬢角黑發,道︰「看什麼?」

天女湊近了,一股干淨清爽的淡淡香氣,讓阿照下意識地後退,她不喜歡和人太近,尤其是眼前這個容貌清麗溫柔的天女,天女看著她,若有所思道︰「所以,阿照你這樣告訴我,是想要證明你的價值嗎?」

「有價值的人不會被拋下。」

少女阿照身軀僵硬了下。

為什麼這家伙會在奇怪的地方這麼敏銳?!

玨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頭發︰「放心。」

「我是不會拋下你的。」

不,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你如果知道的話,道不同。

阿照心底反駁,而後微頓。

我是誰?為什麼我篤定了她知道我是誰的話就會和我為敵……

她陷入一種茫然。

泰器山神走出來,而正要下山的時候,泰山山神視線看向阿照,道︰

「這位……姑娘,似是故人。」

「如果方便的話,不知可否聊幾句?」

玨站在一側,點了點頭,噙著微笑道︰「我在這里等你。」

還是那麼放心。

阿照皺眉,而後跟著泰山山神一並前往剛剛的秘境里面,泰山山神看著這位少女,作為泰山之主,祂相較于其余修士而言,具備有更為強大的感知能力,而最重要的是,因為泰山封禪,祂和通過這一神州古代最盛大超凡儀軌和自己結緣的魂魄,有著相當敏銳的感知。

祂看著眼前失去記憶的少女,就回憶起當年伴隨著唐高宗登山的那位雍容女子,仔細看看的話,盡管外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那一雙柔和的眸子,以及眸子里的雍容沉靜,卻一如既往。

而作為參與過泰山封禪的皇後。

泰山山神對眼前少女的狀態冥冥中有所感應。

祂道︰「你似乎,陷入了麻煩里面?」

失去記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身份和地位。

又陷入了彼此交錯紛亂的災劫之氣里,怎麼看都是大麻煩。

盡管是不喜這位女帝所做的一切,泰山山神仍覺得似乎不能坐視不理,也算是盡了因果。

老者嘆息,反手取出了一柄古老的禮器,那正是大唐時期的那一次泰山封禪所用的,是一柄古劍,而後化作了氤氳著的氣機,道︰「所謂一因一果也,你我相識一場,此物或許可幫助你,從這災劫中月兌身。」

畢竟是當年大唐最盛時期所舉行的,最大的儀軌。

神州古代,可還有比泰山封禪聲勢更隆盛的典儀?

當然,要在大宋那一個之前。

想想那個,哪怕是泰山山神都有些嫌棄了。

阿照接過了這柄古劍,把玩了下。

突而道︰「所以,我是武則天?」

「嗯?!!」

泰山山神思緒凝滯。

………………

谷衛淵帶著那些道門先祖的陰兵兵馬符文。

離開了龍虎山,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一枚枚兵馬陰符,居然會比撐天之神的拳腳更為沉重,更為地難以承受,在從龍虎山告別之後,因為時間遠比起衛淵之前預料的早,他沒有選擇回博物館。

想了想白澤的囑咐,尋找真靈。

衛淵決定自己要去找找看阿亮的真靈,沒準被塞到哪里了呢?

現在就差這個了。

阿亮是因為逆天而行,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而亡的,真靈崩碎,那麼正常情況下是很難以尋找到的,可能存在他真靈的地方,要麼在武侯祠,要麼就是在武廟,或者說五丈原這個執念之地。

不過如果說是最後一個的話。

阿亮該不會變成了一個一千八百年的地縛靈了吧?

執念不死,這得是什麼級別的恐怖存在啊……

衛淵想了想,諸葛武侯懷揣死前的不甘化作厲鬼。

這buff疊得太恐怖了。

這怕不是佛道兩家的法子都沒用了。

奇門方士?

這一脈就更不用說了,你難道要他們去面對自己這一脈歷史上最驚才絕艷的祖師爺嗎?拿頭打是吧?不過,什麼佛祖菩薩的庇佑不大好使,真要有這麼一幕,最好拜拜武財神。

沒準看到關雲長的面子上能混過去。

衛淵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全部扔出去。

而後反復推敲思考之後,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假如白澤的推斷是真的,燭九陰所化的袁天罡,和武,在想到這里的時候衛淵思緒頓了頓,而後繼續思考下去,假如當時的武廟初步計劃確實是考慮到了真靈完整。

那麼阿亮的真靈應該是有所保存的。

而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百分百容易察覺到的那種,容易察覺到只要了解這些人,肯定就知道的地步,那麼,要麼就是最被紀念的地方。

要麼是最遺憾的地方。

要麼干脆就是武廟本身所在。

衛淵整理了心境,按下了那種激動,確定了方向,重新去尋找。

武侯祠,之前已經去過了,確定不存在。

衛淵緊隨其後,去了五丈原的地方,靠著已經逐漸模糊的記憶,找到了當年季漢的軍陣所在之處,但是施展的法術,並沒有尋找到阿亮的氣息。

又不甘心跑去了南陽。

跑去了當年阿亮年少的時候居住過的瑯琊郡。

甚至于不死心,又跑去了蜀地的武侯祠,還是沒找到。

「難道說是在武廟?」

衛淵若有所思,打開軟件,搜索武廟,武侯祠,以及因為阿亮的特殊原因,他甚至于在和武廟同等級的文廟里面也有祭司,除此之外還有明代帝王廟里面也有他。

衛淵嘴角抽了抽,看到地圖上出現了無數個紅點點,隱隱咬牙切齒。

一個個排查,得要排查到猴年馬月去啊。

嚴格意義上,思路沒有問題,至于這搜索難度,這不是阿亮的問題,是他的。

被後世各種紀念,怪我咯。

衛淵仿佛看到那少年攤手憊懶一笑的模樣。

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神色重新恢復震平靜,駕馭流風,繼續去尋找,一個一個找唄,還能不找了咋的?

……………………

一直到夜里,白澤才看到了衛淵的回來。

這家伙把一板子的AD鈣女乃都用吸管插進去,然後同時去喝。

相當地慵懶。

而且穿著不知道從哪里買來的睡衣,堂而皇之懶洋洋地坐在沙發里面打游戲,見到衛淵回來,那雙死魚眼翻了翻,打了個招呼︰「喲,回來了啊。」

掛件原則之——必須要若無其事地融入大腿的生活!

所謂蹭吃蹭喝。

只是白澤還是敏銳地發現了衛淵的情緒低沉︰「你怎麼了?」

「被誰欺負了?」

白澤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吃你的和你的,至少願意表面上安慰你一句,雖然他的安慰方式是從自己這邊出發的,安慰道︰「咱們糾集大腿一波兒殺過去!」

「我還是找不到……找不到阿亮的真靈。」

衛淵低語。

白澤愕然︰「找不到?」

祂看到博物館主臉上難得出現了挫敗的表情。

後者呢喃道︰「南陽,臥龍崗,各地的武侯祠,文廟,武廟,我都去過了,石頭還只是石頭,泥塑也只是泥塑,它們不是阿亮,阿亮不在,沒有……」

衛淵看向白澤,緩聲︰「阿亮的真靈,真的還在嗎?」

這是他一直不願意面對,不願意思考的一個問題——

白澤所說的,就真的是對的嗎?

他像是當初的青牛一樣低語。

「我找不到他了……」

心境低沉,尋找了這麼久而一無所獲,哪怕是衛淵的堅韌都感覺到絕望,或者說,一直以來,作為道門的真修之一,他是知道與天爭命的後果的,神魂破碎哪里那麼容易就回來?只是他下意識回避這個問題,下意識用白澤的話語欺騙自己,而現在,伴隨著一個個地方的排查都無法尋找到阿亮的真靈。

似乎是該面對真相了。

「你是傻了嗎?」

白澤用看腦子壞掉的眼神看著他,道︰「諸葛武侯的因緣之物。」

「不就是在這里嗎?」

白澤伸出手,指了指那被保護好的白色羽扇。

「這里的思念的因緣,濃烈到我一眼就看到了啊。」

「我是讓你去找其他大腿的,不是讓你找武侯啊,你的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衛淵怔住,看向那一把羽扇。

大漢最後的大將軍姜維將這羽扇遞給了當年的道人。

‘這是,丞相的遺物……’

而後,道人帶著這羽扇,隱居南陽,最後撫著羽扇逝去。

身死軍陣,星落五丈原,魂歸炎黃。

唯獨這一柄羽扇,算是對當年躬耕南陽之約最後的回答。

「武廟計劃,最有可能的,也是最容易被之後計劃執行者找到的地方,肯定是最容易察覺到的地方,是絕不可能遺漏之處,是永不會找不到的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衛淵喃喃自語,突然笑起來,像是遇見了什麼能讓他記一輩子的事情,笑得險些前俯後仰,笑得白澤都眼神古怪,笑得那燦爛的笑聲里面卻有說不出的悲傷。

笑聲漸息,他打開了櫃門,取出那羽扇,輕撫著低語︰

「六出祁山,星落五丈原。」

「我帶你去走你不曾走完的路。」

「去帶你坐著高鐵,從武侯祠去一趟中原,很快的,半天都用不了,這一次你不用用一輩子那麼長了……」

當年的道人語氣溫和,隱隱似乎哽咽。

「做了一千八百年的夢啊……」

「醒來吧。」

「阿亮。」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六百字~感謝陳兮吾的萬賞,謝謝~今天到處都在下雪啊,好冷,大家那邊下雪了麼。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